第39章 ☆、chapter 16
生活于平靜中緩緩流逝。轉眼就到了草長莺飛的五月。
景惜河不會主動來找西暖,西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找他。有好幾次明明兩人都碰到了,可看着景惜河身後跟屁蟲一樣的路小眉,西暖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與他擦肩而過。
西暖的骨子裏其實一直都是一個很被動的人,當對于景惜河的主動被遏制住的時候,她就會把注
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所以,就連林嘉木和顧經年來找她,她都以要學習為理由而拒絕了他們。
即将要迎來的高考,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揮霍。西暖一方面不願意出來,另一方面也想給他們多些時間複習。他們自然知曉她的心思,叫了幾次以後便不在強求,三月之後,當真就一直沒再約她出來過。
可千忙萬忙也總有結束的時候,當林嘉木從最後一次統考考場裏出來時,顧經年就跑了過去對他說,“走,聊聊去。”
林嘉木對于考試素來自信,提前一小時交卷也無任何忐忑之情。把書包往側面一跨,就跟着顧經年出了教學樓。
由于現在這個時段還是其他年級的正常上課時間,操場上除了偶爾路過的教職人員,一個學生也沒有。兩人去小賣部買了兩瓶可樂就在籃球架下坐着聊天。
五月的天空像被洗過一樣明亮,顧經年眯起眼睛看着棉絮似的雲朵忽然開口道:“手續都已經辦完了。”
林嘉木一愣,遲疑半晌才問:“要走了?”
“嗯。”顧經年應了一聲,驀然跳起來,跑到體育室去弄了一個籃球出來,丢到林嘉木前
面:“我們來比一場怎麽樣?”
林嘉木揉揉太陽穴,他還真是風一陣雨一陣的。随即一邊站起來一邊笑道:“你确定我們能在這
裏打球?”
“少廢話。趁着老師還沒來咱得趕緊打!”顧經年緊張的四下看了看,還沒來得及去搶林嘉木手裏的球,體育老師就面色鐵青的站在了他的身後,“顧經年,你這臭小子又去我那偷籃球!”
顧經年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礙于他們已經高三年級了,體育老師随便呵斥了他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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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籃球就放了兩人。
顧經年無所事事的去爬籃球架,爬到橫杠上的時候沖下面的林嘉木說道:“西暖是個好女孩,林
大爺,我不在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顧她。”
林嘉木微微颔首:“你對路小眉……”
聽到久違了的那三個字,顧經年嗖地從橫杠上跳下來說道:“小眉是我的初戀,我承認我曾經很愛她。可是初戀總是會過去的。其實,就在慕蓉問我的時候,我都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是真的為了
小眉才利用的西暖,那個時候我也很混亂。沒有想到會見到小眉。後來,看着西暖調頭走的那一
刻,我慌了。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是喜歡她的,與小眉沒有一丁點兒關系。”
頓了頓,顧經年把地上的可樂踩扁一腳踢了出去,半晌才又繼續道:“不過,反正我也是要走的人了。你知道的,有些感情只能放在心上。我和她也就是那傳說中的‘有名無實’的小情侶而
已。我很感激她沒有拆穿我。我會一直記得她……”
最後一次統考結束就意味着高中的課程已經全部結束,徹底放假了。
顧經年和林嘉木聊完以後,沒有等到開班會就被他爸給叫了回去。林嘉木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給
西暖打電話。想要問問她什麽時候他們才放假。可是,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西暖那邊都一直無
人應答。
高考在即,大家也都沒有了慶祝的熱情,紛紛約好高考結束出來聚一聚也就都收拾東西離開了。沒有繼續在學校裏過多的停留。
西暖這邊剛剛被數學老師罵完,出來翻出電話一看,有N個林嘉木的未接,在看看撥打時間,幾乎是每隔兩分鐘就一個電話。看着林嘉木這麽密集的撥打,吓了她一跳,心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情,于是急忙回撥過去。
此時已經距離放學兩小時了。校園從哄鬧中逐漸回歸安靜。夕陽的餘晖彌漫在整片天空,風吹起走廊外的樹葉,微微搖曳的影子斑駁的倒映在人的身上。暖烘烘的空氣中夾雜着植物的香氣,操場上零星的學生正在打球,橘色的光圈把他們的身影拉得颀長。
西暖把手裏抱着的一堆作業本往懷裏塞了塞,慢慢下樓梯。
很快地,林嘉木沙啞的嗓音就從話筒裏傳了過來。
西暖打算換一只手接電話,站在樓梯口把懷裏的作業本往另外一邊渡過去,可就在她換手的空當,忽然,她的脊背後面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她一個踉跄,身子在瞬間完全失衡,“啊”地一聲尖叫,手機滑出掌心,手裏的作業本全部漫天飛了出去,連同她也一并從這樓梯口跌出,像雪球一般滾落。
西暖重重的撞到了樓梯下面的牆面上,眼前一陣發暈,她只見到一抹裙角從樓梯口上方倏爾消失。想要呼救,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唯有林嘉木的聲音,穿過電話和空氣,在走廊深處一遍遍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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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們還能重新坐到這裏。”顧經年環顧四周,笑盈盈地對面前的人說,“你走以後,我一直不敢回來。”
路小眉在椅子上坐立不安,沒有在顧經年面前裝可憐的心情,不耐煩地問他,“顧經年,你今天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情?你再不說的話,我要走了。”
“我本還想和你在這裏好好聊聊這些年的生活。看來是不行了。”顧經年輕笑着,喝了一口奶昔,切入主題,“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會突然轉去七中,但是,我想稍微小提醒你一下:離景惜河遠點。”
“你這是在替西暖來威脅我?”
“小眉。”顧經年喟嘆道,“我很重視西暖,你不要傷害她。她很多時候并不懂得如何去奪回自己想要的,也不會去和別人争搶什麽。所以我……”
路小眉聽出了他今天找她的目的,生氣地站起來打斷了顧經年的話,“那個女人關我什麽事情。我喜歡景惜河了,難道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嗎?難道就只許她喜歡不許別人喜歡了嗎?”
顧經年搖頭,“你只喜歡你自己。如果你還要繼續任性下去,你會後悔的。”
“我從來都不會後悔!”路小眉背起書包丢下這句話後怒氣沖沖的就離開了冷飲店。顧經年轉動着杯子裏的吸管看着落地窗外消失的身影,臉上的笑容一點點隐退下去。濃的化不開的惆悵絲絲縷縷從他的眼底彌漫出來……
醫院的病房裏,林嘉木看着床上沉睡的人,眉頭皺的很深。
西暖的頭被包了起來。不能自由活動。身上多處擦傷,右腳骨折還打起了石膏。好在及時送到了
醫院,否則,從那麽高的樓梯口摔下來,或許她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林嘉木不知道為什麽不好的事情總是會降臨到她的身上。看着床上臉色蒼白的西暖,此時麻醉的
藥效還沒有過。她的眼眸輕阖着,呼吸微弱的看上去沒有一點兒生機,仿佛會這樣睡去再也醒不過來似的。
“本大爺發現你真的一點兒腦子都沒有!”林嘉木把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自言自語地罵道:“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麽!你非得把本大爺吓死才舒坦是不是!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每次都是你為別人操心,本大爺為你操心的……”
進來給西暖換針水的護士,聽到林嘉木的罵聲不禁一愣,沒有想到看上去一臉邪氣,放蕩不羁的少年竟然會為了一個女孩如此難過。他沙啞的嗓音顫抖着,明明嘴裏說出的是刻薄的話,可只要仔細一聽就能發現在這些話的背後,隐藏着多大的恐懼。
護士默默地看了一眼還在罵人的林嘉木,嘴唇動了動本想開導他幾句,可幾乎是在一瞬間,林嘉木就忽然變臉。冷漠沉寂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向病床前的另外一個人。
就連氣場,也在頃刻發生了改變。
“她怎麽樣了?”聞訊趕來的顧經年沒有注意到林嘉木的變化,看着病床上的人着急的問。
林嘉木斜睨他一眼:“自己看。”冷漠的語氣像是被冷凍過的冰,凍得人後背發涼。
護士訝然的看着瞬間變臉的林嘉木,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簡單的說明了一下西暖的情況。随後,一臉迷惑地走出了病房。一邊走還一邊想,怎麽會有人那麽害怕被別人知道自己真實的情感的呢?
彼時,景惜河接到慕蓉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家裏做題。
慕蓉的聲音穿透空氣震得耳膜嗡嗡地響:“景惜河!西暖不行了,在醫院裏,你快去看看她!去晚了你就見不到了!快去快去!”
景惜河聽到是西暖又住到了醫院,放下筆就朝她說的地方趕了過去。
站在病房外,景惜河一眼就看到了被林嘉木和顧經年圍住的西暖,她安靜的躺在病床上,似乎還在沉睡。看她的樣子确實傷的不輕。景惜河走去值班室問了一下西暖的情況,知道她并沒有什麽生命危險懸着的心才算落下。卻在醫院的走廊外,踟蹰良久,始終都沒有走進去。
直到下午一點左右,慕蓉來醫院裏把顧經年和林嘉木都叫出去吃飯了,景惜河才趁着這個時間閃進了病房裏。
不過兩天,景惜河看着她暗淡無光的臉頰,忽然就覺得他們似乎太久沒有相見了。窗外的風細微的吹過,他的指腹輕輕地拂過西暖的臉頰,“西暖,西暖……”他俯下身低低地喚她,凝望着她。
她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都淩遲着他心口的血肉,景惜河恨不能替她承受了這些苦。他握住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西暖好像聽到了他的召喚,眼皮動了動,似是要睜開。景惜河驚慌地急忙收回手,沖了出去。
麻醉的藥效剛剛過了的西暖,掙紮了半天才緩緩地睜開眼睛,意識還未完全清醒的她總感覺剛才似乎是聽到景惜河的聲音,但是看着空空如也的病房,又似是做了一場夢。讓人分辨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就連為何會置身于此,都茫茫然不可知曉。記憶似乎是在某個地方出現了斷點,怎麽也無法順暢的鏈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