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深秋顯然還沒有從驚吓中回過神來,林嘉木一碰到她,她就吓得尖叫着往後退。林嘉木被她叫的莫名其妙,西暖走過去拉開了林嘉木,一副了然的模樣沖他搖搖頭。又看了看衣裳淩亂,狼狽不堪的深秋,把圍巾脫下來圍到深秋的脖子上。随即把自己的外衣也脫了下來給她披上。然後,緊挨着她的旁邊坐下。
看到西暖脫了自己的衣服,林嘉木不滿地皺起眉頭,他之前忙着出來,身上也僅穿了一件針織毛衣,他本想着脫給西暖,但是毛衣一脫他就裸了。大晚上的,還是不刺激她們了,于是,只好坐到西暖的一側半倚着替她擋住了一些風。
三人就這麽在原地靜默着,誰也沒有說話。
僻靜的巷子裏,唯有肅殺的風聲在耳畔呼呼生響。西暖把頭靠在牆上,仰起來看着雲層的緩慢流動。有些昏昏欲睡。過了一會兒,深秋終于平靜,漸漸地回過神來,側頭看到西暖,似乎是現在才把救了她的人看清楚,語氣裏帶着驚訝地問,“怎麽會是你?”
西暖和深秋在校裏校外都是人人皆知的死對頭,現她卻救了她。西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只好傻笑兩聲,“呵呵,是我。”
深秋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朝旁邊看過去,擡眼問西暖旁邊的人,“林嘉木?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西暖怕林嘉木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把兩人之間“不可告景惜河”的秘密瞎說出去,順手拉了拉
林嘉木就在他開口之前胡掰道,“嗷,他移情別戀,閑極無聊,主動認錯,棄暗投明了,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
聽到西暖這麽不要臉的話,林嘉木實在沒能忍住轉過頭去咳嗽了一下,“你到底是真病還是裝病?”
西暖在他的胳膊上狠掐了一下,示意他閉嘴。也許是今夜的深秋受到的驚吓不淺,早沒了平日裏
嚣張又咄咄逼人的氣焰。問完兩人之後,又一個人縮成一團,不再說話,嘤嘤的小聲哭泣起來。
西暖身體不舒服,再加上衣服又脫給了深秋,現在只覺得忽冷忽熱的實在難受。要不是左右都有人可靠着,她都懷疑自己會朝一邊倒下去了。她覺得三個人坐這路邊也不是個事兒,想把深秋送回家,可深秋就只顧着哭,對她的提議置若罔聞。不知道為什麽,西暖聽着深秋的哭泣總有些煩躁,她不是男人,沒那個憐香惜玉的情懷。于是,拐了拐她的手肘說道:“不要哭了。”
深秋公主病發作,朝她吼,“我哭不哭關你什麽事情!”
“要不要我讓惜河來接你?”
“算了吧。他那種冷血的男人,巴不得我死呢,我死了他就解脫了。怎麽可能會來接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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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詞窮了,面對深秋,她還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可是,她又不想在這裏一直聽她哭,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家好好睡一覺,有什麽事情等她好過點了再議都行的。為了勸深秋忘記掉剛才的事情,西暖只好找話說,“深秋,看在我好歹救了你清白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總是要和我做對?”
聽到這句話,深秋總算有了點正常反應,擦擦眼睛,深吸一口氣說道:“因為景惜河他媽是破壞了我家庭的第三者!他媽和我爸為了能在一起,同時逼死了我媽。所以我恨,我恨他們。我自知沒本事把那兩個人拆散,但是,我過的不好,我也不能讓景惜河過的好!我要景惜河也嘗嘗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麽滋味……”
不知是誰家窗臺上的花盆被大風忽悠吹落,噼裏啪啦掉在地上,打斷了深秋未說完的話,也驚動了屋檐下小憩的鳥兒,紛紛震動着翅膀從眼前低俯掠過。有人說話的聲音從旁邊舊樓裏傳了出來。很快便又沒了動靜。
三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西暖看着深秋,她之前的種種所作所為就像是默片一樣在腦海裏刷刷閃過。
西暖一直以為深秋之所以和自己作對是因為她也喜歡景惜河,兩人之間是情敵的關系,勢不兩立很正常。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是異父同母的兄妹!西暖瞬間豁然開朗,她終于明白為什麽無論深秋做什麽,是好是壞,景惜河都能原諒和包容她了。
可是,西暖又不明白了,深秋明明能夠做一個被寵上天的公主,為什麽非得抓住這樣的恨和怨怼不肯放手呢?為什麽非得把上一輩人們之間的恩怨糾葛當成是自己的人生去履行呢?深秋這樣的恨,看似能傷害得了別人,但實際上,受傷的卻只有自己。
“深秋,”過了半晌,西暖率先打破沉默喊她,“作為一個外人,和非當事人,我沒有資格去評價別人的家庭也沒有資格指責這件事情裏誰對誰錯。只是,我一直認為,人都是會長大的,會懂得理解別人的。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想要什麽的權利。只要活着的人,還有值得我們去愛的,那就應該快快樂樂的活下去不是麽?”
聽到西暖的話,深秋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似的忽然大笑起來,“站着說話不腰疼,死的不是你媽你當然能說一堆風涼話。你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我聽得多了去了。用不着你教訓我。”
一直沉默的林嘉木聽到深秋的反駁,眉頭一皺,剛想說什麽,西暖就已經輕輕地笑了起來。語氣裏帶着無法被揣測的哀傷,她的目光停留在頭頂的一朵雲上,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情,喃喃地說道:“我爸媽在我升入高中的那年暑假,雙雙過世了。我親眼目睹着他們如何躺在我的面前,再也沒有醒過來。你還有一個爸爸,可是,我卻誰都沒有了。”
正在調整坐姿的林嘉木聽到西暖的話後,後背一僵。撐在地上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就緊緊地蜷縮起來。而深秋則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料到西暖的背後居然有着這樣的身世。
“也許,在你看來,我和那些追在景惜河身後的女生一樣,只不過是盲目的崇拜着他而已。可你不會懂得景惜河對于我有着怎樣重要的含義。在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從此沒有人會為我遮風擋雨保護我的時候,是景惜河站到了我的面前,帶我走出了所有陰霾。若是不知道真相,我也許會真像你想的那樣從他的生命裏退出。可是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袖手旁觀。我不能讓你再繼續把自己的恨意施加給他。現在我反而能體會景惜河那麽在意你的心情了……”西暖說着又笑了起來。
林嘉木看着她笑盈盈的面龐,只感覺空氣被風撕裂成無數的碎片,什麽也聽不到了。而坐在身邊的人明明距離的那麽近,卻陌生的仿佛從未相識。
他又想起地包天曾對他說過的話。他說,每當西暖笑得越平和的時候,就是她內心最為動蕩難過的時候。
流連在花叢裏的林嘉木見過很多把自己的傷口暴露出來向人展示的女子,可是,西暖的展示卻不是為了博取同情,而是讓另外一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重新站起來,積極的面對生活。
林嘉木覺得她就像一個謎一樣,當你以為她難過的時候,她其實很快樂。當你以為她快樂的時候,其實那是她的僞裝。當你以為她很聰明的時候,她又會像個二愣子似的什麽也沒意識到。當你以為她很笨的時候,她又聰明狡黠的讓人無語……在那張看似無憂的面容下,誰也揣摩不清她的身體裏到底是在歷經着天崩地裂還是興高采烈。
西暖和深秋的對話并沒有停止。當林嘉木從揣摩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站了起來,看着對方。
深秋一頭黑色的發絲被風吹亂,落在肩頭,“景惜河不過是想看我難堪而已。根本不是你所說的那樣。”
“你錯了。他之所以會那麽縱容你,是因為愧疚。”西暖看着她,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我想他肯定是為自己母親對你造成的傷害感到愧疚和羞恥,所以,他才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我所認識的景惜河,從來都不冷血。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而已。”
此時,林嘉木注意到西暖臉上的笑意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眼裏濃郁的深幽。如同這劈頭蓋臉忽然而至的夜雨。無法被窺測。
“我不能明白,為什麽當人們擁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以後,還要總想着辦法的去拆散他們。深
秋,永遠不要覺得遇到了一點點的不幸天就塌下來了。總是微笑的人,不見得她的背上就沒有千瘡百孔。當你覺得自己不幸的時候,你其實可以去想想那些更不幸的人,這樣你就會覺得自己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人陪伴着,遷就着,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了。”說完,西暖用手遮在頭頂,擋住一部分雨水,又像平日那般沒心沒肺的沖兩人笑,“下雨了,我們趕緊打車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