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消失
讓人昏迷的藥物他的耳夾裏還備着許多, 都是聯邦研制出的最新款, 只要時緘還是個正常人類, 就不怕不生效,他唯一憂愁的是該怎麽萬無一失地把這些藥送入時緘體內。
另一個問題是他理想很美好,現實卻是他根本不會色誘, 對這件事該如何做一點頭緒都沒有,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直接用貓形色誘的成功率更高一些——比如直接炸毛拍着桌子要時緘喝下加料的酒什麽的,他那麽威武, 時緘一定會屈服的。
時緘卻在想着另一件事情。在看到關于帝國太子的完整資料之後, 他才發覺一件事——和顏脫一樣,他的記憶同樣是有斷層和偏差的。
他很少關注他人的事, 所以在進入聯邦軍部之前甚至進入軍部之初不怎麽注意帝國太子的消息是說得過去的。但是在他在聯邦掌握了權力之後,作為帝國繼承人的顏脫的重要行動消息就該彙報給他, 他即使不關注也會留下印象,然而事實是沒有, 他對顏脫這些年的行動毫無印象。
甚至在他的記憶中,帝國太子是離開了帝國很長一段時間,他還為此設計了一把武器作為參賽作品, 并因此而獲獎。但他再查閱當年的資料記載時卻發現自己的确設計了一把得獎的武器, 而太子那時候卻從未離開過帝都星,那把武器僅僅是帝國皇帝送給獨子的成年禮禮物。
對于這些記憶中的偏差,時緘也在宴會前旁敲側擊地找石瑞對過。對于他們從相識到多年來相處的記憶,石瑞和他是一樣的,但是涉及到顏脫的記憶, 石瑞所記得的又和現在公開報道上那些資料所記載的一樣,并不記得什麽帝國太子離開很長時間的事。
時緘漸漸把事情拼湊了起來。他記得脫脫做他的貓陪着他十年的事情,但在他的過往記憶中,帝國太子卻是始終缺席的;而脫脫記得自己當帝國太子的事,卻不記得自己曾變成貓陪了他十年以及所有相關的情況。
而作為非當事人的石瑞卻同時記得他的貓和帝國太子過往的活動,在他的記憶裏,脫脫貓和顏脫太子是完美共存的,在一個時間點裏以不同的身份出現在了兩個地方,就像是把他和脫脫的記憶有機融洽地融合在一起了一樣。
他又問了博尼和跟随了自己很久的侍從官,他們的反饋也和石瑞一樣。
就好像是這兩種情況分別并行不悖地發生在兩條刻度一樣的時間線上,然後融合在了一起——所有人的記憶都是融合後的記憶,只有他和脫脫各自守着時間記憶的一邊,而完全忘記了另一邊。
如果真的是那樣,他覺得他會忘記毫不奇怪。如果這十五年裏脫脫都沒有在他的生命裏出現過,那麽他會覺得那段記憶丢棄得毫不可惜,唯一遺憾之處是也忘記了在那個視角下看太子顏脫的樣子。
但是脫脫怎麽能忘記他?!他們在一起,同吃同睡得十年,他喵喵叫着要自己抱要自己哄要自己寵的十年,他們一起從低微之時打拼至現在模樣的十年,他和他心愛的貓寶貝的十年……怎麽能讓顏脫輕易地忘掉。
不過他們的日子還有很長,還會有很長的時間來讓脫脫想起來他們曾經的一切。
這樣想着,時緘從浴室裏走了出來,就看見一團小白貓淡定地坐在床上,見他出來後就擡起爪子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示意他上床睡覺。
親信說的是明天下午混入府邸裏來接他,所以顏脫決定明天早晨再實施色誘及下藥計劃,今天晚上他需要養精蓄銳好好睡覺。人形情況下是別想好好睡覺了,這輩子都別想了,他想了想,于是決定變成貓好好睡一晚上。
時緘倒也不是耽于欲望的人,能和自家寶貝一起睡覺就好,摟到貓也覺得很快樂了,當下也不計較,上床後一把摟過貓團團就睡了。顏脫還是窩在他頸窩處,一邊謀劃着自己的逃跑大計一邊閉目養神,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被時緘撈到懷裏寵溺不舍地撸了撸奶毛。
顏脫的色誘計劃進行的比他想象的還順利。
事實上他沒做什麽,他只不過是在睜開眼睛後,趁着時緘還沒醒的時候試探着坐起來,從側面俯下身去輕輕親了親時緘的唇。
然後他就被反制了。
時緘一邊制裁他一邊恨恨道:“以前當貓的時候就喜歡大清早一小團醒了蹿到人臉上舔人,我當時就想,非得逼你這小妖精有一天顯出人形來,現在可不就實現了麽?”
顏脫被制裁得委屈,先是覺得自己以前才沒給他當過貓,又覺得自己就算當貓也不會做出天天早晨舔人這種事。
他倒還沒有色令智昏,被時緘侍候着清洗的時候想起來自己的大業,伸手圈住時緘脖子硬是和他讨了一個吻——順便把準備好的微型膠囊度到對方口中。
等時間把他抱回到卧室的時候藥效正好發作,此時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顏脫匆匆忙忙給時緘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又給他蓋上被子,然後就快速穿上衣服離開。
他不敢向任何人暴露自己可以變成貓的事情,所以雖然變成貓更容易被帶出去,但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好在他的親信也不知道他能變成貓這件事,準備方案時也是按他是人的情況來準備的——三個人僞裝成了原本被管家約到府邸裏給仆從沒做新衣服的服裝設計師和助手,和顏脫會和後将他僞裝成了機器人模特,然後迅速收工帶他離開。
這一路上都極為順利,直到坐上将直接開往帝國的懸浮車上時顏脫還有些不可置信——這個結果可能只能說明兩個問題:第一時緘應該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第二時緘可能知道他是只假貓了,知道他并不是自己多年前養過的和自己相伴十年的那只貓,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所以對他實際上也沒有表現出的那麽強的占有欲和重視程度——什麽寸步不離身,變貓抱着走;實在不行不能帶他一起走的時候,離開一會兒也要把他铐在床頭……都是騙人的。
在時緘內心深處,他對自己這只假貓并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麽在意。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太子殿下的心底竟然閃過了微妙的……不适。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卧室之後,原本昏迷着的時緘就從站起來走到了窗邊,随後一直站在窗子旁看着他們的車子離開,眸色深沉。
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他說着很快回來,回來之後卻已經看不見熟悉的小毛團。他調來了房間內的錄像,卻只能看到自家寶貝難受地在床上翻滾,最後滾到地上,跌跌撞撞地邁着小短腿跑到門邊,靠着門窩成一團,好像在委屈地等着他回來。
卻一直沒有等到,反而在鏡頭前慢慢的透明變淡,好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了一樣。而他看着他消失,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動不了一根手指。
他無能為力。
可是這次不會了,他知道他會去哪,他也知道他們會在哪裏,再次相遇。
他會抓住他的手,從此再不放開,一直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