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行動
鏡中的預言有一個規則, 只要他本人出現在了預言中, 那麽他就會身臨其境般地感受到鏡中的情景。
顏脫能清晰感受到時緘微涼的唇覆上他的唇的觸感, 只覺得自己的臉騰地就燒了起來。
好在一吻畢,鏡中幻象很快就結束了。太子爺臉上紅暈未消,目光嚴肅且古怪地盯着自己的鏡子, 不明白鏡子今天是出了什麽毛病!
要知道過去的二十多年裏,鏡子一只兢兢業業地向他彙報着未來可能發生的大小事宜,大到今天上課老師會不會點名, 小到今天會不會下雨, 從來都無比準确,未曾出過一次疏漏, 更未像今天這樣不靠譜過。
面包車很快停靠在輪回司那由黑色冥石築成的巍峨大門之前,一行人陸續下車。顏脫下意識地回頭去看, 正好對上時緘清淡的淡灰色眼眸。他瞬間回想起來方才在鏡中幻象中的情景,時緘也是用這樣波瀾不驚的淡漠神情強硬地扳着他的下颌吻他……
顏脫臉的溫度剎那間又升高了一檔, 耳朵更是紅得能滴血。他也不找茬兒了,連忙回過頭,清了清嗓子, 假裝沒看到時司長。
等到他下車的時候, 朱一輪看到太子爺通紅的臉頰,連忙慰問道:“殿下,您沒事吧?臉怎麽這麽紅?”
哪壺不開提哪壺。
顏脫板着臉,裝模作樣道:“沒事,剛才和那幾只血妖纏鬥, 筋骨運動開了,氣血上湧,回去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他才不會說是從鏡子裏看見時緘吻他,就變成了這樣。
太子殿下和時司長都在,朱一輪也不敢耽擱,簡單對活動做了總結就放大家回去了。
顏脫從車庫裏取出他最新款的冥9000三界暢游跑車,一路風馳電掣向冥宮開去,等到了他太子宮殿就把鑰匙扔給侍從,獨自拎着鏡子進了卧室,反鎖了門。
顏脫把鏡子擺在卧室窗前的茶幾上,開始數落:“你說說你是什麽情況?今天給我看的那叫什麽東西?親我能算時緘倒黴嗎?我倒黴還差不多……不對!關鍵是時緘他就根本不可能親我!你說你是不是老年癡呆業務不精通開始颠倒黑白糊弄客戶了?糊弄客戶能不能換一個靠譜點的情景?哪怕你給我看一個時緘被西瓜皮絆倒的情景讓我樂一樂也好呀……”
時緘那種根本沒有感情的冷冰冰的家夥……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和時緘做那種事?!
太子殿下對鏡子進行了為期半小時的說服教育,也不管對方是否究竟能聽懂,最後總結陳詞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讓我看看時緘近期倒黴的樣子。”
鏡面光華閃動,顏脫再次從鏡中幻象中看到時司長那張俊美冷淡的臉,對方站得離他極近,淡灰色的瞳眸深深地看着他,擡起手用拇指重重撫過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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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脫殿下失手把鏡子扔到了床上。
這次的情景看上去好似比上次親吻的親密程度輕許多,但是殺傷力卻有增無減,實在是時緘看他的那個眼神和摸他嘴唇的那個動作……也太……顏脫恨恨捶了下床,不敢再想下去,走進盥洗室去洗臉。
他單方面宣布他的鏡子出故障了,如果再不能準确預報天氣,他準備明天就把它送到靈寶閣去修理。
侍從前來禀報,說是陛下在冥天殿等着殿下。
顏脫匆匆趕了過去,果然看見他爹于主位之上正襟危坐,旁邊客位上還坐着一個人,是時緘。
太子殿下的腳步頓時頓了一下。
然而此時顏青天已經看見了自己兒子,當即招了招手,揚聲道:“顏脫,快過來,你今天是不是又給時司長添麻煩了?”
顏脫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時司長便淡淡開口道:“殿下在輪回司很乖,表現很好。”
完全是幼兒園老師見家長的套路。
顏脫又沒來得及生氣,顏青天就頗感欣慰地低聲喟嘆:“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又對時司長好一通奉承恭維,說什麽“有勞時司長教導犬子”“時司長有空多教教他,這是犬子的福分”“讓他跟着時司長多學習些,該管教的時候也不必客氣”。
顏脫聽得只想翻白眼。
是,他也知道時司長執掌輪回司二十年,聞名三界,威震九州,驚才絕豔,本領高強,一般人見一面都困難……但他爹好歹也是一界之主,有沒有必要在對方面前這麽埋汰放低自己兒子?
就聽他爹最後特別真誠且懇切地對時緘道:“時司長,這次的事你也帶犬子一起去吧,讓他多學習歷練一些。”
時緘依然是波瀾不驚的樣子,看了站在一邊的顏脫一眼,似乎沉吟了一下,猶豫道:“按照之前的計劃,我此行的确缺一個幫手。但是這次行動太過兇險,我一怕護不了殿下周全,二怕委屈了殿下。”
顏青天一聽有戲,連忙擺手道:“哪有這麽嬌貴,還談什麽委屈不委屈。有危險就往後躲,哪能成大氣候。這次就讓犬子跟時司長一起去,一切都聽時司長命令安排,這孩子要有不聽管教的時候,時司長盡管教訓就是。”
顏青天心裏是有譜的。
他清楚時緘的實力,知道此事雖然兇險,但是只要是時緘親自出手就沒有大礙;這次緝拿天魔是難得的歷練機會,更難得的是時緘已經答應了會親自去将這只天魔緝拿歸案,所以危險系數也不大。顏青天望子成龍心切,顏脫八歲的時候就在人仙冥三界遍訪名師,給太子殿下報了十八個補習班,自然不希望兒子錯過這次鍛煉的機會。
見時緘沒有再出言反對,顏青天連忙趁熱打鐵,向顏脫喊道:“顏脫!還不快來謝謝時司長!這次時司長帶你出去,你千萬要聽時司長的話。”
顏脫早就過了青春期了,現在沒法直接和父親對着幹,只能不情不願地挪過去,擡起頭看向時緘。結果還沒開口說話,一對上那雙淡漠的淡灰色眸子臉就不自然地紅了,話也說不出來。
顏青天在一旁笑呵呵地打圓場:“這孩子小時候膽子挺大的,結果越長大越腼腆,時司長你多帶帶他。”
時緘睨了顏脫一眼,對冥主道:“無妨。詳細的情況我明天再和殿下說,今天就先告辭了。”
顏青天又和時緘客套了一番,才喚來侍從把他送走。
顏青天是老來得子,年紀大了作風也比較老派。他是山匪出身,因為為人仁義常扶危濟困在死後被當地人奉為了山神,受了三百年香火供奉,又受了多番歷練才得證大道,成為一界之主,但當冥主也當得像山大王,唯一堅持的一點是兒子要多和有能力的人學本事才能有出息。
但顏脫是他成了冥主之後才有的,生下來就千尊萬貴,從沒受過什麽苦,被他和夫人養得嬌貴無比,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的。顏青天一方面不舍得苛待兒子,一方面又常看着人間那些關于二代纨绔子弟的報道膽戰心驚,生怕顏脫成了驕奢淫逸不學無術的太子,這才想盡辦法鍛煉他,讓他學本領。一畢業就安排進了輪回司基層工作。
顏脫方才一直被晾在一邊,始終沒能說上話,等時緘走了之後才得空詢問父親:“爹,到底是什麽事?你讓時緘帶我去做什麽?”
顏青天摸了摸胡子,擺出追憶往事的姿勢:“你還記得不?你五歲那年從地獄最底層跑了一批魔物,其中有十一只是最強大的天魔。如今過了二十年,其中六只都已經被捉拿回來,但剩下五只卻隐匿了形跡,多年來一直沒有關于它們的線索。”
“這次就是得到了關于其中最狡猾且強大的風生魔的消息,輪回司準備将它捉拿回來。”說到這裏顏青天看向自己兒子,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時司長這些年已經很少自己出手了,難得他這次會親自出馬,你正好跟着多學習一些,聽指揮,別鬧脾氣。”
顏脫心說什麽很少親自出手,我今天出去消滅血妖他還親自跟着去了。但他沒說出來。
顏脫殿下雖然還是不喜歡他上司,但是畢竟年輕氣盛,能親自參與捕獲一只狡猾天魔任務的激動感足以抵消将要和時緘一同行動的不悅,這項工作聽起來就比在雜科打雜帥多了。他很快便對這項任務充滿了期待,甚至站在冥天殿裏老實地聽了父親長達半小時的囑托。
第二天上班之後顏脫就收到了朱科長傳來的調令。調令是時緘親自簽發的,大意是說有特殊保密任務,需暫時借調雜科顏脫同志,借調時長未定。
顏脫拿到調令就按照指示去參加時緘親自主持的捉拿風生魔小組特別會議。他去得晚了,只好找了一把靠近後門的椅子悄悄坐下。
時緘坐在主位上正講到一半,顏脫對背景情況還不是很了解,也跟不上會議的思路,便暗自打量起在場的人,果然都是從各個科調來的精英,可見此次行動的确重要且危險。
這時就聽時緘開始分配工作,點了幾個人并分別交代了各自負責的內容,而後平淡道:“我和殿下負責潛入的部分。”
顏脫聽得一陣激動,第一次對時司長有所改觀,心說這年輕人不錯啊,還真給他爹面子,居然親自帶他負責如此核心重要的工作。他原本以為時緘就算答應帶他,也只會給他安排一個後方安全的閑職。
幾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向他看來。
太子殿下本來還為自己作為關系戶走後門一事感到羞澀尴尬,就聽坐在前面的一位組員道:“可是……那個……就是……靈寵……殿下會不會不太方便?”
顏脫疑惑地擡起了頭,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只聽時緘淡淡道:“沒錯,殿下假扮我的靈寵和我一起去。沒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小顏,你家錢呢?當了這麽多年皇帝,應該不少掙吧?
-……都被時緘拿去買美瞳了。換一個世界都要換一個眼睛顏色,這次直接用了金色灰色兩種顏色……敗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