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分鐘的誠意
“太子妃?”時緘重複了一遍, 向顏脫的方向看了過來。
顏脫自知失言, 緊緊抿着唇調轉目光看向了另一邊, 避開了時緘的視線,卻正好露出了因羞赧而泛紅的耳廓。
他心裏是有這樣的打算,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在情急之下如此莽撞地說出來。
那天時緘告訴他他喜歡同他親熱, 喜歡同他做這種完全違反omega自然天性的事,而不喜歡其他的alpha、beta或omega。顏脫雖然認為此事實在有違常理,因而将信将疑。但他細細回憶了時緘一貫以來的表現和反應, 又覺得說不定時緘是真的和一般omega不一樣, 确實是喜歡并享受和他歡好的感覺。
所以顏脫決定趁這幾日再好好旁敲側擊一下,如果确定這是時緘的真實感受, 而對方也願意和他以後在一起,那他就在自己下周的生日宴上同時緘求婚, 讓他嫁給自己——只要想到這個想法顏脫就覺得喜悅且踏實。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将友人綁在自己身邊的方法了,從今以後兩人将結成命運的共同體, 從此榮辱與共,他不用擔心時緘被其他人拉攏走,也不必擔心時緘有朝一日會暴露他的秘密。
他以為自己想出這個辦法是純粹出自利益上的考量, 卻忽略了心底由這個想法而産生的另一重心安。
因而這些天來顏脫一直惦記着這件事, 反複想着該如何從時緘口中探取口風,得到準确消息,如果時緘同意,他又該怎麽向對方正式求婚。可是由于時緘這幾天來一直往銀絲絨房子跑,再沒有去看過他, 所以他連旁敲側擊的機會都還沒有,沒想到就一時按耐不住把多日所想說了出來。
“太子妃?”顏脫不說話,時緘卻不肯放過他,又眯起眼問了一遍,“殿下在說誰?我嗎?”
“嗯。”最初的懊惱過去,顏脫此時也已經冷靜下來,他驕傲地向上揚了揚下巴,故作自然道,“沒錯,自然是你。”
“我們已經做過那麽多親密的事了,所以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下周生日宴上我就會公布我們訂婚的消息,所以以後不要再說那麽幼稚的話了。”顏脫驕矜而專制地宣布道,好像在哄自己蠻不講理的小女友。
顏脫可能也覺得這樣過于霸道,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從此以後你的所有需求都由我來滿足,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你也沒有再和其他人嘗試的必要了。你覺得怎麽樣?”
你是在求婚,你是想要時緘嫁給你,不是在發號施令,輕松一點,別這麽強硬。顏脫心裏這樣對自己說着。
所以他沒等時緘回答,很快又補充道:“當然,你不用現在就給我答案。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
他又怕他的少将真的考慮出一個拒絕的答案,因而又清了清嗓子,特意強調道:“放心,嫁給我,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和剛才一樣,”時緘聞言輕笑着看向他,“您總得拿出點誠意。”
他這時從原本坐着的地方站了起來,走到顏脫身邊彎下身,在他耳垂上吻了吻,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我們現在距離回到皇宮大概還有五分鐘的路程。就用這十分鐘的時間,您要拿出一些誠意……讓我相信您是真的會對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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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的誠意?
顏脫愣了一愣,随即想到十分鐘應該也搞不出什麽大的陣仗,哄哄他的少将也沒什麽。
于是生性高傲保守的太子殿下緩緩閉上了眼睛,主動轉過頭去吻上時緘微涼的唇。
他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微紅的唇顫抖着貼上來的時候,猶如一只向秋天獻祭的蝴蝶。他祈禱着冬天不要來臨,時間的流逝不要那麽殘酷,然而在強大而恒久的時令面前卻終究改變不了自己被蹂躏被摧折的命運,只有顫抖着,最終無力地萎頓在自然的懷抱裏。
在雙唇相觸的時候,時緘從心底發出了一聲嘆息。
他今天已經忍受了太久了,而就在此刻,所有的忍耐都與剎那間煙消雲淨。
他忍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徹底獨占他的殿下。
銀絲絨房子其實建在帝都旁的另一顆小行星上,從銀絲絨房子回到皇宮,懸浮車需要進行一次小型的星際空間躍遷。
而在這種鏈接帝都的交通要道上,往往十分繁忙,來來去去有無數的懸浮車進行躍遷,有時候趕上高峰期甚至還需要排隊等待。
可是這次情況不太一樣。他們所乘坐的懸浮車正在雙喜的駕駛上進行空間躍遷,此時正卡在星際空間裏,顏脫如果此時按下車窗上的擋板,向外面的無限星河看一眼就會發現,他們現在正靜止在星際空間之中。
原本來往繁忙的星際交通要道此時一片靜寂,除了他們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一輛其他的懸浮車,連與乘客艙隔開的駕駛艙內的雙喜都奇異地不見了蹤影。
遠處是鑲嵌着無數或明或暗大小不一的星體的浩瀚宇宙,廣博無垠,仿佛永遠觸不到盡頭。然而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些遙遠的星體在此刻都停止了閃爍,仿佛它們也被靜止在了這一時刻。
無邊無際的宏大蒼穹之下,浩瀚無垠的宇宙之中,似乎只剩下了他們一輛懸浮車存在其中,抑或說,只剩下了車子糾纏不休的少将和他被欺負得徹底卻不得解脫的殿下。
然而顏脫此時是絕然無力打開車窗隔板的,自然也不會發現自己所處環境的異常。事實上他現在無暇去考慮任何的事情,他的整顆心和全副心神都被面前的人占滿了,他甚至無力主宰自己,只能任由時緘的擺布,在對方的逼迫之下或哭或笑,或哀祈放過或祈求疼愛。
他對自己周身的異狀一無所覺,他只覺得這十分鐘太長了,就像自己有時發熱期時所感覺到的那樣無比漫長。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時緘給兩人整理好衣服,他臉色暈紅地靠在時緘的肩頭無力喘息,平複着自己,而懸浮車也恰巧在這時落地。
顏脫的宮殿裏就有屬于自己的懸浮車停靠位,所以雙喜直接将懸浮車停到了顏脫自己的宮殿內部。
時緘直接打開車門,把趴在自己懷裏的顏脫抱了出去,一直抱到了宮殿裏面——這裏沒有別人會看見,所以倒是不用擔心考慮外在形象。
至少“作為beta的太子殿下居然被他的omega少将情人一路抱回宮殿,這世界到底怎麽了?!”這種問題暫時是不用考慮的。
顏脫終于從漫長的十分鐘的消耗裏恢複回了一點力氣,他攀着時緘的肩膀,一被抱回去就仰起頭問他:“誠意夠了嗎?你答應我的求婚嗎?”
時緘安靜地看着他,沒有回答。
顏脫雖然問得直接,但心裏其實還是忐忑,他怕時緘還是不肯嫁給他。他怕時緘嫌棄他是體質最弱、每個月還有麻煩的發熱期的omega,他怕時緘還是會本能地被天生與omega最為契合的alpha所吸引。
他雖然貴為帝國太子,但顏脫很清楚自己作為一個假beta,在求娶時緘少将一事上和那些真正的優秀的alpha相比還是沒有什麽競争力,他連标記自己的伴侶都做不到,他也沒辦法讓時緘懷孕,生下兩人的孩子。
他對時緘保證說他會負責的,但是其實顏脫心裏明白同樣作為omega的自己在實際生活中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很難對自己的omega妻子承擔起丈夫的責任。
他無法向自己的伴侶提供一個alpha所能提供的一切,甚至兩人結婚之後,時緘也将不得不一邊撫慰他,一邊替他隐瞞omega的身份,一邊繼續用抑制藥物對抗自己的發熱期。所以雖然時緘親口說過喜歡和他親熱,他也不确定時緘真的願意或是做好準備來接受這樣一段在社會大衆眼裏看來畸形且不穩定的婚姻關系。
而時緘此時的沉默更加重了顏脫心中的不安。
“時緘……”顏脫小聲喚着友人的名字,伸出手扣住他的手,将自己五指插進對方指縫中,無聲地祈求着。
“十分鐘太短了,”時緘在這時一本正經且恬不知恥地開口道,“十分鐘的時間可沒法證明殿下的誠意。”
“不過從現在到明天早晨還有很長的時間。殿下可以多展示一些誠意,我再考慮考慮。”時緘少将平靜地要求道。
顏脫為對方的出爾反爾而感到有些郁郁,不過他自己沒有過求婚經驗,而他學習到的社會經驗告訴他向別人求婚本來就不是一件一帆風順心想事成的事情。
加爾文伯爵求婚失敗十二次後才成功娶到加爾文伯爵夫人,時緘不過對他提出了一點小小的婚前考驗,他應該滿足自己未來的太子妃,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真心。
所以他再次閉上眼睛,主動摟上時緘的脖子,獻上自己的唇……
以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