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亂 傾歌

第13章 出城

依舊是懷陽渡口，依舊是一葉扁舟，依舊是一個頭戴綸巾的撐杆人。李晉帶着謝蘇榕在一隊封州守衛的護送下進到小舟內，看着熟悉的一切，覺得仿佛只是幾日的時間，一切猶在，但卻又都變的厲害。望着岸邊士兵手中的火把，染紅了小舟，染紅了河水，也染紅了每個人的雙眸。

小舟漸漸駛向河中間，李晉這才注意到舟內除了他和謝蘇榕兩人，只有船尾撐杆的年輕男子。

‘難道這就是方江城所讓護送之人？’

李晉不免打量起這人，只見他頭戴綸巾遮住了大半張臉，一件略顯寬大的粗布外袍下隐約可見貼身的短裝行衣，應該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撐杆的男子仿佛覺察到李晉的打量，擡頭一笑，彬彬有禮，“有勞少俠了”。

李晉這才看到他的五官，可能因為年紀還不算大的緣故，還未完全長開，但感覺很是幹淨利落。似有若無的熟悉感讓李晉蹙了眉，仔細回想，竟然是那夜在刺史府門口匆匆一瞥的方江城長子方辰。

五柳彎過後，河水開始變得湍急，河底礁石遍布，暗流滾滾。尋常的百姓是不到此處來的，上次和淩氏一起在此游河，也只是剛過四柳彎便返回了。也許是少有人來打理，兩岸的樹木茂密，糾枝連葉。四周安靜之極，只聽到河水奔流之聲。

‘難道，這就是出城的暗路？’

還未等李晉細想，只聽撐杆的方辰指着前方道，“你看！”

只見前方不遠處一艘打造精致的木舟橫在本就不寬的河中占據了一大半的河道，幾個侍衛打扮的人立在船上，見小舟緩緩駛來，示意靠岸停下。

李晉和方辰對視一眼，靠岸停住。從岸邊走出來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禮貌而又不容抗拒道，“還請舟上的幾位靠岸歇息片刻。”

來人在看到探出半個身子的李晉時不由得一愣，繼而點頭以敬，“不知李将軍在此，我家主人此刻巧在岸上飲茶，還請移步。”

右臂伸出，做出請的動作，李晉無法，只得下船。

岸邊不遠處，放置着兩張紅木太師椅和一張雕工精致的茶幾，茶幾上的茶具內正徐徐冒着熱氣，而太師椅上做着的正是西北淩氏。

二人忽見彼此都是一愣，淩氏倒是先從驚訝中反應過來，伸手示意李晉坐下。

二人中間隔着徐徐的熱氣，加之岸邊陰暗的樹林蔽日，李晉一時看不清這淩氏此刻的表情。

“淩姑娘安然無事就好，晉前幾日一心照顧榕兒未曾在大軍圍城之日顧及姑娘安危，着實慚愧。”

淩氏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站起身來望向不遠處的小舟，“謝姑娘可還好？”

李晉臉上露出些許擔心，“一直昏睡着，倒是沒什麽大礙，我想盡快的帶她到謝老将軍身邊”。

“謝遠忠如今在前線作戰，李将軍怎可不憐香惜玉讓謝姑娘深陷前線險境？不如送去昆侖山将養，你若信得過我．．．”淩氏轉身喚來立在一旁的花白胡須老者，“就讓囚生給謝姑娘看看，可保她一路無恙。”

李晉知這喚作囚生的老者是貼身不離淩氏的，忽又想起方江城提起的青海四龍，不知和這囚生有無關聯。

“那就勞煩前輩了”，李晉拱手對囚生行禮。

二人看着囚生進入小舟之內，各有所思，一時無話。

須臾，囚生自舟中而出，向淩氏微微一禮後笑着對李晉說道：“在下已為姑娘服下湯藥，可保一路無礙。”

李晉再次拱手道：“晉在此謝過前輩。”而後轉向淩氏，“謝過淩姑娘。”

淩氏笑道：“還是等哪日我将郡主娘娘送到李将軍面前再來相謝吧。”言罷伸手指向不遠處停放的一輛馬車，“前方暗礁遍布已不适合行船，将軍還是乘那輛馬車下山去吧。”

已經有侍衛牽引着馬車而來，那邊方辰已經抱着謝蘇榕上了馬車。李晉見淩氏眼神一路随着方辰卻并未開口說什麽，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氣，“那麽，晉就此別過。”

淩氏将手中的玉蕭轉了兩圈，“李将軍一路保重。”

許是剛剛服下湯藥的緣故，謝蘇榕混混沌沌的倒是沉睡了過去。

馬車內放置了幾條厚厚的絨被，紅狐皮上的白玉香爐正徐徐升起缥缈的霧氣，一股淡淡的檀香環繞在馬車內。

環視着馬車內隐約的奢華，李晉眉頭緊鎖，‘雖然這淩姑娘處處透露出古怪，但到目前為止她并沒有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況且．．．’李晉思索着淩氏讓她轉道昆侖的建議‘好像确實比送到謝老将軍手中更妥當一些’。

方辰駕着馬車在崎岖的山路中穿行，正巧與右方岔路的一小隊人馬相遇，只聽馬車外一聲陰沉的聲音響起，“方公子，真巧”。

李晉掀開車簾一看，為首說話的竟是與自己同為樊戟義子的少将軍歸璞。

歸璞想是沒料到李晉從馬車中下來，語氣中半是驚奇半是調侃道，“晉弟不陪着那朝廷郡主逍遙自在，怎會和刺史家的大公子在此偏僻之處駕車趕路？”

“兄長”李晉抱拳行禮，“看兄長也是從封州方向而來，不知何事讓兄長如此以身犯險？”

歸璞輕笑一聲，“晉弟美人在懷不知我等的煩惱，封州地處何地，可這方刺史卻妄圖偏安一隅，可能麽？”說話間看向方辰，“封州被圍，方公子卻和我這義弟脫身出來，想必是方刺史派你拿兵符向邊鎮調兵的吧，既如此，還請方公子交出兵符，我義軍願助一臂之力。”說着，小隊人馬圍住馬車，劍指二人，只等方辰交出兵符。

正在此時，只聽遠處封州城方向喊殺聲不斷，衆人擡頭望去，只見遠處火光沖天，衆人知曉，封州城破。歸璞咬了咬牙，讓衆人收了兵器，騎馬絕塵而去。

“原是義軍少将軍，方辰謝少将軍一路維護。”方辰拱手行禮，“在下就不與少将軍同路了，就此別過”，說罷又向李晉行了一禮向來時方向走去。

“方公子，你．．．”李晉見方辰往封州方向走去，急忙喊道。

方辰轉過身指了指懷中的物件，“此刻城破，只有此物能救家父了”。

別過方辰，李晉駕着車繼續向昆侖山前行，一路上不斷整理着混亂的思緒。

自誤入滄波谷的種種蹊跷開始，趙明歌中毒消失，返回時谷中的人去屋空，穆王府的種種疑團，中毒被囚禁在封州府的謝蘇榕，歸璞的出現和充滿神秘感的淩氏．．．這中間似乎有着怎樣複雜的聯系，可是李晉卻抓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這章我又是粗來打醬油的．．．

趙明歌：你還打了個醬油，我是徹底消失了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