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穿書前,司語是個正經表演系科班生,出道後演了上百個大大小小的角色,雖沒有拿過什麽影後視後,但合作過的導演都稱贊她演技。
不用照鏡子,司語也知道自己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有多打動人,只要不是塊木頭,看到絕對會心軟。
然而她忘了,她此刻面對的是對女配“司語”完全沒有感情的陸汐。
陸汐冰霜一樣冷豔的臉上終于出現一絲裂痕,蹙眉,看着緊緊抱住她哭的女人,隐忍道:“放、手。”
這兩個字沒什麽起伏,只是聽着像是從牙關裏擠出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司語隔着水霧,看到陸汐眼底浮現的明顯的厭惡情緒,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越矩了。
兩個人還不熟,她居然抱了人家的腰!
不過這腰是真軟,比她的還細。
咳。
司語倏地收手,用一秒鐘的時間快速調整好情緒,眨眼時又落下兩滴清淚,惴惴地、深情地凝望着陸汐,無措地說:“對不起,我只是……只是不想和你離婚。”
像是怕她再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陸汐拉開距離,不為所動地說:“這婚我是一定要離,你說什麽也沒用。”
司語咬了咬下唇,邊抽泣邊說:“我是不會和你去民政局的。”
陸汐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冷哼,說:“你以為這樣就離不了嗎?”
“……”當然不是。
就算是個法盲,就算沒有離過婚,司語也知道書裏女配和陸汐最後采取了法律手段強制離婚,之所以這麽說,只是想拖延時間。
陸汐扯了扯被她弄皺的衣服,細長的眼眸睨着她,說:“協議離婚對你我來說是最和平的方式,既然你不想,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明天,我會讓律師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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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着這句話,陸汐一刻不願多待,邁着長腿往外走。
“不!”司語梨花帶雨撲向她,指尖穿過那順滑的長發,身形不穩倒在地上,一聲悶響。她就那樣趴着,哀怨地望着那道背影,“陸汐,求求你不要走……”
陸汐腳步未停。
要不要這麽冷血,人都摔倒了你就算不扶好歹看一眼啊!
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走到門後的陸汐猝不及防轉過身,與她一雙淚眼隔空相望。
有戲。
司語心中竊喜,又擠出幾滴眼淚,皺着眉,表情痛苦地說:“好痛哦。”
陸汐目光淡淡從她凄美的臉,落到她身下墊着的厚厚的羊毛毯,不陰不陽地說:“又來這招?下次要摔,記得先把地毯撤了。”
司語:“……”
開門,關門,陸汐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語捶了捶身下厚厚的地毯。她演得這麽好,怎麽就被識破了?
她仔細品了品剛才陸汐的話,什麽叫又來這招,難道“司語”以前也表演假摔過?
“哎呀——”收拾好廚房的趙阿姨,看到司語趴在地毯上忙跑過來扶她,“你沒事吧?”
地毯很厚,摔下去不痛不癢。人都走了,也沒必要演了。司語笑笑說:“沒事。”
趙阿姨看她滿臉是淚,只當她是強顏歡笑。剛才在廚房裏,趙阿姨不小心聽到了一些內容,小心翼翼說:“你和陸汐小姐吵架了?”
書裏除了幾次女配害女主的場景,對于女配的日常生活描寫不多,司語不清楚趙阿姨對女配是什麽感情,短暫的接觸,感覺趙阿姨不但不讨厭這個女配,似乎還很關心。
她邊抹眼淚邊說:“阿姨,我不想和她離婚了,可是她說要律師來找我,我該怎麽辦?”
“這……”趙阿姨為難道:“你昨天不是說愛她就要給她自由,要成全她嗎?為什麽又不離了?”
您記性要不要這麽好啊。
司語似乎聽到了“啪啪啪”的聲音,臉上火辣辣的,硬着頭皮,悲戚地說:“我想了一夜,人生苦短,不能這麽輕易放棄。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我要一直守在她身邊,用我的愛溫暖她,總有一天,她會被我感動的。”
“你們結婚兩年了,要感動早就感動了,可是陸汐小姐還是對你……”趙阿姨很是不忍,苦口婆心勸說:“司小姐,要不還是算了吧。陸汐小姐确實很完美很優秀,你那麽愛她,可是她不愛你,你何必把青春都耗在她一個人身上?”
道理司語都懂,可是她心裏的苦誰能明白?
她眉眼低垂,倔強地說:“我會讓她愛上我的。”
趙阿姨好像已經習慣她這幅冥頑不靈的樣子,勸都不勸了,重重嘆息一聲後,去做家務。
趙阿姨一走,司語眼淚頓收。
現在最棘手的就是離婚的問題。
夜裏十點,陸汐還沒有回來,司語想了想,決定打電話過去問候一聲。
她拿起手機,從通訊錄裏找到備注為“陸汐”的號碼打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司語愣了愣,遲鈍地想起來是被對方拉黑了。
為什麽拉黑呢?
那本書裏有過這樣的描述:惡毒女配“司語”深愛陸汐,陸汐對她沒有感情,兩個人是協議結婚,婚後雖然一起住,卻是分房睡。“司語”為了得到陸汐的憐惜,假裝割腕自殺。陸汐聞訊趕回來,發現自己被騙了,憤然離去,還把“司語”所有聯系方式拉黑了。
妻妻關系搞成這樣,女配這老婆當得真是太失敗了。
司語心裏吐槽完,叫住準備回房間睡覺的趙阿姨。
趙阿姨聽完她的請求,用自己手機打給陸汐,這次接通了。
“陸汐小姐,你還在忙嗎?”趙阿姨說:“我給你留了宵夜,司語小姐也在等你,你什麽時候回來?”
手機開的外放,等了兩秒鐘,司語聽到那頭的人沒有情緒地說:“宵夜不用給我留了,我今天不回去。我還有事,先挂了。”
說挂就挂,完全不給人說話的機會。
司語和趙阿姨面面相觑。
看來陸汐是故意躲她。
陸汐雷厲風行,第二天就讓律師上門。
律師西裝筆挺,不茍言笑,态度還算恭敬:“您好,陸總讓我來和您談談離婚事宜,請問您現在方便嗎?”
“不方便。”司語皮笑肉不笑地說:“慢走不送哦。”
“嘭——”
吃了閉門羹的律師:“……”
趙阿姨見狀,憂心忡忡地說:“律師都上門了,看來陸汐小姐是鐵了心要和你離婚。”
司語背部抵着門咬手指。
這麽拖着終究不是個辦法,她還是得找陸汐當面談談。
昨晚陸汐沒回來,今天周末,不知道她在不在公司。司語先問趙阿姨。
“可能回去看她奶奶了吧。”趙阿姨說:“陸老夫人聽說病得很嚴重,陸汐小姐每個周末都會回去陪她。”
司語發現她這個“老婆”對陸汐家裏的情況還不如趙阿姨了解得多,這也不能怪她,作者只寫了女主和陸汐之間的情情愛愛,其他都沒交代。
她腆着臉說:“您再幫我打個電話吧,問問她在哪裏。”
趙阿姨知道她被陸汐拉黑的事,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說:“好,我幫你打。”
問了陸汐,果然是在陸家。
司語沒去過陸家,叫司機帶她過去。
車子停在一棟豪華別墅前。
陸家的保姆來為她開門,見到她很是詫異:“司小姐?你怎麽來了?”
女配好歹是嫁到陸家,為什麽保姆見了她會是這幅表情?就好像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一樣。
司語覺得奇怪,但沒時間去深究這些,微笑說:“我來看看奶奶。”
陸汐不想見她,她借故來看奶奶,這理由應該說得過去吧。
保姆表情有些耐人尋味,說:“老夫人在後院。”
在保姆的帶領下,司語來到了後院。
她以為陸汐也在,所以才沒問。可是草坪上只有一個坐着輪椅的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和另一個保姆,陸汐不知所蹤。
老婦人應該就是陸汐的奶奶了。
司語目光收回,笑容滿面迎上去:“奶奶好。”
陸老夫人皮膚有些病态的蒼白,渾濁的眼珠打量了她半天,眼睛一亮,顫聲說:“喬、喬喬?”
司語:“???”
站在陸老夫人身後推輪椅的保姆躬身說:“她不是喬喬,她是司語司小姐。”
司語一頭霧水。
愣怔間,一只幹枯的手鐵鉗一樣抓住她的,老婦人布滿皺紋的臉上盈滿了笑意,激動地說:“沒錯,是喬喬!喬喬你終于回來了,來,讓奶奶好好看看。”
司語徹底懵逼了,帶着疑問求助地看向保姆。
保姆嘆了聲氣,附耳對她說:“老夫人自從得了老年癡呆症記憶越來越亂了,她應該是把你錯認成喬喬小姐了。”
司語:“……”
先不管這個喬喬是誰,聽到“老年癡呆症”這五個字時,司語身心一震。
看着拼命抓着她手的老婦人,司語突然鼻尖一酸。她慢慢蹲下來,與對方視線平齊,強行擠出一抹笑來,溫聲說:“奶奶,我回來看你了。”
陸老夫人憐惜地摸着她的臉,說:“瘦了好多,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飯了?”
老人的掌心很粗糙,摸得司語臉頰不太舒服,她想說點什麽,張了張嘴,被一聲哽咽堵住。
“怎麽還哭了?”陸老夫人肉眼可見她眼眶紅了一圈,心疼地說:“是不是他們又欺負你了?”
“我……”
司語剛說了個“我”字,被一個沒有溫度的熟悉的聲音打斷:“誰讓你來的?”
還沒明白是個什麽情況,司語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身體被人強硬拉起來,對上一雙愠怒的雙眸。
陸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将她拉到一邊,語帶警告地說:“別碰我奶奶。”
這是司語第一次看到陸汐臉上出現類似生氣的神情,心裏不禁迷惑:陸汐人設不是冰山高冷喜怒不形于嗎?這樣的人也會生氣?
司語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才會讓陸汐這塊冰山動怒。細細的手腕被陸汐攥在手裏,她有些疼,回頭尋找陸老夫人,撇撇嘴,可憐兮兮地說:“奶奶你看,她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