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段北軒還站在原地,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就這麽六神無主的看着劉賀。
對方回視他,眼睛忽暗忽明,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劉老師又忍不住心軟了。
“老師?”
坐在角落的婁宇小心翼翼的喚出聲,手裏還拿着畫筆,動作略微僵硬。
段北軒擅自闖進來,這是碰了劉賀的逆鱗,他原本想看一看老師訓人的場面,可惜并未如他願。
劉賀掃他一眼,淡淡的說一句:“你先出去。”
“好的,老師。”婁宇只覺心如刀絞,不甘心的同時又不敢忤逆,只好抱着畫板先離開。
越過段北軒的一瞬間,他看見青年眼裏毫無遮掩的怒氣,似乎想要在他身上挖幾個洞。
過了好一會兒,畫室恢複安靜,劉賀主動開口問:“有事嗎?”
段北軒兩步上前,惱羞成怒地說:“你為什麽不申辯!”
劉賀微微偏頭:“申辯?”
段北軒轉了轉眼珠,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幹脆開門見山:“我說相親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反駁,害得我...我...我出醜!”
“哦。”劉賀有些不耐,“你來找我,就是因為這件事?”
段北軒被他無所謂的态度惹怒,一手掀開了擋在身前的畫板,緊接着就是劈頭蓋臉一頓吼:“對!我來解除誤會,既然你不是我的相親對象,那我更不會喜歡你,我就說嘛!秀玲姐怎麽會介紹你這樣的人給我認識!我讨厭你!”
劉賀的畫板被掀翻,連帶着旁邊的顏料也受到牽連,五顏六色的全部濺在紅木地板以及沒有完成的作品上,模糊不清的畫板,現在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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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賀緩緩站起身,低頭俯視這個比他矮了大半頭的青年,低沉道:“段北軒,你不要觸碰我的底線。”
“我就碰!”段北軒梗着脖子瞪人,對于劉賀眼中的怒氣,他完全沒有畏懼的意思。
因為他內心深處很清楚,劉老師不會把他怎麽樣。
片刻後,他賭贏了。
劉賀攥緊的手漸漸松開,雖然沒有動怒,但是眼裏的冷意卻加深:“你走吧。”
段北軒咬着下唇,語氣放低了一些:“你又要趕我走?”
上次這樣問,劉賀挽留了他。
但是這次不一樣,劉賀眼神都沒有施舍,俯身撿起地上的畫板安置回原位,語氣冷漠又疏遠:“以後都不要來了。”
聞言,段北軒心驟然一縮,只覺鼻尖酸澀,他像是個被抛棄的孩子,只是沒有表現出無助和可憐,而是滿臉悲憤交加:“不來就不來,誰稀罕!”
段北軒光腳跑出畫室,在樓梯間與婁宇差點迎面相撞。
段北軒不喜歡他,甚至讨厭到極致,一句話沒說繞過他快步下樓。
婁宇确定人走了,這才回到畫室,不過他不敢再往前邁一步,只是站在門口,低喃叫了一聲:“老師...”
原本望着窗外的劉賀聞聲轉頭,注視他的眸子異常平靜,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就這麽靜靜的看着他。
婁宇莫名的害怕,低頭不敢直視他:“我完成了,想讓您看看...”
劉賀沒接茬,而是用尺子敲了敲旁邊擺放的畫板,問:“你看到什麽了?”
婁宇擡頭,看了一眼,如實說:“一個被顏料破壞的作品。”
那是段北軒一時沖動釀成的悲劇,不知為何,婁宇心裏竊喜。
老師終于受不了那個青年,把人趕走了。
劉賀說:“未完成的能叫作品嗎?”
婁宇一愣:“老師,我...”
“你也走吧。”語畢,劉賀回過頭繼續望着窗外。
婁宇可沒有段北軒那個膽子,被下逐客令,不敢多做逗留,只能背着畫板郁郁寡歡的離開。
項秀玲一直在公寓等人,可惜段北軒沒有回公寓,而是打電話告訴她回了公司。
接到消息,項秀玲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公司。
段北軒明顯是受了委屈,窩在休息室一動不動,任誰敲門也不肯開。
“北軒,我們聊聊。”
項秀玲趴在門口苦口婆心,勸了半天喉嚨都開始發癢了。
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段北軒打開了門。
“秀玲姐,進來吧。”
項秀玲瞅着他的臉:“心情好了?”
段北軒垂下眼眸,一臉落寞:“不好,胸口發悶。”
“北軒,別想太多。”項秀玲耐心勸說,随後問,“你真的......去找劉老師了?”
段北軒重新倒回沙發,“嗯”了一聲。
項秀玲眨眨眼,又問:“吵架了?”
“當然!”
段北軒兩眼冒火,咬牙切齒的把過程講述一遍,包括他光着腳劉老師也不在乎的這一點。
以前他光腳,劉老師都會抱着他去穿鞋的。
項秀玲在他一番标準普通話的形容下,大概聽明白了前因後果,然後表情略微古怪的問:“所以你到底是生哪門子的氣?”
段北軒詫異,眼睛瞪大:“這還不夠我生氣嗎?他明知道我讨厭婁宇,還偏偏把人帶回家,而且說話冷冰冰的,最後還趕我走!我讨厭他!沒有人比他更讨厭了。”
項秀玲嘴角抽搐:“北軒,劉老師對你已經夠縱容了。”
“我不這麽認為!”段北軒抱住雙膝,苦着臉說,“他對我很兇,還說以後都不想見到我。”
項秀玲白眼一翻:“你砸了劉老師的畫板,換了別人,可是要出人命的。”
“畫板?”段北軒回憶,然後點頭,“我确實砸了,但我不是故意的。”
項秀玲說:“那你道歉了嗎?”
想了想,段北軒搖頭:“沒有,我不想跟他道歉。”
“......”
項秀玲撓撓頭,無奈說:“算了!早知道這樣,當初真不應該介紹劉老師給你認識,鬧的這麽不愉快,我以後也沒有辦法再去拜訪老師,說一千道一萬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你誤以為是相親,唉!既然如此,我抽空買一些禮物登門道歉,你不想見他,以後就不要去了。”
“我...”段北軒嘴唇微張,他有好多話想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項秀玲從桌子上抽出一張A4紙遞給他,又順手拿個筆,“北軒,不管怎樣,也是有收獲的吧。”
段北軒捏着白紙,疑惑道:“什麽收獲?”
項秀玲說:“你跟劉大神接觸的時間不算短,這麽久肯定學到不少東西,表現表現。”
段北軒明白了她的意思,執起筆在A4紙上畫了幾圈,別的東西學有沒有學到他不知道,但是速度肯定得到了真傳。
對于他秒出作品,項秀玲一臉期待地接過紙,低頭的瞬間笑容僵在嘴邊:“這是......什麽?”
段北軒回道:“是豬啊!”
“......”
項秀玲扶了扶額,不肯接受現實:“你在劉老師身邊,他只教你這個?”
段北軒突然愉悅的勾起嘴角:“他還教我怎麽接吻了。”
項秀玲:“!!!”
趁她呆若木雞發愣時,段北軒站起身聳聳肩,又加了一句:“我還上了他的床,他摟着我一起睡覺,他把婁宇帶回去,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
确實該生氣!
項秀玲從休息室裏出來,腦海裏裝滿了“上床”兩個字,段北軒是不會說謊的人,那也就是說......段小公子這朵花真的被人采了?
“秀玲,北軒在裏面嗎?”
項秀玲聞聲擡頭,見到是段志源,差點激動的上去握手,心裏激動萬分:
恭喜恭喜!你的寶貝外甥終于脫離處男之身了。
段志源挑眉,又問一遍:“在嗎?”
項秀玲回神,連連點頭:“在的,在裏面休息。”
段志源進來時,段北軒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他掀開眼皮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突然鬼使神差的喚了一聲:“劉老師...”
“什麽?”段志源沒聽清楚,往前湊了湊。
“舅舅,沒什麽。”段北軒坐起身,打了個哈欠。
段志源坐下來,直奔主題:“秀玲說,你下部戲要開拍了,怎麽樣,有沒有想合作的演員,我讓人安排。”
段北軒興致缺缺:“随便。”
段志源翹起二郎腿,拿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一口:“圈子裏,有沒有想合作的導演,或者是哪個導演的戲你想接,有什麽想法嗎?”
“我...”段北軒猶豫不決,突然想到一個人,“銘鑫的戲,我可以嗎?”
“銘鑫?”段志源陷入了沉思,然後搖搖頭,“不行,銘鑫是個好導演,你倆氣場不合,我是只那些譽響國際的大導演,你有沒有想合作的。”
段北軒明白,段志源是想捧他,也許對其他藝人來說,這是個求爺爺告奶奶的機會,可惜這個人是段北軒,一個不在乎名利的花瓶演員,因為他生來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無需再往上爬。
剛剛段志源話裏的意思,段北軒聽出了言外之意,不免憤恨道:“舅舅,為什麽說好導演跟我氣場不合,你是在質疑我的演技嗎?”
段志源:“......”
段北軒掀開毛毯,走到吧臺處為自己倒了杯果汁,一邊咬着吸管一邊喃喃自語:“我早就說過,我會努力認真學習,你們不要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