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所謂姨母
曹氏将茶盞放在桌子上,又用帕子沾了沾嘴角道:“既然魏家下了帖子,這面子總不好搏,你就去吧。只是我身子不太爽利,叫顧嬷嬷陪你去吧。”
顧嬷嬷也是曹氏身邊陪嫁的嬷嬷,看起來高大且孔武有力,又是曹氏貼身的嬷嬷,到是有這個身份陪着明月香。
明月香連忙感激道:“多謝母親。”
她很能理解曹氏找個借口不去,畢竟她那個所謂的姨母葛氏在魏家不過是個妾室,只是魏家的老爺太太都早亡,唯一繼承家業的是葛氏的長子,不過這個長子從小就被過在太太名下,算不得葛氏的孩子。但畢竟是親生的,長子繼承家業後,葛氏很快就被府裏人尊稱成姨太太,等着長子成親後,葛氏怕就要變成姨老太太了。
然而再多的花頭也不能抹滅葛氏非正室的事實,哪怕魏家與國都世家魏家乃同宗,說起來也都是世家,可曹氏畢竟是太太,明月香的母親又是妾室,葛氏根本算不得正經親戚。能讓明月香帶着顧嬷嬷去已經算是看在魏家的份上了。
去一趟魏府到沒什麽,只是她都長到快十五了,怎麽這個時候這個姨母才冒出來?
帶着疑問,可她還不至于害怕到不敢登門,對于這些世家來說,臉面顯然要比商家重要的多,明月香雖然防着暗手,到也不怕他們明面上做什麽。
葛氏的丈夫也就是已故魏家老爺的父親是魏家庶出,早早就分了出來,魏家老爺曾經做過縣大夫,後來被調入國都做個閑職,葛氏的長子現如今還在書院念書聽說前景還不錯,明年很有可能會被書院的山長舉薦授官。
到是葛氏的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葛氏的長子被抱走的緣故,她對次子格外寵愛,以至于這個次子平日裏不求上進,雖然沒出過什麽大錯,但也并沒有什麽出息,與他兄長到是差遠了。
明月香支着手撐着下巴,今兒這一出也不知道是葛氏長子的主意還是次子的主意。
魏家到底是庶出的人家,門庭并不算大氣,走進後院有個垂花門上頭的彩繪看起來還滿新鮮,應該是近些年新建的。
明月香不留痕跡的看了一圈,只覺着魏家的宅子并不算四方,且好些地方也太過素淨,甚至還沒有明府看起來富麗堂皇,可見這個魏家當真比不上城南魏家。
“哎呀,我們家姨太太可惦念九姑娘了,只是之前府裏事情太多,實在抽不出身。這不……咱們姨太太等着府裏的事情過了,第一時間就想着姑娘了。”
說話的是葛氏身邊的嬷嬷王氏,說是當家的嬷嬷,可明月香卻看出來這位嬷嬷穿着普通,就連顧嬷嬷平日穿的都要比她好,更別說今天,也難怪王氏看了顧嬷嬷好幾眼。
“我們家九姑娘也是平日裏很少出去,若不是姨太太相邀,姑娘也是不出門的。”顧嬷嬷客氣道。
王嬷嬷心中看不起商家,但是又被顧嬷嬷一身的富貴迷了眼,當真是又羨又妒卻還拉不下臉面讨好,只能不痛不癢的說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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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氏一早就在花廳裏等着,她與明月香的母親還真就認識,但若是說起來有多麽要好也不盡然。葛氏已經很少願意提起曾經的舊事,這次若不是兒子相求,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願意去見明月香的。
然而當她看見明月香搖曳着身姿,慢慢走進屋裏時,她就知道她兒子的想法沒有錯。
“真是的,都長成大姑娘了,快快快,讓姨母看看。”葛氏想起兒子的吩咐,趕緊站了起來道。
明月香規規矩矩過去行了一禮,她順着站起的身子瞄了葛氏一眼,果然是清麗的佳人,也難怪當初魏老爺還沒等葛氏挂牌便将其贖了出去。說起來葛氏的命要比明月香生母的命好的多,起碼葛氏已經坐到了姨太太的位置,甚至魏家都算是握在她的手裏,可明月香的生母非但沒生出兒子,人也早早的沒了。
想及此,明月香不由有些悵然,魏氏就像是前世那個女人,而她還不如明月香的生母,到死都沒被人贖出去。
“給魏姨太太請安。”明月香不知這人目的,但也絕不會順杆就爬,一個庶出魏家還不值得她巴結。
葛氏臉皮一僵,心裏有些怒氣,但想起兒子的話終于還是壓了下去。她擡起下巴看着明月香,她早不是那個在青樓裏畏畏縮縮的小孤女,更不是在太太手下求生存,懷孕連菜都不敢多吃一口的卑微賤妾。
“何必和姨母這麽客氣,來來來,坐下說話。”
明月香垂下眸子,筆直的坐了下去。她從來不是乖順的人,尤其是這段時間蔡嬷嬷将她的所有禮儀板正了一遍,讓她不用擔心前世的記憶影響到了這輩子。
葛氏讓人上了點心和茶水,她就在一旁一邊閑聊一邊瞧着明月香的舉止,然而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瑕疵,甚至隐隐有自卑之感,這讓她很不痛快。
明月香的生母當年就給她這種感覺,模樣妩媚,美豔逼人,直讓人自慚形穢。只是明月香的生母性格還算溫軟,不像此時的明月香,不用細瞧就能發現明月香身上那股子傲氣。
不過一個庶出,将來還不是個做妾的命,葛氏酸溜溜的想道。
明月香一直聽着葛氏說些不鹹不淡的話,她也不着急,但心裏已經确定,今兒找她來的絕非葛氏本意。
又幹坐了一會兒,葛氏突然說道:“哎……說起來咱們也是第一次見面,有些話我本不應該說。”
說到這裏,葛氏看了眼站在明月香身後的顧嬷嬷。
明月香就像看不出她的暗示,只是含笑什麽話都沒說。
葛氏略帶煩躁,但還是硬着頭皮道:“你今年可是要及笄了?”
明月香微微颔首道:“十月的生辰。”
“你母親可為你訂了人家?”葛氏無視顧嬷嬷的眼神,故作親熱的拉着明月香的手道。
明月香搖搖頭絲毫沒有普通女兒家那麽羞澀,反而大方道:“終身大事父母之命,爹娘很少會與姐妹們談論此事。”
确實,一般真心疼愛女兒的人家都會在女兒還沒及笄前就定好了親事,葛氏這意思無非是挑撥明月香對于曹氏的怨憤,更是想讓顧嬷嬷傳達她與明月香的親密,由此讓兩人生了間隙,她才可以更好的接近明月香。
若是明月香只是普通的庶出,或是腦袋不好的話,連續幾次葛氏的示好指不定還真能起到作用。可明月香前世就是大宅門裏長大的,對她來說曹氏并不是個刻薄的太太,只是她對庶出都處于散養的狀态,并不用心可也不會純心暗害。
葛氏聽罷眉頭微皺,顧嬷嬷到是松了一口氣,還對明月香升起了幾分好感。
“我與你生母親如姐妹,你有什麽話都與我說,再怎麽說咱們家也是世家大族……”說到這裏,葛氏看了眼顧嬷嬷道:“總不會讓你被欺負了去。”
明月香卻笑着道:“母親很好,多謝魏姨太太關心。”
“何必那麽見外……”
葛氏還沒說完,就聽得花廳外傳來腳步聲,她剛想舒一口氣,但一見來人也傻眼了,不由道:“怎麽是你回來了?”
明月香一擡頭,笑容就這麽僵在嘴邊。
進來兩個少年,一人明月香并未見過,但與葛氏有三分相似,可另外一人分明就是大半個月前見過的秦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