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得再晚一些。
可到頭來,那也只是我一個人的希望而已。
月上中天,謝白卻遲遲沒有回來。
我撿了幾個果子填飽肚子,可這麽晚了,總不能讓謝白受餓。
平日裏吃食都是謝白在料理,我雖活過了幾千年,可對于人世間飲食煙火,卻還是一竅不通。
第一次生火,我當然是笨手笨腳。尾巴上光亮的皮毛染的全是竈灰,拖在地上噗噗直響。好不容易揚起火焖熟了飯,火苗卻一下子蹿起老高,燎着了耳朵尖上一溜軟毛。
我心疼的摸了摸為數不多的毛,痛得我嗷嗚嗷嗚叫。
唉,我真是怕把自己給做熟了。
我清洗了一下,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等謝白。
我是被痛醒的。
謝白手裏拿着紗布,冷着一張臉。
對了,我忘記了。我現在已經沒有法術了,傷口自己好不了了。
鼻尖若有若無的萦繞着一絲香氣,我看向謝白。
他這是喝酒了?
我這才發現謝白耳尖有點紅。
我垂下了眼睛。也是,既然我不可能陪他,那麽自然是會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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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白一句話也沒有說,沉默着只是上藥。
打完結就起了身,坐在桌旁,慢慢地一口一口把食物送進嘴中。
我終于忍不住湊上前,期期艾艾開了口,“ 你……你覺……”
“不要再這樣了。”
我瞪大了眼睛,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來,果然……太難吃了麽。
謝白擡起頭看我,模樣已近微醺。
隔着遙遙跳動的燈火,目光裏忽明忽暗,“別再折磨我了,總是這樣讓我有所期待。”謝白深深地看着我,眸色裏流動着我并不明白的痛意,“我會誤會,我對你而言真的是特別的。”
燈芯“噼啪”一聲,濺出了小小的火花,随後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明明滅滅覆在謝白臉上籠起一層陰影。
不要再這樣對他,就是不要再插手他的生活麽?
不要像我曾經一次又一次做過的那樣,幹涉他的人生。
我明白了。
那也好。
我找出些和我模樣相似的紅狐貍,把畫像拿去給謝白。
之前也有別的狐貍來見謝白,我發現即使他對着畫像,有時也叫不準狐貍的名字。
那時候我松了口氣,為謝白認不出我找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可事到如今我想起我所有的那些小心思,原來通通不過空歡喜一場。
謝白模樣淡淡的,我看不出他的喜怒。接過畫像掃了一眼,三言兩語挑出幾處她們和我的不同,揮手打發我回去。
我站着沒有動。
謝白終于肯擡頭看我一眼,“這裏沒有我要找的人,繼續去找。”
我低着頭抓了抓尾巴,“沒有其他的了,這些已經是最像的。”
謝白突然起身,來回走了兩步,表情隐隐的有些壓抑,“那就去找公的,把公的找一遍。”
我又掏出幾張畫像,“都在這了。”
謝白沒有伸手接,定定地看着我,“你想走了,是麽?”
不是你想讓我走的麽。
我沒有答話。
謝白把手裏畫像重重地拍在桌上,“你突然開始那麽地積極,不就是想要早點了事,然後……離開我的身邊麽?”
謝白模樣焦躁又狂亂,轉過身牢牢地盯住我,“可難道你自己不清楚,你找的到麽?”
我呆呆站在原地。心頭狂跳。
這……這是什麽意思?
謝白上前兩步,一手握在我的肩上,“我絕對不會再放你……”
“啪”的一聲。謝白動作有些劇烈,懷裏滾落一個東西。
我愣了一愣。
通透的碧玉裏嵌着纏雜的紅絲。
我自然是很熟。
謝白迅速地拾了起來,又攥在了手心。
我頓了頓,沒忍住開了口,“那個……是什麽啊?”
謝白瞥了我一眼,又打開手掌細細地摩挲。他原來也有這樣的目光。像是正被他凝望着的那塊玉裏,藏着他所有的溫柔歲月。
謝白栓上紅線,重新把玉系回了脖子上,似乎随口一答,“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什麽?
我用力動了動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謝白淡淡看了我一眼,一字一頓又重複了一遍,“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等……你等一下……
我怎麽不知道?
我艱難地張開口,“你……謝白你不會是哪裏理解錯了……據我所知,我們狐貍可沒有送玉給心上人這個習俗。”
謝白眸光微閃,擡頭看了我一眼,“那送尾巴呢?”
送尾巴?
尾巴可是狐貍的本源,怎麽可能随随便便送人?
更何況還是當成定情信物?
我立刻反駁,“我們狐貍才不會這麽草率,就因為這點小事把尾巴送人。”
我用去八條尾巴,那可是為了救你的命。
謝白沉默了許久,驀地輕輕笑出聲來,“說得也是。你的話,自然不會是為這個意思。”
對嘛。我怎麽會……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我?謝白說的……我?
謝白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慢慢俯下身,“你怎麽會以為我認不出你,我的狐貍仙子。”
七八個星天外(下)
我驚慌失措,一把推開了謝白。他說什麽?他發現我的身份了?
他會要我走麽?那我該怎麽辦?
我茫茫然擡起頭,正對上謝白發緊的眼神。
我這才漸漸想起謝白話裏的意思。
他一開始就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卻冷眼旁觀我所有費盡心思的掩飾,憤怒沖上我的大腦,我拂開謝白的手,生氣地瞪着他,“耍我好玩麽?”
謝白卻一把抓住了我,嗓音有些啞,“我才要問你,好玩麽?”
“明明知道我為你追到這裏來,明明……”謝白深深地吸了口氣,“明明你上輩子就知道我的心思,假裝看不見,好玩麽?”
我沒聽明白,但想起來當時我确實假裝了不認識他,我低下頭,終于問出剛見面就沒有機會出口的問題,“你怎麽來這裏的?”
謝白淡淡看我一眼,“死了,自然就來了。”
所以說,你是怎麽死的?
我想開口,可又怕聽到答案,只好悶悶地繼續問,“你怎麽認出我的?”
謝白好笑地看我一眼,“我身體裏有你八條尾巴,怎麽可能認不出你?”
我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怎麽知道的?”
謝白沉默了一陣,輕聲道,“一開始不知道,後來也是知道了。”謝白的手滑過我的尾巴,眼眶竟有些微發紅,“疼麽?”
我搖搖頭,當然早就不疼了,卻越發糊塗起來,“可是……可是你怎麽可能知道?”這是命薄裏都不會寫的事啊。
謝白看我一眼,掌心的力度突然變大了,“我能看見你,你少了尾巴,一開始雖然被你躲過去了,漸漸自然也發現了。”謝白摸着尾巴若有所思,“說起來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狐貍的尾巴那麽重要,那你是為什麽,給了我呢?”
我耳朵尖發燙,感覺臉上快要和皮毛一個色了,“你、你……那你為什麽說是定情……定情信物啊,你明明都知道我是誰了……”我越說越有些後悔,果然謝白俯下頭,理所當然地開口,“我就是這麽以為的,哪裏不對麽?”
那我還能怎麽解釋?為了救他的命?
可是割舍本源救他一介凡人,這其中的原因,我自然心知肚明。
我支支吾吾地站起身,靈機一動,“是不是快到晚上了,我們該吃飯了。”
謝白卻沒有起身,擡起頭眼中沉沉浮浮,“所以,即使在地府之中,再也不存在身份相隔,這還是你的答案麽?”
我沒有應聲。
像前世曾經發生過千次百次的那樣。
謝白頓了一頓,起身離開,又轉頭淡淡開口,“去吃飯吧。”
你想聽我說什麽呢?謝白。
你已經成親了。
晚上該入睡的時候,謝白卻撤了榻,作勢要睡到我的床上來。
開口道,“夜涼風大,我自小體虛病弱,你既然救了我,合該擔起責任,也省得你到時候再用一條尾巴。”
我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哪裏有這樣計算的道理。可我确實,也并不是不願意。
謝白似乎很快就睡熟了,呼吸沉沉噴灑在我的頸側。我猶豫良久,終于還是翻了身,悄悄搭上謝白的腰,偎進他的懷裏。
只是謝白病情好像更加嚴重了。
晚上摟住我是要擋風,大白天也時時刻刻地要我貼在他身邊。
謝白在屋裏燒飯,我沒撿到幾個果子就被叫了進去。
他正熬着湯,看見我招招手,“過來,這裏火不夠大,你用尾巴來扇扇風旺旺火。”
爐子上的湯正咕嘟嘟冒着泡,香氣漸漸溢了出來,我咽了咽口水,乖乖地伺候火苗。
一會我可要多吃一點。
謝白很快又不滿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