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條鹹魚
沈楚楚蹙起眉頭,嘉嫔現在來找她做什麽?
莫非是因為昨日她給狗皇帝侍疾之事?
她垂下眸子,聲音微涼:“你讓她在外頭等一會兒,本宮要梳洗一番。”
碧月應了一聲,轉頭對着殿內的宮女吩咐了兩句,便過去伺候沈楚楚更衣了。
沈楚楚還沒睡醒,雖然她睜開了眼睛,可腦子裏卻像是網絡延遲了似的,比一團漿糊好不到哪裏去。
她換上衣裙,洗漱了一番,又讓碧月給她化了個淡妝,這才令人喚嘉嫔進來。
永和宮是二進院,前院正殿便是永和宮,而正殿中又分內殿和外殿,內殿為寝室,外殿便是對外招待人的地方。
其實沈楚楚大可以讓嘉嫔到外殿等她,但她偏不,一大早就跑過來擾人清夢,嘉嫔昨日落湖時定是腦子裏進水了,在外頭凍一凍清醒一下也好。
待到她整理過儀容,已經是一炷香之後了,嘉嫔在外頭清醒了半個小時,想必如今腦子裏的水應該凍成冰塊了。
嘉嫔進來時,小臉煞白煞白的,鼻尖凍得有些紅,走路都打寒顫。
沈楚楚端坐在貴妃榻上,手中捧着一杯熱茶,她臉上帶笑,從容不迫的呷了口茶:“嘉嫔這大清早的便來找本宮,不知是有什麽急事?”
屋子裏雖然燒着炭火,但因為每日少了五斤紅蘿炭,宮人們便也不敢一次性燒太多,所以殿內并不算暖和。
沈楚楚身上穿得多,倒也不打緊。
就是嘉嫔本以為進了永和宮就能暖和一點,可進來之後她才發現殿內除了沒有寒風之外,幾乎和外面一個溫度。
嘉嫔有些後悔自己沒多穿點衣裳,可既然她已經到這裏了,再想這些也沒什麽用了。
她努力的控制住左右打顫的小腿肚子,動作輕柔的福了福身:“嫔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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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楚楚挑了挑眉:“嘉嫔來此地,若只是給本宮請安,那便請回吧。”
昨日嘉嫔落水,本想着和皇貴妃配合着玩一出雙簧,栽贓陷害她之後好罰她禁足,這樣她就不能去養心殿侍疾了。
結果嘉嫔落水後不光沒有誣陷成功,還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太後剝奪了去侍疾的資格。
此時嘉嫔不知道心中如何咒罵她,又怎麽會跑回來專門給她請安,不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罷了。
嘉嫔見沈楚楚真要趕人,她的小臉一白,連忙揮了揮手,命身後的宮女将她帶來的東西,呈給了沈楚楚。
“昨日嫔妾落水,不成想竟牽連到了娘娘,害得娘娘險些被太後責罰,嫔妾心中愧疚萬分,今日嫔妾是特意來向娘娘請罪的。”嘉嫔親自将自己帶來的賠禮,放在了貴妃榻旁的矮幾之上。
沈楚楚眸光淡淡的掃向矮幾,那上面擺放這一套精美的華服,光是看上面繁複華美的刺繡,便也能猜出它的來歷不凡。
“嘉嫔莫不是以為,本宮缺這一件衣裳罷?”她忍不住輕笑一聲,語氣帶着滿滿的譏諷。
沈楚楚還是第一次見人用衣裳賠禮道歉的,就算這衣裳再華貴,她也一點都不稀罕,更不想因這衣裳跟嘉嫔扯上什麽關系。
嘉嫔眸中閃過一絲高傲,她面上卻保持着溫柔的笑容:“這是今年藩國進貢送來的華服,上面的刺繡乃是藩國最好的繡娘,廢了三年的心血繡制而成……”
“共是送來三套,皇上命人給嫔妾送了一套,嫔妾一直不舍得穿,正好過兩日便是宮宴,這華服便當做嫔妾的賠禮,還望娘娘收下嫔妾的心意。”她聲音中帶着歉意,仿佛真的十分內疚。
宮宴乃是後宮三個月舉辦一次的家宴,這宮宴算是晉國皇宮獨有的習俗,旁的地方都沒有。
這習俗還是起源于晉國開國時期,開國皇帝因為整日忙于政事,疏忽了後宮的嫔妃,導致駕崩之時只留下單薄的子嗣。
開國皇帝的子嗣唯有一個病恹恹的皇子,好在皇子堅強的活了下來,這才沒有将皇位流到外人之手。
在那病秧子皇帝登位後,便吸取了教訓,為了讓後人銘記這個教訓,就留下了三個月舉辦一次宮宴的習俗,讓後代們在宮宴上與衆嫔妃促進感情。
說白了這宮宴就相當于一次見面形式的翻牌子,在宮宴用膳結束後,皇帝便會留下一個喜歡的嫔妃侍寝。
就算是沒被點到侍寝的嫔妃,能在這一天與皇上一同用膳,也算是得到些心理安慰。
因此晉國皇宮中的嫔妃們,都對這一天極為重視,恨不得提前一個月,來準備宮宴上的穿着打扮,只盼着能獲得皇上的青睐。
沈楚楚眯起眸子,這送衣裳的劇情有些眼熟,原文裏似乎也有關于宮宴和送衣裳的劇情。
她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段劇情的內容。
原主因為嘉嫔落水被禁足後,便在永和宮中生了三天的悶氣。
當然,她生氣不光是因為禁足之事,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原主沒有找到心儀合适的衣裳參加宮宴。
藩國進貢的貢品中有三套華美精致的衣裙,皇上直接命內務府給嘉嫔送了一套,還有兩套留給了皇貴妃,卻獨獨沒有原主的份兒。
原主見皇貴妃穿過一次那華服,羨慕的眼睛都快掉出來了,在那之後,普通的衣裙便入不了她的眼了。
正在為宮宴的衣裳苦惱的原主,收到了嘉嫔送來的華服。
嘉嫔遣人告訴原主,道是自己連累原主禁足所以心中有愧,便想用這華服來賠禮道歉。
而原主本就為衣裳之事發愁,一見到華貴的服飾,便忘記了自己和嘉嫔勢同水火的關系,還美滋滋的穿上華服,去參加了宮宴。
嘉嫔哪裏會這般好心幫原主,事實上,她在這華服上做了手腳。
原主身嬌體弱,對花粉過敏,也不知嘉嫔在這大冷天的,從哪裏搞來了花粉塗抹在衣襟處,總之原主穿上華服後,吸進那花粉便開始出現過敏的反應。
即便原主拼命忍耐着身體的奇癢,可宮宴還未結束,原主的眼睛就腫成了核桃,還耐不住的一個勁打着噴嚏。
最終皇上發現了原主的異常,嫌棄萬分的命人将原主擡回了永和宮,順帶敷衍的給原主指派了一個太醫過去。
宮宴結束後,皇上便留下了嘉嫔侍寝,而原主則躺在永和宮中,過敏了小半個月才見好。
嘉嫔的手段可謂是高明至極,花粉沾染在衣襟上并不顯眼,原主的衣裳基本是每日一換,脫下來之後便會立刻送到浣衣局去。
因此原主還沒回過神,更沒想通到底怎麽回事,證據便已經被銷毀幹淨了。
在原文中,這送華服是在宮宴前一夜發生的事情,而此時距離宮宴還有兩日之久,估摸着也是因為蝴蝶效應,才會改變時間。
這華服她肯定是要收下的,能讓劇情回到原軌上去,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昨日只因為她走路慢了些,便改變了之後衆多劇情,她才發現能按照劇情演戲,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最起碼按劇情來走,過不了多久,她便可以在進了冷宮之後,想一出金蟬脫殼,假死逃離這猶如囚籠的皇宮。
但若是不慎改變了哪一點的劇情,導致後面的劇情都一起崩了,她在這後宮之中只會越活越艱辛。
每日都要面對,像昨日侍疾般突如其來的狀況,她的小心髒實在是承受不來。
想到這裏,沈楚楚擡眸笑道:“既然這賠禮誠心誠意,那本宮若是不收下,怕是會令嘉嫔傷心……”
見她松口,嘉嫔連忙笑眯眯道:“娘娘說的是,還望娘娘寬宏大量,莫要再生嫔妾的氣。”
嘉嫔見自己的目的達成,也不願再多逗留,她剛要準備告辭離去,眸光便在不經意間掃到了貴妃榻邊的黑色狐裘。
她蹙起眉頭,這狐裘好生眼熟,她似乎在哪裏見過?
沈楚楚本以為她送完東西就要走了,可左等右等,嘉嫔卻沒有離去的意思,還緊緊的盯着她的身後看,瞧着怪吓人的。
碧月站在自家主子的身後,主子沒注意到嘉嫔的目光,她卻看了個清楚。
想起昨日嘉嫔落水污蔑主子的事情,她就一肚子氣。
她望着那狐裘,眸光一亮,自顧自的将榻上的狐裘大氅拿起來抖了抖。
抖完之後,碧月将大氅披在了主子的身上:“殿內冷,娘娘莫要着涼了,若是凍着了,皇上定是要心疼娘娘的。”
嘉嫔臉色一白,碧月的話簡直再明顯不過了,這狐裘是皇上怕沈楚楚着涼,所以特意給沈楚楚披的。
皇上怎麽會關心沈楚楚冷不冷?莫非是因為昨日侍疾之後,皇上改變了對沈楚楚的想法?
不,不可能!
皇上最愛的人是她,她與他青梅竹馬,單是這份感情,便是無人能超越的。
嘉嫔的臉色像是走馬燈似的,一會紅一會白,五顏六色的甚是有趣。
沈楚楚瞥了碧月一眼,不由得有些失笑。
這丫頭年紀雖小,倒是精得很,外表看着內向好欺負,實際上心眼多着呢,私下裏還十分記仇。
碧月定然是因為昨日之事記恨了嘉嫔,所以才用這種法子給嘉嫔心中添堵。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尴尬,但沈楚楚并不在意。反正她閑着也是閑着,看着嘉嫔吃癟,她心情還能歡暢許多,何樂而不為呢。
殿外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的空氣,小德子疾步走進了永和宮,看見沈楚楚後,他弓着身子溫聲道:“給娘娘請安,勞煩娘娘跟奴才去一趟養心殿。”
沈楚楚和嘉嫔一同愣住了,去養心殿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