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認錯了人
他凝着床上昏睡的女子，只覺得內心波濤洶湧。
他竟然不知她已然瘦到了這種程度。
昔日纖細修長的腰身更加的不盈一握，白皙的臉泛着病态的蒼白。
鐘離九将搭在司空兮皓腕的手緩緩收了回來，反手握住了那只思念已久的小手。
他輕輕靠在了床邊，那雙蘊藏着一切的眼睛緩緩隔絕了所有。
他的腦中漿糊一般混亂，他清楚的知道，他慌了，他亂了，他沒有了把握。
他早該知道的，當年雲清僅僅是頭蠱便疼的死去活來，何況兮兮她中了那麽多年的心蠱。
她的身體已經再也等不了了，鳳郁琴與凰引簫之中到底藏着什麽樣的秘密，他一無所知。
他那樣對沈離雪說，無非是因為怕他不說兮兮的下落。
而當他繼承皇位送信給夕國後，他即刻便離開了霧國來到了這家三千茶樓。
他知道以兮兮的性子，必定是萬無一失後再行動，而這所謂的萬無一失，第一步便是了解夕國形勢。
所以他便讓蕭晔出面買下了三千茶樓，易容後做了掌櫃。
說他懦弱也好，說他害怕也好。他真的不敢以鐘離九的身份去見司空兮。
他怕她是恨他的，他怕她見了他後視若無睹，或者依舊淺笑着去說那句‘就此相忘‘。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他不會讓她在攪亂了一池春水後潇灑離去，這一次他不會再可笑的放開她的手，親手将她推離自己的身邊。
他繼承皇位也好，坐擁天下也罷，沒有了當初的固執，有的只是想給她所有的決心，彌補她所有失去的悔心，還有想要同她長長久久的癡心。
這些想法自小念回到他的身邊後便瘋狂了起來，而終于确定兮兮沒死後，他強自按捺內心的狂亂繼承了皇位，安頓好一切後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她的身邊。
她坐在茶樓喝茶，他便隐在她身後的內閣中看着她，他喝她品過的茶，看她看過的人，只是感受不到她的痛。
怕她認出蕭晔，怕她認出他，所以才不得不讓小厮去照顧她，當他看到小厮輕輕拍打着她的背，除了憤怒更多的便是心疼。
她在別處忍着心蠱之痛，忍着懷孕之艱，而他都在做什麽？
雲清……小南……還有當年夕國右相府的放棄！
鐘離九握着那纖細的手緩緩遞到自己的唇邊，輕緩的印下一吻。
不管從前他有多麽的混蛋，他都不會再放棄她了，死都不會！
司空兮只覺得很是暖和，手似乎正在被誰握着。腦中不再昏昏沉沉，似乎身體也有了力量。
鐘離九看到司空兮纖長的睫毛顫了顫，他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迎接她，他抿了抿唇，最後擡起頭目光前所未有的輕柔。
司空兮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白衣男子坐在自己的床邊！司空兮眨了眨眼睛，在看清那一抹容顏後，視線便定在了那處，再也移不開了。
她本以為是自己剛醒過來，視線不清，而等到再一次看過去後，便愣在了那裏。
那個白衣男子真的是鐘離九麽？真的是霧國新帝麽？真的是小念的父親麽？
可是他現在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出現在夕國，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鐘離九看着床上怔愣的女子，心頭緊了緊，随後伸出手握了握女子的手，聲音輕柔，似乎是怕吓到了她。
“兮兮，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鐘離九的話音一落，只覺得手中一空，随後便見床上的女子翻了一個身，聲音清冷依舊，卻是字字刺在了他的心頭。
“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
司空兮決絕的轉過身，一滴淚卻是自蒼白的臉上滑落了下來。她想他，她很想念他！征戰八荒的時候，想念他，想念他溫暖的懷抱，想要一個避風的港灣，懷着小念的時候想念他，想他如果在她的身邊，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呆在玄墨，不用每天費力的掩飾着自己懷孕的事實？
現在她更是想念他，初見他的那一刻，誰都難以理解她的欣喜，她想沖進他的懷中問問他，為什麽當年指明是父親殺了他的母後，問他為什麽在右相府不要她，還有為什麽要跟雲清在一起，他到底有沒有像她愛他一樣心裏藏着她，哪怕不是愛，哪怕僅僅是喜歡，她還想問他有沒有看到小念，是不是跟他長的一樣出色……
許許多多的為什麽一瞬間充斥着她的大腦，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問，因為她的身體已經不容她倔強！
她知道他已經明白了所有事情，所以才會出面還了父親的清白，可是那又怎麽樣呢？要承認自己是司空兮麽？要讓他愧疚麽？然後跟他一起回到霧國，在他眼前漸漸死去嗎？
不能這樣，太殘忍了，不論是對他還是對她，都太殘忍了。看着自己愛的人感受着死亡的逼近，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卻還是要剝離自己的生命……
那麽相對于那樣，她寧可自己孤獨的死去，至少只是自己難過！
鐘離九聽到這句話後，笑的愈發苦澀，他固執的牽起司空兮的手，一字一句帶着不可拒絕的霸氣，擲地有聲！
“我們自幼相識，你覺得我會認錯你？何況你是小念的母親，我鐘離九唯一的女人，你覺得我會認錯你？”
鐘離九見司空兮不為所動，握緊了那雙冰涼的手又道：“我不管你為什麽不認我，但是不論如何你都逃不掉了，你是我鐘離九的女人，以前是，現在是，還有以後。”
“以前我只是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只是走不出自己。這天下是你同我一起拼來的，你若是走了，又有誰來陪我看這繁華？你可以絕情不認我，但是若是你不回到我的身邊，我是不會留下小念的！”
鐘離九知道若是不将小念說出來，司空兮必定是鐵了心不會跟他回去，現在唯有以小念當做把柄了。
鐘離九自嘲一笑，天底下竟然有将兒子作為人質的父親，可他便是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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