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願如初
司空兮沒有想到寧孤铮竟然帶着她明目張膽的入住了霧國最大的一家客棧,她不發一言的跟他走了進去。
掌櫃很是客氣,見寧孤铮衣着華貴,急忙找了兩間上房。
自從出了九府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不開口說,她便也不問。
司空兮打開一間房門,沒有理會身後陰森刺骨的目光,徑直的走了進去,她知道有些話問了不如不問,他想要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寧孤铮看着緊閉的房門,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負手踱回自己的房間。
司空兮一直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讓她有一些措手不及。白皙的手指輕輕覆住眼睛,企圖阻擋所有的光亮。
那個紅衣刺眼的男子懷中抱着他最心愛的姑娘,冷眼看着這一場鬧劇,看着她像一只小醜一樣,任人宰割!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為什麽他會順着寧孤铮的意思說她不是完璧之身,除了讓她身敗名裂又有什麽好處呢?
她擡起手擦幹了眼角的一滴淚,忽然發現天黑了。
如此夜色正濃,他正洞房花燭罷!
她扯了扯唇角,只聽見門外傳來輕緩的腳步聲,随即笑意加深,暗笑,寧孤铮,終于等不下去了麽?
寧孤铮沒有敲門,推開門便徑直的走了進來。他皺了皺眉向燭臺走去。
“別點蠟燭,有話就說!”司空兮淡淡的說道,依舊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
寧孤铮的手一頓,并沒有點亮蠟燭,冷笑了一聲便坐在了司空兮對面:“你怎麽知道我有話要說?”
司空兮半絲目光也沒有分給寧孤铮,她移開看向窗外的目光,複又閉上了眼睛,緩緩道:“沒有話說就請宮主移駕,我要休息了。”
寧孤铮眸色陰冷,他貴為歃血宮宮主,受千萬人敬仰,從不曾有一人這樣對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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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陰鸷的目光如蛇一般纏上了司空兮的身體,語氣不可違抗的說道:“你該慶幸你很聰明,不然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司空兮依舊一言不發,寧孤铮收斂了怒氣又說道:“考慮一下做我的女人怎麽樣?效忠歃血宮!”
一直沒有說話的司空兮忽然嗤笑了一聲,不鹹不淡的說道:“你不知道我已經嫁給鐘離九了麽?”
不想寧孤铮聽後竟是大笑出聲:“那又怎樣?他會要你麽?”
“那是我們的事情。”
“你好好考慮一下,鐘離九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甚至他不能給你的我還是可以給你!”寧孤铮話已說完,起身走向門口。剛欲打開門便聽到身後女子清澈堅定聲音傳來。
“他能給的我便收着,不能給的我便自己去争。”
他偏過頭去看她,勾起一絲殘忍的微笑,推門而出。
司空兮按了按額頭,起身向床走去,邊走邊想,蘇岩将軍今日必是會将離水帶回去的,也就不必她擔心了,而明日的比武,不論怎樣她還是要去的。
寧孤铮剛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口,腳步便停了下來。他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又信步走了進去。
“原來是公子千絕駕到,寧某倒是有失遠迎了。”
負手站在窗邊的白衣男子良久未動,寧孤铮見他不說話,便徑自坐了下來,添了一些茶水慢慢的抿了一口,又說道:“要不要過來嘗一嘗風國的霁夜茶?可是比你我小時候喝的不知好了多少倍呢?”
窗邊男子看向遠處的墨瞳在聽到這句話後,微微掀起了波瀾。他轉身向桌邊走去,緩緩的坐了下來。
聲音略帶一絲沙啞:“三哥,你既然活着,這麽多年為什麽不回來?”
放下茶杯的男子聽到這句話後禁不住冷笑:“回去?回去像你一樣做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麽?”
寧孤铮見鐘離九皺起眉頭,又接着說道:“你今天來若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便請回吧!我今日剛剛翻雲覆雨了一番,體力有些不濟,無暇與你周旋,你若想現在就殺了我,那我也奉陪到底。”
鐘離九放在茶杯上的手指微微泛白,随即猛的飲了進去,沉聲問道:“她呢?”
“誰?”寧孤铮面帶疑惑。
鐘離九壓抑着怒氣,徑直看向寧孤铮,語氣冰冷:“司空兮,她在哪?”
寧孤铮似乎恍然大悟,勾起唇角也不回答鐘離九,自言自語道:“沒想到你的側妃竟還是個完璧之身,味道很不錯。”說到這裏微微頓了頓,緩緩靠近鐘離九,輕聲說道:“不過會武的女子力氣就是很大,折騰到了現在才睡下,不過很合我的胃口。”
鐘離九死死攥住顫抖的雙手,按下心中洶湧的怒氣,猛的站了起來,扯出一絲微笑:“三哥,你太小看兮兮了,她怎麽會随便讓你擺布?”
寧孤铮看着鐘離九微微泛白的臉,不由得笑聲更大:“小九兒怎麽這個習慣還是改不掉,一緊張就會自欺欺人呢!”
鐘離九不語,快速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她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
寧孤铮看他不為所動,便又說道:“蒼梧山大名鼎鼎的雪衣空兮,她若是不願意誰又能強迫她呢?但……若是她自願的呢?”
鐘離九不怒反笑:“自願?”
寧孤铮知道他不會相信,但他也不會讓他好過。
“自然是自願的,小九兒你說一個女人在大婚上當着衆人的面淪為側妃,新郎不但沒有出現,還去接了另一個女人,并且家人又被滿門抄斬,你說她會不會心灰意冷呢?”
“你說她會不會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呢?”
鐘離九倏地眼神冰涼的看着寧孤铮,一字一頓的說:“你跟她說夕國發生的事情了?”
“司空智滿門抄斬麽?天下都知道的事情,還用我說麽?”
鐘離九緩和了神色,不發一語的向門外走去,剛要推開門頓了頓,說道:“三哥還是想回來的吧,不然何以還帶着我們小時候在外面買的面具呢?”
寧孤铮猙獰的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臉,輕輕一笑:“那小九兒是不是還是很聽哥哥的話呢?不然蒼梧山的公子千絕為何也帶着那個人皮面具呢?”
“如實如此,小九兒便來哥哥的歃血宮吧!若有一日我君臨天下,說不定還會把雲清的頭蠱取出來呢!”
“不勞三哥費心,我自會想辦法。但是司空兮我今晚必須帶走!”說完不等寧孤铮說話,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燭火掩映中,寧孤铮狂妄的笑了起來。留人不留心又有什麽用呢?來日方長不是麽?
鐘離九知道以寧孤铮的性格,司空兮一定住在他的旁邊,他知道寧孤铮是從西邊走過來的,鐘離九便一步一步走向了那間漆黑的房間。
他在門口站定,卻猶豫着該不該進去。就像寧孤铮所說,他留她一個人在婚禮上承擔所有,她一定是傷心欲絕的。
但他已經背棄了誓言,雖然司空智府上所有人都已經被殺,但終究是留下了她。他怎麽能同仇人的女兒成親呢?何況還有一個雲清。
是啊,他們早就說好的,她幫他君臨天下,她還她百年盛世。
想到這裏他心中洶湧的東西不在翻騰,緩緩推開了門,便看見一個瘦弱的女子微微側身蜷曲在床上,呼吸均勻。
似乎是睡着了,但鐘離九知道,以她的警戒心又怎麽會在這裏睡着呢!
司空兮背對着她,從他站在門口那一刻她便知道是誰,因為那腳步聲太熟悉,熟悉的百轉千回總是出現在夢中。下一刻他緩緩步入,随即那薄涼青竹的氣息便如一陣風輕輕吹到了她的身邊,始終萦繞在她的身邊,不散不滅。
也許她是開心的吧,他留下新婚的皇子妃前來尋她。她微微平複了心中的起伏,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知道他們之間也許只有大婚之前的協議,才是共同的話題了。
她聲音嘶啞,語氣卻略顯輕快:“九殿下今日娶的女子可就是心上人?”
鐘離九站在黑暗中,微微一怔,沒想到她會主動問起,神色晦明難辨。
“是!”
司空兮恍惚中似乎松了一口氣,只聽她說:“那就好,兮兮只怕自己占了側妃的位置殿下會不滿意呢!”說完似乎是很放心,不等鐘離九說話,她又接着道:“明日蘇将軍的擂臺何時舉行,你可着人為我辦了個假身份?”
鐘離九不知為什麽忽然就說了一句:“沒有,你……不要去了。”
司空兮身子一顫,然後在黑暗中坐了起來,她的眼底神色跳躍看向黑暗中的鐘離九:“為什麽?”
鐘離九攥緊了手,欲脫口而出的那句‘很危險’便消弭了下去,随之說出口的卻是一句破滅司空兮所有希望的一句話。
“我這幾日忙着大婚的事情,忘記了。”
司空兮在一瞬間的震驚過後,便自嘲的笑了笑,她還以為他擔心她所以不讓她去,但如今他們真的只剩下合作關系了。
她定了定神色,偏頭看向外面的夜色,堅定的說道:“那就麻煩九殿下抽出一點時間幫我做個假身份,就叫……”
她想了想,不知道為什麽就忽然想起了那個蒼梧山上答應再見之日請她吃飯的白衣男子。
她笑了笑:“就叫沈如初吧!”如初識般清澈,如初見般美好。
沈如初麽?
黑暗中男子的神色閃爍,未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