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編舞
從日本古典樂到動畫電影配樂的跨度實在太大,小野松平在确認了西園寺并不是在開玩笑之後,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什麽人操控了大腦。
由陽春白雪過渡到下裏巴人,西園寺用一個晚上就做到了。小野教練真的很想探究探究其中的奧秘。
于是他在第二天的三人小短會裏循循善誘:“我不是覺得這個電影的配樂不好,相反,它沖突感夠強,确實能幫助你掌控節目。可是,你昨天還死握着傳統不撒手,這中間是不是......”
說罷,小野松平對着西園寺擠眉弄眼。
他都做好思想準備了,這徒弟一定是要不就坦然陳述,要不就避而不談。然而他沒想到,西園寺聽到這個問題之後,肉眼可見地愣了一下,接着眼皮低垂,眼珠可疑地往右邊撇了撇。
明顯是一個心裏有事,但是不準備往外禿嚕的姿态。
操心的教練見他這個反應也梗了一下,決定善良地出個判斷題:“跟私事有關你就點點頭,沒關就搖搖頭。”
西園寺也很是為難。他選擇這個電影配樂也完全是經過認真考慮,腦中已經有了大致的設想才做下決定的,不全然是因為其他因素。可他回想起前一天晚上,一是在和網友聊天的時候來的靈感,二是因為配樂專輯的其中一首歌的歌詞恰巧唱出了他感情上的躊躇。選曲的由頭确實不怎麽單純,也不好跟教練說出口,于是他只得點點頭承認這确實和私事有關。
“迪蘭這混......”小野教練倒吸一口涼氣。兒大不由爹,八字一撇剛出頭這就被深深影響了,以後可還得了!
“跟他沒關系!”西園寺趕緊找補,“我那個推特上的粉絲給我的靈感。”
小野一口涼氣咽了回去,暫且信了他。在這種情況下,粉絲的力量總比情人的力量看起來正當一些。
一旁的編舞老師對師徒二人糾結的緣由并不在意,他興致勃勃地聽着西園寺挑出來的那幾首曲子,等他倆掐完了就開始引着西園寺說一說自己的構想。
“這部電影本身的情節是男女主角在機緣巧合之下穿越時空,互換到對方的身體中,最後兩人一起拯救要因為隕石而毀滅的小鎮的故事。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們兩個分屬兩個時空,只有在黃昏時刻才能相遇。自由滑的四分鐘時間太短,立意不好定的太深。能體現出最初剛互換時候的雀躍和新鮮感,到相知,到黃昏相遇,再到拯救,最後短暫的重逢。這就足夠了。”
“那我們可以把黃昏段和拯救段定為節目的高潮,放一個單跳或者連跳,再加上把氣氛往上推的編排步法,這段步法一定要好好編。隕石來襲,互相拯救的激烈感一定要足。大致一個三段式,最後一部分可以稍短,夠你放一個旋轉就足夠了。貝爾曼要做嗎?要不要放一個貝爾曼進去?”
西園寺回想了一下平時練貝爾曼姿态的情況,建議道:“可以放,但是我覺得放在高潮比較好。我的貝爾曼雖然可以拉得上去,但是沒到非常輕松的程度,拼盡全力的掙紮感大概是大于美感的。”
“行,那就放在高潮段。”編舞老師從随身背包裏翻出筆記本和筆,飛速勾勒出一個大致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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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編舞跟小野松平帶的女單有過合作,小野非常放心他編節目的水平。教練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把三段式的音樂剪輯得精致一些。
“你知道的,我決不允許我的徒弟會有那種魔鬼剪輯的節目出現在賽場上。再加上我們澤明醬這次的選曲雖然也帶着日式的标簽,可風格跟上賽季截然不同,別搞得我們在節目內容上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好口碑被毀掉就行。”
編舞老師聞言不高興了,他伸出手指戳着小野教練的胳膊:“請你尊重一下我的專業能力行不行。”
選手對于節目的構想越明确,編舞的工作就越容易。編舞老師用了一晚上就給出了一版非常精彩的音樂和節目編排,不過第二天他依然把電腦背去俱樂部,以便在正式編排的時候對音樂進行調整。
西園寺和編舞老師的交流非常順暢,他會把跳躍所需的時間精确到秒,讓編舞可以留出足夠的,甚至有一點點富餘的時間可以用來給他調整。
西園寺僅用了三天就搞定了新賽季節目的編舞,這個還沒有仔細打磨過的節目,僅僅以初版框架的面貌展現在俱樂部的冰場上,在場的所有人就足可以從中窺見出它的精彩了。
等編舞老師秋季中旬再回到俱樂部來确認西園寺對新節目的适應程度時,他簡直贊不絕口。
“可惜你們這賽季還是不打算把4A放進節目,不然的話,這節目絕對是一個神骨皆佳的節目。”
小野教練卻一改當初嘗試讓西園寺加難度的态度,他搖搖頭說:“這個節目成型之後,我其實慶幸他沒有一味聽從我的意見要把4A放進節目裏去。為了故事表達和情感表達的完整性,節目的銜接太滿了,留給他的喘息時間甚至也就十五秒。如果真的加了4A,他的精力會被分走很多,節目完整性一定會欠缺。”
接着教練話鋒一轉:“我還得感謝你這個編排足夠豐富的節目,讓他暴露出了很多缺陷。天知道他的這樣強度的節目裏居然會跳躍歪軸,還有那個質量奇差的蹲轉。哦,對了,你看看他現在的體能,最近已經好很多了,最開始滑整套節目的時候,到了編排步法那一段的時候氣勢完全虛掉了。”
編舞老師看向冰場中央結束動作後雙手掐腰瘋狂調整呼吸的西園寺,他又側目瞅了一眼暴躁老哥小野松平,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把嘴牢牢的閉上。他真覺得這套節目這一遍完成得不錯,好好的一個世錦賽冠軍,讓這老哥說的都沒啥優點了。
編舞老師撇撇嘴,真是替澤明醬覺得委屈。
西園寺對小野教練周期性的暴躁習以為常,教練的暴躁期通常出現在新賽季前編舞已完成後的訓練期,直至大獎賽總決賽。這個時間段內教練的嚴格要求對西園寺來說是百益而無一害的,他在這段時間內狀态極容易飄忽不定。不過小野教練本身也不是個暴脾氣,“大姨夫”期間他也不會大吼大叫撕心裂肺,頂多就是說話極其難聽,還專戳人心肝脾肺腎而已。
編舞老師見西園寺這邊問題不大,就放心地拍拍屁股應邀去給旁邊的女單小妹妹改節目了。
他剛一走,西園寺正好滑過來找教練要水喝。小野把水拿給他,還順帶着言語威脅。
“這節目真的跟你那個誰沒關系?”
“都說了沒關系,真是粉絲給的靈感!”西園寺心力憔悴,“而且他也不是我的誰,你別瞎說。”
“我看你倆故事多得很呢。蘭瑟跟我說,迪蘭剛回國的那一個月,逢人就講他休賽季在日本的美好假期,講到後來俱樂部裏餐廳大叔都躲着他走。蘭瑟甚至還聽見有一次迪蘭舉着流浪貓的爪子,說要把你京都領居家的貓介紹給它。”
西園寺被教練這番告狀驚得一口水嗆進嗓子裏,咳個不停,幾次想說話,可又被咳嗽給蓋下去。
小野知道他想說什麽:“迪蘭雖然是個話痨,可是他倒是沒透露過他是一直跟你一起度假的。除了我和他教練,圈內人都以為你們倆就是去看了次櫻花而已。”
“......哦。”驚天動地的咳嗽之後,西園寺只說得出這句話。
“我也并不想幹預你們的個人生活。不過,要是你真的因為那個黃毛而導致狀态下滑的話,我就每天給你加一個小時的芭蕾課。”
芭蕾加課的痛苦饒是西園寺這樣一向淡然自若的人都避之不及,他都沒争辯争辯自己還沒跟迪蘭開啓下一步關系,就直接囫囵認領了小野教練的軍令狀。
十月初的日本公開賽是西園寺首次披露自己新賽季的節目,這在各個選手中已經稱得上是公開得很晚的了。在公開賽之前,西園寺只在日本冰協內部的測試賽上讓新節目露過臉。
測試賽上的發揮只能稱得上是可以過關,幾個月沒有接觸過競賽環境,必然是需要一定時間的調整期的,畢竟訓練和比賽是完全不同的。
日本公開賽就成了他在B級賽開賽前能接觸到的最近似于賽場的活動了,雖然這只是一個娛樂性質的比賽。小野教練也認為這次是一個絕佳的展示節目和适應競賽氛圍的機會,他在賽前特地把訓練計劃也做了适當調整,讓西園寺可以從賽前準備就可以進入狀态。
這次的日本公開賽在橫濱舉辦,選在白天進行。西園寺在琢磨自己的節目之餘還記得要操心跟波塞冬好不容易能湊上合适時間的面基。他在出發前不忘跟小野教練提前請好假,說晚上要出去見朋友。
“跟小黃毛出去玩嗎?”自打上次用了這個幼稚兮兮的稱呼,還沒被徒弟制止,小野松平就咬緊“黃毛”不松口了。
“教練......”西園寺簡直無奈,“不是跟他,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朋友。”
“好嘛好嘛,去去去。我也沒說攔着你,回酒店別太晚就行。”
教練揮手放行,西園寺馬不停蹄打開推特聊天去敲定面基安排。
小林:五點散場人正好最多,我們不跟着去擠,五點半在正門右側的公開賽廣告牌見。明天我們看衣服認人好啦!
波塞冬:OK!明天見啦,小林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小野教練對有人會把自己徒弟拐走總是非常憤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