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主家爺爺的遺囑
全日錦标賽對西園寺澤明來說幾乎沒有一點難度,如果他是一個唯我獨尊的人,他完全會說只要拿出百分之八十的實力,就足以保證拿到世錦賽的名額。幸好他不是,不然日本的媒體和觀衆絕對會一人一口唾沫把他淹死。
上一賽季的日本男單極其争氣,剛剛升組的西園寺和升組才滿一年的小成內也集體爆種,一個拿到了銀牌,一個拿到了銅牌,終于把三個名額重新掌握到手裏了。
可日本國內的男單情況還是低迷,兩個新小boss稱王稱霸,大哥平齊中良還算能支撐起來,底下的其他小男單們卻挑不出一個能動一動他們位置的。
全日錦标賽的結果沒有一點意外,世錦賽的三名額還是這三個人的,四大洲賽的名額也是。不過四大洲錦标賽不如世錦賽重要,最後的參賽名單也許會發生變化,日本冰協暫且報了這三人上去。
對西園寺來說,他在賽季後半段的比賽裏,唯一聚焦的只有最後的世錦賽。
“我們來試一下把3A1Eu3S和後半段那個4Lz單跳交換位置,這個連跳對你來說更加輕松一點,遠度幾乎占滿了冰場的短邊,但是一旦你的3A奔着擋板去了,遠度就會大打折扣,完成質量沒法保證。勾手四放在後半段還是比較吃力,雖然大獎賽那幾次比賽你都穩住了,但是執行分太幹了,不如把它放在你體力最充足的前半段來看看。”
小野教練綜合着小分表、大獎賽的臨場表現,還有西園寺自己的意見,決定微調一下跳躍構成。他略加思索一下之後又補充說:“別再像美國站那次這麽嗨了啊,就算你是個切開黑,但是我們只需要你表面的那一層,起碼在滑自由滑的時候你要管住自己的情緒。”
西園寺的本性被強行壓制,他倒是不是很介意,畢竟他的本來面目只有少數幾個人清楚。
在難度跳躍、幾處步法銜接和舞蹈動作上都經過新的調整磨合之下,西園寺的《萬讃歌》滑起來更顯輕松了一些,整個節目內容透露出來的除了之前的柔美,還增添了一些靈動。
認真過了一遍合樂,西園寺又按照訓練計劃練習了幾組四周跳,反複讓身體記住跳躍時最佳的感覺。訓練快結束的時候,他踩着調整步法在冰場上才繞了一圈,就看見小野教練打手勢讓他過去。
小野松平的表情不太好:“你媽媽來了,在休息室等你,你們家裏出事情了。”
西園寺正在摘心率帶,聽見這話,手裏的動作停了一下,有些不解:“我爸媽都挺好的啊,我昨天還和他們打視頻電話來着。”
話音剛落,西園寺就看到小野的眼神有些奇異,他頓時明白了:“啊,那邊出事了啊。”
“如果你這幾天沒法過來訓練的話記得給我發消息,但是你自己一定不能懈怠,找時間做一些自己能完成的基礎陸地訓練,還有體能練習,意象練習也要做。”
西園寺聽這事無巨細的交代,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難不成這次本家真的出大事了嗎?
美知子接上兒子,開車直奔東京近郊的本家老宅。她看着西園寺老老實實系上安全帶,沒等他發問,就直接一句話說清了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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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爺爺病危了,現在在國立醫院,人搶救了兩天才真正脫離危險,還在ICU,沒醒過來。”
西園寺有點懵了,他印象中的本家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卻是精神矍铄的,絲毫不顯老态,怎麽突然就病危了呢?
美知子聽見兒子的疑問,不做他話,只是感嘆:“年紀擺在那兒呢,突然一下子急病就來了,誰能預知得到啊。”
西園寺沉默地撚着搭在自己膝蓋上的圍巾穗子,片刻後又接着問:“可是,我們只能算是本家那一脈的遠親啊,森川爺爺都已經脫離危險了,那邊怎麽會讓我們也過去?”
“那位爺爺一向是個有想法的人,他早就立好了遺囑,他想要你也來繼承國劇的森川一脈。”
西園寺更懵了,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口大鍋無端就罩到自己頭上來了。
那位爺爺你寫遺囑就寫遺囑,問問當事人的意願不好嗎?
美知子又開口說:“其實早在你去加州治病之前,森川爺爺把你們幾個小孩子留在本家宅子住了一年讓你們接受世家教育開始,我和你爸爸就覺得他也許是有想法了。之後你去了加州,治好了先天帶下來的病,還意外接觸到了花滑,這項你發自內心喜愛的運動,我和你爸爸也從心底裏為你高興。世家派系之間的争鬥水太深了,更何況我們是本沒有權利奢望森川之名的無名之輩,我們都不希望讓你牽扯進去,所以當你提出想要把花滑作為要奮鬥一生的事業的時候,我們一萬分的支持你。
“你跟着小野教練一點一點滑出名堂,在青年組得到了鍛煉,接着你十七歲的時候升組計劃因傷擱淺。去年你懵懵懂懂進了成年組,你有粉絲支持,技術也不遜于其他哥哥們,可惜沒有找準适合自己的路。這個賽季你蛻變了,争氣了,變得光彩奪目了,眼看着要走出自己的道路了......”
美知子的聲音越來越顫抖,她打從心底裏覺出一股無力感,她和自己的丈夫在國劇劇場裏待了将近一輩子,深知那是個表面堂皇內裏複雜的圈子,他們不想讓兒子也被牽扯進來,可現在卻被森川那封遺囑全盤擊潰了。
美知子深吸一口氣:“我們沒想到,那位爺爺真的會如此看重你。”
這位愁緒上頭的優雅女人嘆完這一句就不再說話了,澤明君也沒再開口。他們沿着高速路駛往近郊老宅,不執一言,就這麽沉默着,只有車載廣播還在播報着實時新聞。
“據悉,國劇世家森川的家主第十代森川富三郎急病住院,在國立醫院的精心救治下,森川先生已經脫離危險,但仍在昏迷當中。令人在意的是,森川先生目前已是高齡,但遲遲未決定森川一脈的繼承襲名者究竟是誰,這一謎題在今天更是成為了日本文化藝術界最為關注的焦點。”
車子吱呀一聲停在了離老宅門口不遠的地方,下了車,西園寺陪着媽媽一起慢慢往大門走。走到本家宅子門前,西園寺忽然拉住了媽媽,他緊緊握着媽媽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您放心,我不喜歡的事情,沒人可以強迫我去做。”
十二月底已經是深冬了,寒風凜冽。西園寺母子倆從停車的地方走過來,誰都沒戴上手套,或者把手暖暖和和的塞進口袋裏,兩個人的手就這樣任憑寒風吹着,這一小段路就足夠把他們的手吹僵了。不過男孩子的體溫終究還是高一些的,美知子的雙手被兒子緊緊包裹着,居然真的稍稍回暖了一點,她低着頭差點落下淚來。
進了宅子,遺囑裏涉及到的人還沒有來齊,西園寺便和媽媽一起先去找了早來一步的爸爸彙合,無端被牽扯進世家繼承的這三人都沒心思說話,都在垂眸想着自己心裏的事。
西園寺仔細盤算着家譜裏自己這一輩那幾個少的可憐的人,十個孩子,四個女生,六個男生,男生才有繼承權,而這六個男生裏,森川爺爺在當年已經淘汰掉兩個孩子了,就在小時候大家一起住在老宅的那一年裏。而剩下的這四個男孩子裏,除去西園寺自己不算,只有一個是被森川爺爺另眼相看的。
現在他叫藤間隆一,是森川世家中的絕對主脈後代,長相俊美,氣質不凡。他從小就接受的是國劇繼承人的教育,劇場的舞臺經驗豐富,是所有人心中森川繼承者的不二人選。
西園寺心裏清楚得很,今天這一出一定是他鬧出來的。
過了半個小時,屋外忽然嘈雜起來,外姓家仆們在紙門外小聲交談道:“隆一少爺來了,快帶客人們去會客室。”
西園寺和父母一起進了會客室,人終于齊了。和他所料不差,來的人果然就是小時候被留到最後的那四個。
森川爺爺的律師主持這個家族短會,清晰明确的轉述了老人家的意思。
隆一襲名森川富三郎,為森川一脈掌門人。
西園寺澤明承東京森川國劇劇院,松石座。
律師發言完畢,舉座皆驚。森川爺爺這個遺囑完全破壞了前人留下來的傳統。東京市內的松石座劇院是森川家族名下最大最負盛名的國劇劇院,只有主家掌門人才有權利管轄,這無緣無故把“命根子”劇院劃到這麽遠的旁系一支,是萬萬不合規矩的。而且如果單從劇場管理的角度看,就算藤間隆一成了主家掌門人,但他仍然是個國劇演員,在一定程度上是受劇院方管理的。讓一個旁系小卒來管主家掌門者,這簡直是個笑話!
看客們都在吵吵鬧鬧,各執一言,争相起來投反對票,倒是話題中心的兩位少年和家長們都一言不發。
西園寺和藤間隆一兩個人正好坐在一個斜對角上,西園寺無視周圍的聲音,徑直看向藤間,藤間察覺到他毫不避諱的視線,也擡眼看過去。
兩人就這麽互相盯着看,拿眼神battle。過了一會兒,藤間忽然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他屈起手指,拿指節敲了敲桌子。
敲桌子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人安靜下來。
藤間清了清嗓子,終于開口了。
“我不太認同森川爺爺的安排,不過我猜,西園寺澤明桑肯定也不會認同的。我說的對吧,澤明桑。”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日語稱呼的後綴,大部分都是看日劇看動漫看來的,而且只是了解了個大概。
“桑”是最生疏的用法,“君”是稍微親密一點的用法,“醬”是最親密的用法。
這篇小說裏也就只會出現這三種了。
PS:終于把豪門的線拉出來了!開心!!全是瞎胡扯,別太較真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