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吧,世人扭曲事實的本領就是這麽厲害,有時候用三言兩語概括一件事是好事,它能言簡意赅地讓人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有時候她卻恰恰忽略了事件重點。
可怕的是,細想下來,趙佳這句話,并沒有什麽毛病。
這件事不禁讓我想到了我的高中,那時才初上高中,大家不太熟悉,卻沒想到幾天之後,有個奇怪的謠言傳進了我的耳邊,“周小以說她感冒了,不能倒垃圾。”
這句話顯而易見的我十分矯情,仿佛生了個小病就體弱無能什麽事都不用幹了。
其實事實不是這樣的,那天是我們小組四人掃衛生,大家配合完工作之後就要離校,而我一只手拎着感冒藥,另一只手拎着垃圾已經不能再多,小夥伴想讓我再多帶一點,我說了句拿着感冒藥不能拿垃圾就打招呼離開。
沒想到這事會傳成這樣。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當時的我十分的哭笑不得,但又不知道找誰解釋,只好作罷,不過好在我的人格魅力讓大家漸漸地明白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也不再去計較那些。
這裏,我很想解釋些什麽,但看趙佳這麽興奮又不太好意思,她這個人就是太直了,據我觀察,還有點自尊心,萬一我随便那麽一解釋,她覺得我看不起她,覺得我在随意敷衍她,炸碎了她的玻璃心可如何是好。
繼上次咖啡館後,我很少再遇見何澄,此刻她穿的是一件棕灰色的大毛衣,下面配一條長裙,頭發只拉了兩條劉海紮在後頭,看起來随意簡單又大方。
她手裏拿着超市的袋子,對着趙佳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趙佳滿意地轉回來獨自欣賞。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氣氛怪怪的,可仔細看,室友在忙自己的事,趙佳邊摸着長頸鹿邊找綜藝節目,何澄在身後,把袋子裏的東西一個個地拿出來,這就是正常的宿舍生活啊。
我磨磨牙,回頭想和何澄說句話,正巧看到她也回頭看我,于是我立馬忘了我要說什麽,對她嘿嘿一笑,問:“怎麽了?”
她越過我,看着我身後趙佳手裏的東西,問了句:“那是你自己做的?”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趙佳一個興奮轉了過來,勾住了我的手,靠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拿着長頸鹿,在我們中間晃了幾下:“是啊是啊,學姐心靈手巧對不對。”
當面被誇,好尴尬啊,我看着長頸鹿的眼睛搖搖欲墜,只好傻笑。
何澄沒什麽表情地看着趙佳手中的東西,說了句:“我能要一個嗎?”
這話一說,宿舍忽然陷入了一種,謎一般的沉寂,大家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舍友忘整理,全都回頭看何澄。
我也覺得,和別人要東西,有點不符合她的性格,而且她看起來也不是會喜歡這種萌萌噠東西的人。為了緩解尴尬,我站了起來,補充性地笑了幾聲,回了好幾個好啊。
在趙佳這兒看了半期綜藝節目,又瞎聊了幾句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回宿舍後我立馬拿手機搜了羊毛氈,搜着又想起了剛才何澄和我要東西的場景,真是,十分詭異啊。
羊毛氈是當時魚魚給吳大爺做時,我順便學的,後來她說紮手,轉戰了織圍巾,還找借口說吳大爺和這種小人偶不搭。
想要做一件事時原因或許是一時沖動,但想要放棄一件事,借口就多得不行,其實不用借口也是可以放棄的,借口這種東西,不過是給自己的一個安慰而已。
可惜的是,魚魚的圍巾織得一點也不好看,或許是她毛線不夠,又懶得再去買,成品又粗又短……呃,我在說什麽。
重要的是,她為了讓吳大爺顯示對她的愛,非要讓吳大爺那年冬天都戴着,剛開始時,魚魚還處在自我欣賞的狀态,覺得她怎麽這麽能幹,這條圍巾真的太好看了,簡直百搭,後來她從自己的魔咒裏走了出來,認清了事實,看不下去又把圍巾要了回來,說是要補一補。
後來有天,宿舍大掃除時抹布不夠,魚魚十分大方地把圍巾貢獻了出來。
真是多舛的圍巾啊,現在好像還在衛生間的某個角落躺着。
盛極一時,衰極一生,獻給魚魚的圍巾。
我當時做這個長頸鹿時,是想要送給唐朔的,但當時剛出來的成品實在太可愛,這個可愛超過了我和唐朔相互扶持的關系,并且在我把它套上我的鑰匙串後,更覺得它可愛爆滿,就再也不想拿下來,于是就決定自己留着。
晚上睡覺前,忽然接到唐朔的越洋電話,電話接起,我還沒說話,他就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堆,開始時我還無所事事地聽着,他說他和現女友的過往,可到後面,越說越,聽起來是感情危機,他正在道歉,于是我咳了咳。
“啊,喂喂,唐朔。”
他聽到我的聲音立馬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後,他低低罵了一句:“我靠,周小以。”
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我笑了笑,這個故事告訴你,打重要的電話一定要确認屏幕上的名字,吐重要的槽一定要确認屏幕上的發送對象,這種事,錯了就尴尬大發了。
就像我的一個表姐,她說她想要私發給朋友的一句,吐槽公司矯情女的話,竟然錯手發在了公司群裏。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安好。
放下電話後,看到了微信上頭有新消息,我打開一看,是何澄的。
何澄:想了想,會不會太麻煩你。
何澄:如果覺得麻煩我就不要了。
何澄:不好意思。
何澄:睡了嗎?
何澄:晚安。
我喝了一口水,回了句沒睡,又解釋了一番剛才在接電話,沒看到,然後再說不麻煩,等着收吧~
她回了我一個小僵屍的表情,送你花吧。
我頓了頓,忽然覺得何澄好萌啊。
這不禁讓我想起前幾天誤發的一條消息。當時在班群裏看到有個仁兄發了小僵屍的表情,順手下載了之後,發現各個都戳中我的萌點,于是我給魚魚發了句“小僵屍的表情好萌啊。”發完順帶了一個
手速太快,沒料到這句話和表情竟然發給了何澄,于是我匆匆撤回,解釋了一句發錯人了。
她回了我一個嗯後,這件事就結束了。
但沒想到,她也下載了這套表情,這讓我興奮得很,自己安利的東西被別人喜歡,總是能開心得不得了,我才不管何澄是不是因為我才下的,就算不是,她現在喜歡了,說明我們品味還是一致的嘛。
我到底在強行什麽……
學妹熄燈後,我看了眼魚魚的床鋪,發現她手機還亮着,于是我又打開微信,給她發了一條:剛才唐朔打電話給我了。
其實也沒想說什麽,只不過做個瞎聊的睡覺緩沖。
魚魚很快就回我,單個字:“嗯?”
這個字讓我很費解,這不是魚魚的風格,于是我仔細看了看,天殺的發錯了……
剛才還說什麽來着,苦口婆心地勸告別人,結果自己犯了錯,宛若戒毒大使吸了毒。
我:發……發錯了……
何澄:嗯。
撤回已經來不及,索性我把何澄當作傾訴對象,可寫到一半,才恍悟,我願意講,何澄或許不願意聽呢。
于是我又把字給删了,退了出來。
這麽一折騰,也沒什麽興致和魚魚說了,它本來就是沒什麽好說的小事,準備關手機時,它忽然又亮了起來。
我打開一開,何澄問我:唐朔說了什麽?
于是我又把剛才删掉的字,又打了一遍……
人的好奇心啊,總是比想象的重。
我:他打錯了,應該是打給現女友的,說了一些煽情的話,後來發現是我,就挂了。
我:沒意思,電話都能打錯。
何澄:嗯。
我笑,果然是個不會八卦的妹子啊。
何澄:你沒事吧。
我愣了愣,這是啥意思?
我:我……沒事啊。
何澄:出來,我在外面。
我看到後放下手機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爬了下去,經過魚魚時,她小聲問了句去哪裏,我指着門口,沒回答她就開門出去,果然看到何澄站在門口。
她沒有開走廊的燈,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我說了句等等,進門拿了鑰匙和外套,把門關好。
接着外頭的燈光,我看着她的臉,問了句:“怎麽了?”
她問我:“你沒事吧?”
我這才恍悟,何澄她該是誤會了我因為唐朔的一個電話,在傷感。
今天是什麽日子,為什麽大家都沉浸在誤會和錯誤裏不能自拔。
我嘿嘿一笑:“沒事啊。”說完我補充:“我和唐朔已經分手很久了,對,他對我沒影響了已經,剛才我只是睡不着,想找個人說說話,本來是發給魚魚的,發錯了發給你,想着和你說也一樣,嗯,就是這樣,不是什麽大事,真的不是。”
我說完後擡頭看她,我很确信我的話十分有說服力,但為什麽她滿臉的不相信。
我哭笑不得,搓搓手:“是真的啊。”
她雙眼明亮地看着我,低低地嗯了一聲,接着忽然伸手,勾住我的下巴,微微上擡了一點。
剛才我是平靜的,但這一秒,我發誓我感受到了心髒異樣的跳動。
她湊近一點,看着我的眼睛,柔聲說:“看看你哭了沒。”
我咬唇笑,順勢更靠近一點,不滿的語氣說:“那我哭了嗎?”
她的目光從我的眼睛,移到了我的唇,我這才發現我們的距離很近,窗外的燈光打在她的側臉,一半沐浴着,一半沉溺在陰影中,睫毛長得泛着光。
我仿佛覺得,下一秒,她要親下來。
這種錯覺讓我屏住了呼吸,然而,她只是笑了笑,放過了我的下巴,對我說:“回去睡吧,天氣冷了,注意別感冒。”
我吞口水:“嗯,你也是。”
分開後,我立馬開門關門回了宿舍,靠着門大口呼吸,現在回想,剛才那個不要臉的意淫,真的讓人羞恥得很。
我看着魚魚床上還亮着手機光,一把沖了過去,摟住了她的手腕,她拿手機照着我的臉,我想我此刻一定特別委屈,于是我癟嘴顯得更委屈了一點。
“魚魚,何澄她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