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歡喜

第27章

林路這時候沒時間看手機。

林寶琦的筆記本壞了，他把從前用的筆記本借給他，裏面有他跟遲封的合照，林寶琦拿給了林媽媽看。

林母看出其中貓膩，擔憂一整晚，把林父叫到了S市。

一家四口對峙，林路并不争辯，坦然承認。

林父氣得當場暈倒，索性只是因為急着趕路、沒吃飯而導致的低血糖。

林路把林父送到醫院，林父醒來後氣得把他趕走。林路沒辦法跟病人講道理，只好暫且離開，交代林寶琦好好照顧。

回到家，他跟遲封心情都不太好。

兩個人相對無言，林路已經知道遲封的案子做不成了，也知道錢放做的事，想說句話安慰他，但又覺得沒必要，只是抱了抱他。

遲封問他：“你爸醒了嗎？”

林路道：“醒了，低血糖，很快就醒了。”

遲封放下心，道：“你打算怎麽辦？”

林路搖頭，他不知道。

他從前曾經試探過爸媽的态度，都是“同性戀該去死”這樣的言論。他不知道同性戀換成他爸媽會怎麽做。

林路說：“明天再想吧。”

遲封苦笑道：“那就休息吧，我今天也很累。”

遲封第二天不去公司，寰宇的案子不做了，他就閑了下來。他原本打算在家閑着，剛好林路調休，彌補一下前段時間沒能經常陪伴的遺憾。

可他卻接到助理的急電，說是公司有人鬧事，點名要見他。

遲封蹙眉：“是誰？”

助理道：“他們自稱是林先生的父母。”

林路看過來，“我爸媽？”

遲封艱難地點頭。

遲封道：“他們約個時間，我跟林路一起去。”

助理道：“好的。”

林路覺得難以置信：“我爸媽去你公司了？”

遲封說：“別氣，老人家不願接受，也是在所難免的。”

林路怎麽可能不氣。

他道：“你別去見他們，我自己去就行。”

“那可不行，”遲封替他順氣，“你爸媽再不滿意我，父母還是要見的。”

他們約了第二天下班時見面。

臨下班時，遲封辦公室來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是許久沒見的俞初白。

他瘦了不少，頭發也剪短了，剪了個圓寸。

遲封問他：“你找我有事？”

俞初白道：“我就是不明白，我讓你跟我湊活過，這麽委屈你嗎？”

遲封道：“你不是被關在家裏，怎麽出來的？”

“我爸媽還能關我一輩子啊，”俞初白催促道：“回答我問題！”

遲封反問他：“我挺不明白的，為什麽是我？”

俞初白理直氣壯：“因為你傻啊，不找你找誰！你從前救過我啊，你至少……不讨厭我吧？”

“呵，”遲封嗤笑一聲，“那天林路也現場，他也救你了，你怎麽不找他啊！”

俞初白一愣，“你都知道了？”

俞初白道：“他做的盒飯挺好吃的，是送給你的，都被我吃了。不過他後來好像知道了，就不再送了。”

遲封：“……”

俞初白道：“原來你不知道。”

遲封不想再跟他說話，“你快走吧，你要是想跑，也別跑來我這兒，你放過我吧，行嗎？”

俞初白：“……哦。”

俞初白在在門口見到了來找遲封的林路，他一直覺得林路挺蠢的，小姑娘才搞暗戀呢。沒想到他暗戀居然成功了，俞初白覺得很神奇。

暗戀是什麽感覺？

他不知道。

遲封就跟着俞初白出辦公室，看到林路他忽然停下。

他們四目相對，同時開口。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俞初白說的是真的嗎？”

遲封道：“你出差回來那天知道的，錢樂樂記得你。你真給我做過盒飯？”

林路點頭，“每天五點多起床做的。”

“剪香腸的時候還濺到油，手疼。”

遲封忍不住去看他的手。

林路接着說：“可你一口都沒吃。”

遲封道：“……對不起。”

“走吧，”林路笑笑，摸了摸遲封的頭發，他的頭發有點硬摸起來不太舒服，“約了我爸媽見面的。”

遲封愣了一下，随即釋懷，林路已經不在意從前的事了。

這不是鴻門宴，這是火葬場。

林路的爸媽對同性戀深惡痛絕，無法接受林路天生就喜歡男人，指責遲封帶壞他。林路維護幾句，被他爸扇了一巴掌。

嘴角有血。

場面一時凝固。

“呵，”林路伸手擦一擦嘴角，“你們不接受，可以。反正你們也沒把我當過親兒子，不是嗎？”

林路一把抓過林寶琦，“這才是你們心愛的兒子！”

林路從小就被告知，他是哥哥，要讓着弟弟。

林路比林寶琦大了七八歲，帶弟弟跟帶兒子一樣，當然願意心疼弟弟。

可他願不願意疼弟弟，是一回事，父母的偏心是另一回事。

他也知道，爸媽不是故意的。

他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爸媽一邊做小生意一邊還欠着債，壓力大、脾氣不好，對他關注自然也少，這是客觀條件，沒辦法。

林寶琦出生的時候家裏條件已經好了不少，等他再長大些，爸媽手裏已經有了閑錢、也有了時間，那時林路已經快高考。對比下來，當然是小兒子比較可愛。

林寶琦被寵得無法無天，想要什麽爸媽就給他買什麽。到了初三，眼看着要考不上高中，爸媽之好把難題交給林路。

“你去跟弟弟說說，他願意聽你的，讓他學好。”

“你暑假回來給弟弟不補課，他英語不行，你多監督他背單詞。”

“你弟快中考了你就別回來了，別影響他考試。”

“你在S市找工作，好好幹，将來好幫襯你弟弟。”

“……”

林路不記得後來他爸媽還說了什麽、林寶琦又說了什麽，他只記得遲封答應送林寶琦出國留學。

他也記得遲封對他說：“我們回家。”

回的是遲封的爸媽家。

遲恺的客戶送了十幾斤螃蟹到遲夫人那裏，她和遲董哪裏吃得完，只好把大家都叫過去一起吃。

遲封的小侄女又長大了些，看着更俏皮可愛了。

遲封悄悄對他哥說：“大哥，你千萬別因為小雅比較活潑、安安文靜就偏心小雅。”

遲恺道：“偏心小雅的是你吧，過年紅包還多給他一百塊。”

遲封尴尬道：“……我數錯了。”

過了一段時間，林路接到林寶琦的電話，閑聊幾分鐘，最後說：“哥，你最近幾年先別回家了。”

林路挂了電話，沒說什麽。

遲封也在打電話，林路聽到遲封在跟他大哥抱怨：“你那個客戶什麽毛病，逢年過節不送煙不送酒，整天往家裏送螃蟹，媽又通知讓我們回去吃螃蟹了。”

遲恺道：“那你去不去啊？”

“咱去不去啊？”吃飯回頭問林路，他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但卻是笑着的。

林路說：“去啊，我喜歡吃螃蟹。”

林路其實覺得自己很幸運，他的家人不要他了，可他遇到了遲封又有了家。他喜歡他的新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