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愛如山(9)
參加完聚會兩個人回到公寓,顧鉑峥回房間收拾東西,葉昕虞揚洗完澡熱睡前牛奶,不一會兒聽到男人叫她,她把牛奶端過去,顧鉑峥接過,眯眼打量着牆:“真的七年沒寫?”
算是變相承認她寫得好了。
葉昕虞揚有些小得瑟,看着自己下午寫的字,一面牆,右上角是巨大一個“山”,适當的斜下方又是一個小一半的山,然後左下角再小一半,三個“山”,簡潔利落,個性十足,因為才寫上不久,整個房間裏都是墨的香。她聞慣了墨汁的味道,很喜歡。看顧鉑峥的樣子,好像也很喜歡。
“書房已經打理好了,關于工作的文件都放在書房裏。”
“嗯。”顧鉑峥打開箱子,開始拆包裝,就是最後一個箱子,被主人仔細妥貼包了一層一層的那些東西,他好像并不介意葉昕虞揚在這裏,對正要走的葉昕虞揚說:“畫,給你的。”
葉昕虞揚接過來。
“《楓》。”
她打開它,印象派油彩,用色大膽而奔放,滿目的紅橙黃,光彩奪目,層次分明,好像是一條短促的楓林路,又好像只是兩棵不完整的老楓樹,她在濃密的色彩中看見太陽,淡黃色的太陽,被各種形狀擋住已經看不出圓的太陽,它挨着地,連着樹,沾着泥土,可以說,這幅畫的背景就是一個落在地平線的太陽。
業界對這個年輕有為的畫家的評價是——狂妄的隐忍。
就像一千多年前的魏晉時期,飲酒成風,肆意成性,文人名士流觞曲水,笑談清玄,端的是風度翩翩,潇灑風流,卻不過是粉飾太平,于放浪形骸中躲避政治高壓,內心苦悶彷徨,借酒消愁。
顧鉑峥以往的畫就是這樣,觸目驚心的用色,張揚,邪肆,狂妄的氣好像要沖出畫裏,每一個人第一次看他的畫都會被震住,這就是他的成功之處——別人看過一次就會記得,當再次看見另一幅他畫的畫時,人家會很篤定的說:“這個人的畫我看過。”
但他的畫又不僅僅是這樣。狂妄的背後常常讓人覺得這幅畫的裏面還有些什麽,明明是那麽大膽的一幅畫,卻小心翼翼的包裹了一些柔軟的東西。刺激的視覺感受,奇異的畫面感,久久不散的探尋,這讓很多年輕人愛得不行。
但是《楓》,葉昕虞揚皺了皺眉,有些人會認為這是他的突破,但她卻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是失敗品。
任何東西都是滿則虧,書法是這樣,畫畫也是這樣。如果以十分為滿,那麽他以前的畫大概一直是七八九分,而這個《楓》則是十。氣勢九分為極限,《楓》突破了極限,畫裏真正吸引人的那一分被擠掉了。用一個通俗一點兒的比喻來說就是,顧鉑峥以前的畫是make love,《楓》就是one night stand.
他把他的隐忍丢掉了。
看着葉昕虞揚眉頭越皺越緊,顧鉑峥心下已經了然,他頓了頓,開口道:“有什麽想法?”
葉昕虞揚心裏某個念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快要控制不住跳出來,她揉了揉太陽穴,腦子有些亂:“送給我的?”
“嗯。”
那目光緊緊鎖着她,緊得她眼皮都擡不起來:“哦,挺好看的。”
他定定看了她一會兒,終于把目光撇開,無形中氣壓好像消失了,葉昕虞揚暗暗吐了一口氣。
此刻男人已經将箱子裏的東西拆完了,葉昕虞揚随意一掃就看到他倆的合照,和她擺在床頭的照片一模一樣,然後是一本《小王子》,她送的;一個錢包,她送的;一幅字,寫的顧鉑峥的名字,她寫的。
葉昕虞揚:………………
葉昕虞揚有點兒搞不懂此刻自己的心情,但她确确實實生氣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一種非說出來不可的怒氣。她這麽感覺着,也這麽發作着:“顧鉑峥你到底要幹什麽?!”
男人盯着她發怒的臉,面色平靜而深沉:“你在生氣什麽?”
葉昕虞揚張了張口答不上來,她把畫扔在地上,轉身想走。男人拉住她,定定看着,一字一頓道:“葉昕虞揚,你在怕什麽?”
葉昕虞揚狠狠抽出手來:“誰怕了!”聲音卻是抖的。
顧鉑峥将人拉近,兩雙眼睛近在咫尺:“那你逃什麽?”
葉昕虞揚穩了穩心神:“我沒有逃。”好像是為了證明她說的話一樣,她看着他眼睛。下一瞬間,黑影快速壓下來,顧鉑峥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頭,兩個人貼在一起,一個惡狠狠地吻落下來,瞬間而來的男性氣息壓得她頭皮發麻,男人咬住她的唇狠狠摩擦,怒氣一瞬間全部消散只剩下莫名心慌,她伸手推了推卻被人就勢壓在牆上,才開口“顧……”男人的舌頭就擠進來含住了她的,唇齒相纏,唾液相溶,舌尖掃過上颚,帶來無法言說的酥麻感,她身體一顫,好像一下子被卸了力氣,反抗的力氣軟綿綿的絲毫沒有威脅感,男人更緊的貼近她,身上的熱氣騰騰地直沖大腦暈乎乎一片,葉昕虞揚拽着最後一絲理智想狠狠咬住男人進犯的舌頭,但“想”和“做”是兩碼事,她磨磨蹭蹭終于咬住了到處刮蹭的舌頭,卻也只是咬住了,并沒有如她幻想那般“狠狠地”,那樣的動作,在一個吻中更像是挑逗,女人對男人的撒嬌,顧鉑峥因為這個動作停下來,他眼裏黑沉沉一片,葉昕虞揚氣喘籲籲也望着他,眼角眉梢三分羞怒六分春色她以為自己成功了再有一分得意洋洋。
葉昕虞揚的得意是說——看,我咬住了你,我贏了。
顧鉑峥看到的得意是說——看,我也會吻你。
“很好。”他聲音比往常更低,啞而沉,性感得很,他再次把舌尖抵進去,她下意識咬住,兩人舌尖相抵,身體都是一顫。
“Bon garon.”(法語:好孩子。)
低沉性感,發音華麗,法語不愧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流暢而高低起伏,從他口中傳出,傳到她口腔裏,共鳴腔一起震動讓人身體不由得又是一顫,唇齒的麻意跟着蒸騰的熱氣一起沖進腦裏,麻掉了最後一絲理智,她貼着他的唇:“Merci.”(法語:謝謝。)
兩人對視一眼,開始瘋狂的親吻,葉昕虞揚勾住他脖子,更緊的貼近,顧鉑峥按住她的背,狠狠揉住,兩個人密不可分,彼此的呼吸與心跳清晰可聞。他退出來咬她的唇,一邊咬一邊磨,咬她的唇珠,咬她的唇角,咬她的鼻尖,咬她的鼻峰,咬她的眼睑,濕漉漉的啃咬一路向上又一路向下最後順着下巴,腮邊,含住了軟軟的耳垂,葉昕虞揚不受控制的“啊”了一聲,腿一軟,男人快速撈起,她再一次被鎖在牆上。耳邊的熱氣一陣一陣傳進腦中,漿糊似的思緒徹底白茫茫一片,細細的厮磨啃咬讓耳朵整個充血變得愈加敏感,莫名的難受,又莫名的有種奇異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刺激着淚腺讓人忍不住想哭,她緊緊抱着他,顧鉑峥終于放開了她的耳垂,吻順着耳側再次向下。
完了,失控了。
這是兩個人的第一感覺。
顧鉑峥知道現在應該停下來,但他還是那般用力的吸吮她的肌膚,瓷白柔嫩,頸側很快就是三個紅紅的痕跡,他停不下來了。
葉昕虞揚知道應該阻止了,她只要有一點兒反抗的意思,不用力氣的一個推搡,叫他的名字,或者其他,顧鉑峥就會停下,但她沒有任何動作,她心裏一直在說: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卻沒有任何動作。
卧室裏是沉默而激烈的喘息,兩個人如瀕死的魚緊緊抱在一起,互相濡濕,交換着唾液和愛,隐忍了多年的感情借着這個吻全部爆發出來,美好得沒人舍得停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鉑峥突然停下了,他一口咬在她鎖骨上,額上青筋突起,握住她腰的手好像要把她捏碎了。葉昕虞揚嘤咛一聲,閉着眼喘氣。
“快回去。”男人的聲音已經啞得不像話。
“我,我腿軟。”一開口才覺得喉嚨好幹,差點兒發不出聲音來。
顧鉑峥用力又咬了一下,葉昕虞揚痛呼出聲,男人又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葉昕虞揚身體一顫,快哭了——你到底停還是不停啊!
下一瞬間她被打橫抱起,顧鉑峥咬牙切齒踢開她的門,将人放床上用被子緊緊裹起來,又從裏面按了反鎖的按鈕,從外面将門關上了,他以一種狼狽的姿态進了浴室,冷水嘩啦啦淋下來,過了二十多分鐘才關上。
葉昕虞揚在黑暗中睜着眼,悸動随着外面的水聲漸漸平靜。窗外的光透過簾子弱弱的照進來,模糊可見頭頂的吊燈,牆角的梳妝臺,鏡子裏照射出一半門一半衣櫃,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整個房間安靜得很。
過了好一陣子,床上的人慢吞吞的伸出手來抓住被子,一點一點将自己埋住,她在被子裏懊惱的“啊”了一聲終于徹底清醒過來。
葉昕虞揚,你剛剛做了什麽?!
黑暗中看不見她紅得快要滴血的臉,只聽見她的心跳因為想到什麽又一次快起來。
佛祖,讓我死!
而另一邊,顧鉑峥帶着涼氣躺上床,他望着被葉昕虞揚扔在地上的畫,眉目舒展,竟露出難得的溫柔,房間裏墨香混着沐浴露的味道,寧靜舒适。
愛如山。
這世上可能再也沒有人比顧鉑峥更了解葉昕虞揚了。
葉昕虞揚知道顧鉑峥看畫只選第一幅,難道顧鉑峥不知道她嗎?
這七年磨去了她的不甘心,磨去了她在愛裏非贏不可的驕傲。沒有人在愛情裏贏過,葉昕虞揚也輸了。
早上她吃煎蛋時的表情,平靜、安定、溫和,好像歷經滄桑的人終于在與世隔絕的地方搭了小屋,就此打算不鹹不淡過一生。
他今天一天因為各種原因抱她,親她,調戲她,沒有閃躲,沒有抗拒,沒有逃避,順從的樣子好像真的就放下了。除了常常紅彤彤的耳朵。
我知道,你心裏某塊堅硬的地方在過去常常硌來硌去,七年尤甚,卻在相遇後的第一個早晨因為愛自動變了形狀,圓圓的再也翻不出浪來。
不要問他為什麽知道。離開七年的人,不止她。
當席璐将牆上的字發照片給他看時,他就懂了。
“山”的深沉如舊,筆鋒卻不再陡峭,轉承之間,全是脈脈溫情。她寫的山,終于有水。
如果沒有昨晚一個偷偷的吻,如果她不曾細細描過他的眉。可能,他也會安于這樣,呆在她身邊,真的只做一個哥哥。
因為各種原因,彼此錯過這麽多年,我怎麽會讓你我繼續錯過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誰知道會不會被鎖,手快有,手慢無,just a kiss, 佛祖求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