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瓊窗映光郎為奴
長壽宮中,阮重氣惱的甩袖袍而落座,他眉目清冷的盯看着阮太後,“太後此番是對皇上還存着母子情分麽?”
至高權勢如山石壓在阮太後的朝天發髻上,她眉頭深鎖品着茶盅中的碧螺春,眸光随着茶香斜睨了阮重一眼,茶煙袅袅着她遠山黛峨眉,似潑墨暈染下的河山圖。
她冰冷道:“哀家看你是權欲迷了心智,這天下說到底姓魏!皇上大婚,兆泰王一定會來帝都朝賀!若他見阮家淩駕于皇上之上,動起幹戈來,憑你手中兵權如何與他抗衡!”她心中對自己鼠目寸光的兄長存着不滿,若她為男兒,那麽阮家早就掌管天下了。
阮重思忖了一會兒,面帶不解的看向阮太後,“我們與兆泰王本就兵力懸殊,太後何故還讓墨凡奪回我手中兵權?”
案幾上傳出茶盅碰木桌的聲響,低沉有力如阮太後的聲音,她擡起重重的項首,面色平淡道:“且由兆泰王與墨凡相互鬥着,我們只做那得利的漁翁即可!”
語到此處,阮重片刻即面露笑意。他明曉阮太後之意,兆泰王來京若是見阮家如此卑微,劍鋒必只指墨凡。而他今後便要縱容着煜煊荒淫無道,縱容她對自己百般羞辱。
墨凡離帝都不過幾日,朝堂風向突變,阮太後托詞身體有恙,不再垂簾聽政。煜煊亦由昔日的溫順忽而行為乖張,對阮重更是冷言呵斥。一時間,朝堂百官無人敢出言頂撞煜煊。早先被阮重與墨凡權勢壓制下的谄媚小人,如雨後春筍般層次不窮圍繞在年少的帝王身側。
當阮重跪求煜煊放阮淩錫出宮時,朝野震驚。煜煊囚禁宮中的若是阮家旁人,官員只會為她鐵硬的年少手腕震驚,可她囚禁的是大魏國第一美男子阮淩錫,此番種種令帝都街巷開始流傳煜煊久久不願納後的緣由。
原是門下侍郎的陳赦最善察言觀色,他從宮人那裏買到消息,私心知曉煜煊喜好龍陽。為了讨好煜煊,陳赦暗地裏廣羅天下俊秀男子,秘密送入宮廷充實煜煊後宮。煜煊在朝堂上大贊他功績堪比墨凡武安邦、阮重文治國,升遷他官位至右光祿大夫與阮重嫡長子阮淩輾的左光祿大夫同品級,位列文臣八公。
大魏國歷經煜煊皇祖父、父皇兩朝,官職尚不完善,文官中以大司徒、大司空、太傅、左、右光祿大夫、太保、太常、太仆為文臣八公,管束其下文臣官員。其中大司徒、大司空、太傅為品級相同的三公,卻因阮家為皇親國戚,阮重位列三公之首。
帝都武官中有大司馬、太尉、骠騎将軍、車騎将軍、廷尉、衛尉為武官六公,統帥其下武将。
文官八公、武官六公皆是位列上三品的官員,而陳赦的門下侍郎不過下六品。朝堂官員對煜煊升遷陳赦此舉,心中一片唏噓,面上卻不敢不恭。
皇城中,宮人們看着魚貫而入的十二三歲到十八歲不等且個個貌若天仙的少年,心中越發不明煜煊為何會性情大變。內侍官中給事吳章看着這些堪比女子媚态的少年,不知該如何安排他們的去處。
勤政殿居皇城後宮正中方位,其中東西六宮位于勤政殿之後呈對稱而坐落,以東宮月央宮、西宮鎖黛宮離勤政殿最近,而月央宮為歷代皇後所居宮殿,旁人不得入住。
吳章從書案上起身,他佝偻着腰身看了排成一條線的十五個少年一眼,面色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活了五十多歲也沒聽過哪朝的皇帝納了一群男童入宮,古雖有娈童之例,卻是隐晦不言。十五歲的煜煊如此張揚不好女色,卻近龍陽,國本難安啊!皇城中尚有太後,來日再納進宮中幾位娘娘,*之風怕是難以扼制啊!
春光從瓊窗飛入內務府的辦事廳堂,把這十五個少年映得面若桃花粉嫩,吳章阖眸揮了揮手,令下人帶他們去了東西處偏僻的宮殿居住。雖然中常侍李滿令他把這些少年安排在離皇上近的宮殿裏,但他們終究是男子,也不能稱他們為娘娘啊!這東西六宮是給來日的娘娘主子住下的,吳章搖頭心中嘆着,這皇城中還會有娘娘麽?
位于偏僻之地的宮殿,東有碧雲宮、姽婳宮,西有鏡繡宮、曲荷宮。碧雲宮因曾燒死過先帝的李昭儀,荒廢了起來,姽婳宮又賜予了阮淩錫獨居。于是,十五個少年便擁擠在鏡繡宮、曲荷宮。
十多日過去了,煜煊卻不曾召見他們,通過李滿帶出宮外的消息令陳赦有些着急。莫不是皇上不喜這些少年,可這已是世間能比及阮淩錫容貌一二分的少年了。
陳赦立在煜煊剛賜予他的精致府院中,右光祿大夫的府院在這高官比比皆是的帝都也是稱得上華美的。他眉宇緊鎖着,李滿告訴了他煜煊見過阮淩錫的次日便舉止神态甚是反常。他的高位也是靠這十五個少年才坐上的,想到此,陳赦立即回到書房,修書一封又在信封裏放了幾張百兩銀票讓仆人找守皇城的閑散侍衛轉送與李滿手中。
李滿收到信箋後,面帶笑意的盯看着手中的幾張銀票。他合起滿是貪欲的眼睛,捏起銀票放在耳旁,歪着腦袋聽着銀票被風吹拂的聲音。他身側十三歲的小徒弟葉褶躬着腰身,不明所以的問道:“師傅在聽什麽啊?”
李滿依舊合着眼睛,語意輕佻道:“發大財的門路!”葉褶也随着李滿側了腦袋,卻聽不到發財的門路。
李滿把鏡繡宮與曲荷宮的十五個少年悉數交于了尚儀局的鄭尚宮,讓鄭尚宮挑了宮廷最好的奏樂師、舞師教授他們禮樂之儀,以便讓他們為煜煊獻藝獲寵。
鄭尚宮本是鄭太傅之女,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是比宇文婠早一朝代的帝都才女。因阮家想籠絡住鄭太傅,阮太後便留她在宮中做了宮廷裏尚儀局的尚宮。
尚儀局的殿庭中,十五個少年學着那些排舞女子的動作。輕紗滑過胸膛,令教授他們的女子,面頰嬌羞粉嫩。
鄭尚宮尋常發髻下韻味猶存的面容帶些憐惜的看着這十五個扭捏腰肢的少年,要是在民間或許還能做別人家的郎君,而今一入宮門深似海,郎君亦成了奴家。
注:龍陽,龍陽君生活在戰國年間,是當時的劍術高手,具有一定政治手段。也是魏安釐王的男幸,後宮美女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龍陽君是中國歷史上較早有記載的男同性戀,龍陽也成為後世男色的代名詞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