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不及他

第27章

夏禾的話，令沈時的神情一滞，站在夏禾的面前，斂下眉眼，輕輕搖頭道“沒有。你不是誰的替代品。”清冷的聲音蕩在布局溫馨的房間內，夏禾緩緩擡起頭，與沈時的視線交錯。目光中，沈時一步一步往前，最後蹲到了夏禾身邊，蹙着眉心，伸手觸碰了一下夏禾的肩膀問道“夏禾……值得嗎？”

夏禾眼白還布着血絲，聽着沈時的話破涕而笑，擡手撫平了沈時的眉心“沈時，你很愛皺眉呢……”

“……夏禾”

不可反駁，在這陣最難的時間裏，遇見夏禾的光陰裏。沈時是最輕松的，她甚至有時會情難自控的貪戀這種溫柔。可是……沈時自己攜着一身泥濘，污濁，布滿荊棘，現在的自己，怎麽能配得上這樣的夏禾？

她應該有一個全心全意，愛着她的人……不應該是連心都不完整的自己。

臂彎收緊，夏禾眸中驚愕，她被沈時緊緊地抱在懷中。是情難自禁，還是一時的迷失……夏禾暫時沒有分清，可是很快她就懂了。

“夏禾，對不起……不該是我。”沈時的聲音在顫抖，身子被人越來越緊的攬住，可夏禾心中卻不能擁有完整的溫馨，在沈時的懷中放松了臂膀，合上眼，扯出一絲苦笑“原來不是所有的擁抱，都是因為愛……沈時，沒關系，我等得起。”

沈時的心口像是被填進去了一大塊棉絮，再用重斧敲錘，發出一陣陣鈍痛。腰間被夏禾回攬住，聲音悶悶的，憋着隐忍的委屈“小家夥……你真的好磨人。”

沈時鼻尖有些酸，任誰被夏禾愛上都應該是幸福的吧。可是這份幸福太沉重，沉重得她接受不來。她甚至已經漸漸屈服了她應該回歸的生活……在燈光聚集到一處的舞臺上，獨自跳着華麗典雅的華爾茲。

沈時的手機短信裏，躺着一條短信。是自從來了A大就幾乎不再聯系的沈父所編輯……

‘畢業立刻回家！已經給你找好了相親對象。學校不好，家庭這次必須聽我的！’

沈時緊擁着夏禾，心髒那處，已經漸漸失去了滾燙。她只想，再最後貪戀一次曾有的溫柔……

……夏禾，謝謝你。

可能無關于情愛，卻深受感動。最後這一個擁抱就夠了……

我本就是‘不幸’，怎能再将‘不幸’帶給別人。就像是夜雨中的時時，若是沒有我，它或許會流浪。會為了垃圾桶裏的半條魚而竊喜，會因為找到一處幹淨的水源而歡欣。它可該有的生活……一定會比我參與的更加幸福。

“沈時，我還餓着呢……”夏禾盡管很舍不得脫離這個充斥着清香的懷抱，可是腹中滾滾，夏禾還是孩子氣的怪罪了一聲。

“好，等我一下。”

夏禾蝸坐在沙發上，盯着沈時走向廚房的背影。好看的睫羽忽閃，打下一片陰影。很荒唐的一件事，一個人的溫柔确實令人沉醉，可是突如其來的溫柔卻令人心中難安。所以現在夏禾的心中就是如此的，難安。

夏禾穿好棉絨的拖鞋，走到了貓窩。小貓的貓窩被沈時整理的幹幹淨淨，放在一邊的貓糧和水也被擺放的一絲不茍。夏禾将貓窩裏正舔弄着爪子的小貓抱出來，小貓的鼻尖至肚皮以下的毛發是白色的，而後背上的毛則是淺灰色。整個小家夥胖滾滾的，格外可愛。

夏禾揉撚了一下小貓的白爪子，肉乎乎的小肉墊在指尖處傳來柔軟的觸感。夏禾的心情得了一絲愉悅，抱着小貓回到了沙發。

舉着小貓在眼前，夏禾對着小貓小聲開口“你去給我打探敵情，看看那個小悶騷又在憋着什麽。然後回來告訴我，我獎勵你吃小魚幹，好不好？”

小貓似乎在回應着夏禾的話，竟然也“喵~”的叫了一聲。夏禾眉眼溢出一抹輕笑，将小貓放在地上，小貓果然屁颠颠得往沈時的方向跑去。

沈時剛剛将雞翅剔好骨，正在腌制醬料，結果褲腳突然被拽動。沈時低頭看，發現小貓正四爪并用，抱在自己的小腿上，用力向上蹬着後腿，想要往更高處爬。

沈時打開水龍頭，壓出一點洗潔精，清洗了雙手後，用挂在牆上的抹布擦淨了手上的水。彎下身子将小貓抱起，轉頭看向夏禾的方向“你怎麽把它放出來了？”

夏禾拿起放在茶幾上水果盤，裏面盛着洗好的車厘子。捏着果盤內車厘子綠色的梗，将果肉咬在嘴中，假裝看向剛剛打開的電視“它自己要出來的。”而後又伸手接住吐出來的果核，似乎對着電視裏的內容津津有味。

沈時看了一眼電視中播放着的‘足力健廣告’，嘴角向上挑起一個細小的弧度。将小貓重新抱回了貓窩，夏禾看見後，立即趴在沙發上阻止道“你別讓它回去，我還要和它說話！”

“說話？”沈時疑惑地看了看懷裏的小貓，再擡頭望向夏禾“你确定，你們兩個能溝通？”

“要你管，你抱過來給我。”夏禾扭過身子，整個人跪在沙發上，對着沈時語氣有些兇。

沈時将小貓抱到了夏禾身邊，并一臉探究的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你幹嘛？”

“聽你們說話。”

夏禾臉色有些微醺，抱着小貓轉了轉身子嘟囔着“你聽不懂，快去做飯。它飽了，我很餓。”

沈時眼底的笑意加深，沒有再在這裏繼續耗着。廚房內的米飯香已經溢出來，彌漫在空氣中引人食欲。

沈時撐着膝蓋，站起身子，往廚房方向走去。夏禾看着沈時走開後，這才又抱着小貓“說罷，你都打探了什麽敵情？”

“喵！喵喵~”

“說人話。”

“喵~喵喵！”

“……好吧，小家夥，你缺少一門外語。”夏禾将小貓重新抱回了懷裏，伸手捋了捋小貓的柔順毛發“我去給你拿小魚幹。畢竟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很講道理的，不會克扣你的工資。”

夏禾開了一帶貓咪的零食袋，拿了根小魚幹出來，随後又掰成一半“不過，任務沒完成，你只能有一半的小魚幹。”

“吃飯了。”夏禾喂完了貓，順便和小貓玩了一會。廚房內沈時的聲音傳出，夏禾立即将小貓放在了沙發上，往餐廳的桌子前跑去“沈時……好慢，我都餓死了。”

夏禾委屈的嘟了嘟嘴，不過當她看見了一桌子的豐盛食物，立即收回了所有抱怨。

被裝成盤的雞翅包飯光澤誘人，甚至比外面賣的還要芳香美味。被烘烤得正好的雞翅，金黃的閃着酥脆的油嫩。裏面包裹着的飯粒都盈盈的泛着光澤，夾雜着肉香散在空氣中……

桌子上還放着一大碗的西紅柿牛腩湯，牛腩被沈時煮得軟爛，肉的紋路一絲絲的清晰明了。夏禾只是看看就忍不住胃口大開，伸手要去拿筷子，結果被沈時拍了手。

“先洗手。”

夏禾聽了沈時的教訓，立即跑到廚房，打開水龍頭。回過頭看着正在盛飯的沈時，夏禾心裏竄湧出來一陣糖水一般的清甜“沈時，你廚藝真好。”擦幹淨了手，夏禾就忍不住跑回了餐桌前。

伸手拿起筷子，立即夾住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雞翅包飯。狠狠地咬了下去。濃郁的肉香以及混合着玉米、青豆的米飯香，頓時充斥在了口腔，在味蕾上迸濺出了難以言喻的美味。

夏禾幾乎将舌頭都要吞下，擡起頭，看到沈時的座位上還放着那杯檸檬水。

“都放了這麽久，肯定很苦了，扔了吧。”夏禾伸手要去拿，結果突然被沈時摁住，并将檸檬水往後挪了挪“沒事。”

夏禾挑挑眉，心裏深處炸出一抹并不黏膩的清甜，緩緩地收回了手。夏禾沒再着急滿足口腹之欲，饒有興趣的盯着沈時戳開檸檬水上面的封口，瞧着她喝了一口杯內的檸檬水，依舊的面無表情。

果然泡得時間長，确實有些苦了。不過這微不足道的苦，沈時并不在意。

這一頓飯，對于愛美食如命的夏禾簡直就是珍馐美馔，味美湯鮮。相比于以前吃過的食物，在沈時做的這頓飯菜下幾乎就是平淡無味。

“沈時，你做飯這麽好吃。我都怕我的胃口被你弄得挑剔了。”沈時笑笑沒說話，繼續吃着碗中的食物。

一只貓、兩個人。餐桌上的菜香飄搖，一切都寧靜美好得如同一幅水墨丹青畫。安安靜靜地定格在這間溫馨的民宿內。

夏禾明明沒有喝酒，卻有些染醉了靈魂，眸中如絲如水，倒映着沈時的影子。

任由屋外如何紛硝，至少在此處，沈時亦然也能得到一絲安逸。

趴在沙發上的小貓似乎也被菜香所吸引，慢騰騰地跑到桌子下面圍着二人撒着嬌，最後趴在了夏禾的棉絨拖鞋邊。

所有的美好定格在此，這一學期的生活時之将至。A大的學生紛紛回家，開始迎接新年。沈時推開偌大的家門，屋內空無一人。手機屏幕亮起，沈時劃開手機。點開微信的語音消息。

“沈時，公司有個大業務，爸媽現在在新加坡出差，今年過年就不回去了。”

沈時摁滅了手機屏幕，拖着行李箱放進了衣帽間。21年裏，這種事情尋常得像是喝水吃飯一樣，引不出沈時什麽別樣的情感。

只是偶爾靠在窗前，在別人萬家燈火，煙花綻放在夜空再悄然消失的那一刻，沈時心中會有那麽一絲絲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