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蕭悅本以為自己這個課程, 應該是附身哪個著名的書法家或者書法家的徒弟,體會一下大佬帶我裝逼帶我飛的快感。
誰知道,他附身的人, 一言不合就上了戰場。
之後雖然那人也在寫字——在古代, 寫的都是毛筆字, 他每天無論是工作,還是偶爾閑暇休憩, 都丢不開毛筆。
那人雖然沒有刻意去練字, 但他的字在潛移默化中慢慢改變風格, 增加了一絲蒼涼和殺氣。
蕭悅若有所思。
他當時感覺自己的書法隐隐有突破,正是在交流會被圍攻的時候。
蕭悅雖然在樂正元腦海裏刷着小劇場,看上去游刃有餘的樣子, 實際上當時他已經被逼到極限了。
蕭悅在上課的時候, 附身的文人也沒有一口氣和這麽多人比書法。何況, 附身和自己親自經歷, 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蕭悅本身又容易緊張。
在網絡直播的時候他不緊張, 一是因為和觀衆隔着一層屏幕,二是身上的毛皮讓他很有安全感。
現在被這麽多人團團圍住,外面還有那麽多記者圍觀,身上臉上又沒有貓毛遮擋, 蕭悅一度緊張的呼吸困難。
但他知道,既然這幫人沒有退縮, 那麽這次勢必不能善了。與其最後打碎牙齒和血吞, 強裝一個和諧的結局, 還不如将一切引爆,讓這兩個國家代表團的醜态徹底暴露出來。
蕭悅做這個決定,其實并不理智,他僅憑着自己一時意氣,可以說十分沖動沒腦子了。
他開始這麽做,用成就值購買天賦增強卡,并且不斷充能的時候,就騎虎難下了。
他想放棄,這幫已經被他挑動了心中惡意的人可不會放過他。
蕭悅只能硬着頭皮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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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被周圍環境影響,蕭悅精神力高度集中,面色蒼白和汗如雨下,可不是系統模拟出來的。
蕭悅覺得自己快不行的時候,就在樂正元腦海裏胡言亂語,權當減壓了。
不同的字體,不同的書寫方式,連續不斷的車輪戰,本就讓蕭悅體力和精力消耗極大,因提高了天賦而感知更加敏銳的蕭悅,又對周圍人的惡意更加敏感。
那些惡意就像是化作了實質,将他團團包裹,刺得他皮膚生疼。
蕭悅一度覺得自己支撐不下去了。
可他想着這次失敗的後果,想起這群人在華盟的地盤上耀武揚威的樣子,就覺得自己還能再支撐一會兒。
這一支撐,就支撐到了最後。
在挨砸的時候,蕭悅其實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手才被砸傷。
他不能反抗,但躲開總是沒問題,不會被人懷疑的。
蕭悅是真的精神力和體力透支嚴重,所有注意力都給了手中那杆毛筆。他是真的沒有注意到那人的攻擊,迷迷糊糊的就被砸了。
若不是他身手敏捷,可能就不是被砸手腕,而是真的被硯臺砸到頭。
蕭悅吓出了一身冷汗。雖然之前他的背就已經被汗浸濕,再被吓出汗也看不出什麽差別。
手腕鑽心疼,蕭悅心裏卻憋着一團火。
雖然是自己的天賦引導,但如果這群人原本心中惡念沒有壓過善念,就不會被挑動。這比不過就傷人的念頭,也是那人本來就有的。
蕭悅心裏鄙視,棒子從古至今就是這麽個德行,運動比賽的時候靠的不是勢力是犯規,在他生活的那個年代,就全世界聞名。當年棒子舉辦冬奧會的時候,全國人民對奧運代表團的要求不是獲得多少獎牌,而是平安回來。
事實也不出廣大人民群衆所料,棒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恥、下黑手。讓華國民衆更無法理解的是,沒有任何專業素養的人,不需要任何儀器輔助,僅憑眼睛觀看,就知道裁判的黑手和選手的無恥,但棒國的民衆卻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大衆輿論都是在為自己國家“取得的榮耀”歡呼,全民狂呼,自欺欺人。
這真是個奇怪的民族。
到了這個時代,至少大韓星盟的普通的民衆素質稍稍高了一些。
也或許是,他們代表團做的太過,蕭悅顯得太可憐,實在是沒法洗地了。
蕭悅的身體比普通人強壯,沒有傷到骨頭,但是也僅僅是沒傷到骨頭。他那手腕被砸出了深深的口子,血流如注,鑽心的疼。
蕭悅那雙手,當時的确是不可能再握筆了。
在他被襲擊的情況下,這最後一幅字其實是不用比了。但他心有不甘。
既然你不讓我寫,我偏要寫。
我偏要讓世間人都看看,你們兩個代表團,全輸給了我一個人。
誰說華盟書法界青黃不接?就算是我一個人,也能撐到華盟書法界下一代趕上來的時候。
別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
蕭悅感覺自己好似并非在賽場,而是在戰場。他手中的不是筆,而是殺敵的刀。
在這個戰場上,前面有先輩開路,只不過後輩援軍的步伐稍稍慢了一些,沒能趕上來,導致他現在孤軍奮戰。
所以他不能退,他定是能頂到援軍到來的那一刻。那時候,華盟書法界定又會百花齊放,再無人能敵。
就像是華盟曾經的各行各業一樣,就像是華盟這個國家本身一樣,縱使一時落後,趕上來不過遲早。
蕭悅力排衆議,堅持将字寫完。
他之前,真沒有在人形的時候,用嘴叼着毛筆寫字。這要感謝他愚蠢的被系統忽悠了,用貓咪樣子練字的那段時間。
如果他不是被氣昏了頭,是不會選擇這種人形從未用過的寫字方式。但他顯然已經被氣得失去了理智。
當蕭悅感覺到書法瓶頸松動的時候,就是在他失去理智,寫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八個字的時候。
只是那時候他精神剛放松,就兩腿癱軟,跌到樂正元懷裏。這靈感也就斷了。
蕭悅雖然在和樂正元胡言亂語轉移注意力,讓自己盡力忽視手腕的疼痛和身體的疲憊,實際上他的意識差不多已經模糊了。
樂正元錯誤判斷蕭悅的狀況,一是沒料到蕭悅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對體力和精神力消耗會那麽大,二是蕭悅在他腦子裏不斷說話,實在是太歡脫太鼓噪。
所以蕭悅這種逗比,很容易被人忽視他真正的痛苦。
這個越痛苦越難受就越逗比的屬性,是源于他的曾經。
作為一只妖精,蕭悅自然早慧,小小年紀就懂得了許多事。
比如他并非養父母親生,因此,體貼的他在接受養父母的善意的同時,會盡全力讓自己更懂事一些,不給養父母添太多麻煩。
他一直是好孩子,乖學生。他早早學會了用逗比僞裝自己,以免被養父母發現他的難過沮喪,給養父母添麻煩。
被收養的孩子,脆弱敏感。
雖然他長大了,不需要再小心翼翼,但這種習慣已經保留下來。
蕭悅用調皮搗蛋轉移了樂正元的注意力,讓樂正元以為他真的是游刃有餘,并非被逼到極限的同時,也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他自欺欺人,好似自己真的游刃有餘了。
直到這個課程。
他再次将自己置于緊張的環境中,再次體會到那随時随地義憤填膺,怒發沖冠的感覺。
他想起了自己當時的狀态,想起了自己那一瞬間的決絕之意。
雖然他的手腕沒事,但蕭悅當時想的是,哪怕手腕廢掉再也不能寫一幅好字,他也要完成這次比賽,将那群宵小踩在腳下,揚我國威。
揚我國威。
他附身的文人的字随着軍情告急,筆風中藏着一股絕望,也藏着決絕。
他寧願戰死,拖延敵軍能一瞬是一瞬,給身後的城池,身後的大唐,争取集聚勢力的時間。
終有一日,有收服這大好河山的時候。
那時候,希望魂兮歸來,能看到這一幕,他就安息了。
最後一夜,他的字寫得特別的好,大概能被那些大師們誇贊的好。
可那字,可能不會流傳于世,會随着戰火一同焚燒殆盡。
蕭悅感到他的遺憾,和他的釋然。
書法乃小道,文人練書法,但不僅僅是練書法,他們是通過書法,磨砺自己的精神。
所以歷史中某些書法家,字再好又如何?做不好人,寫再好的字,也會被人唾棄。
就像是宋徽宗和他的寵臣們那樣。
蕭悅知道自己突破瓶頸的契機了。他不能着眼于小道。他練書法,但并不僅僅是書法。
他要練的是自己的精神,自己的品德。
為此,他或許不能再當一只無憂無慮的小貓貓了。
他應該振作起來,離開貓形态這個安全的僞裝,面對更多的人、事,更多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