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抑制不住。”秦修咬着後槽牙狠狠道:“你知道異種人那麽多年都不告訴我,現在我知道了,我要去親眼看看異種生物長什麽樣!”
“不準去!這個暑假你老老實實地待在國內,師斯叔難道沒有警告過你異種生物有多危險嗎!個別異種連長十琅都難以匹敵,你過去送死啊!”唐謹這下是真生了氣,直接把他爹搬了出來。
唐謹他父親長十琅是享譽國際的全職殺手,身份有些見不得光,但對家人自然是毫無保留。從小秦修就很崇拜他幹爹,長十琅在他眼裏簡直就是個吞口空氣就能增長法力的超人,長大後這種情緒也沒有消減多少。
兩個孩子雖然受家庭背景的影響會些拳腳,但異種生物終究不是他們力所能及的,唐謹顧慮甚多,态度堅決,只要秦修再敢堅持一下,他就能拿條鎖鏈把他捆起來直到開學為止。
秦修面帶愠色,腦子裏不知在想什麽。他沉默地快速填飽肚子,然後黑着臉将餐盤一推,一言不發的回了卧室。
唐謹嘆了口氣,惱就惱了吧,只要秦修能打消這個荒誕的念頭怎樣都好,明天再做點好吃的哄他開心就行了。
唐謹一個人默默收拾好桌子後便去廚房清洗碗碟。
兄弟倆一晚上都沒再交流,敲門秦修也不應,唐謹便懶得再理會他,自行回了自己房間休息了。
翌日一大早,唐謹剛醒來不久,還在衣帽間換衣服手機便響了起來,一看是秦修爸爸vikko的視訊來電,他摁了免提,站在鏡子前扣扣子,“怎麽了小左?”
“昨天回來的?”vikko本名左翼,他臉上還帶着妝容,将那張精致的臉孔暈染得更加立體。
“對,之前有點事在海威耽擱了一晚。你這什麽造型啊,這妝化的,跟殺手似的。”唐謹說。
“這次出演的就是名殺手啊,動作戲巨多,昨天一場打戲下來我腿都青了。”vikko抱怨道,他的背後是忙碌的劇組工作人員。
“左老師,您感冒好點了嗎?下面這場戲要下水,導演說您覺得不合适那就挪到中午太陽大的時候再拍。”有個助理模樣的女孩端了杯感冒沖劑小跑着給vikko端過來。
“沒那麽嬌氣,該怎麽拍怎麽拍。”vikko一口氣幹了沖劑道:“我跟我兒子說會話,到接戲時你再喊我。”
“好的。”女孩從始至終沒往他的手機多看一眼,不是不好奇vikko兒子到底長啥樣而是不敢。
“你感冒了?”唐謹道:“幹爹不是去劇組探班了麽,怎麽還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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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kko面上一紅,強行轉移了話題,“斯辰呢?這孩子電話也關機了,幹什麽呢,和你在一起嗎?”
唐謹道:“在我家呢,估計還在睡,等會他醒了我讓他給你回個電話。”
vikko點頭道:“行了,我去準備準備工作,你回來了正好,長十琅也不在家,你盯着點唐珞讓他少吃薯片少熬夜打游戲。”
“知道了。”唐謹穿好外套,這邊vikko也挂斷了視訊,唐謹随便把手機揣口袋裏走了出去。
他站在秦修的房門前,敲了兩下,裏面靜悄悄的,沒人應聲。唐謹直接推門進去:“你起來沒啊?”
房裏一片昏暗,窗簾拉得死死,只有床頭筆記本電腦的指示燈一閃一滅,房中空無一人。
“斯辰?”唐謹往裏走,推開盥洗室的門,秦修也不在裏面。唐謹背脊一僵,猛地想到了什麽,快速回到床前伸手一摸,被窩裏冷冰冰的,一絲熱氣都沒有。
他播了秦修的手機號,關機了。
唐謹胸口起伏劇烈,他坐在床沿沉默一會,将未關機的筆記本拿過來,點開浏覽器查看記錄,裏面全是去往中國河南的票務信息查詢。唐謹又檢查了一下秦修的登機箱,東西都齊全,唯有錢夾和護照不見了。
唐謹氣得幾乎咬碎自己的牙齒!
“秦修你個混賬!”
中國河南焦作。
“啊……阿嚏!”秦修照着賓館前臺的小姑娘打了個大噴嚏,頭上的水珠被抖下來,他連聲道歉,冷得直哆嗦。
這裏下雨了,秦修連行李都沒帶,下了車直接淋了場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賓館,便一頭紮了進來。
“沒關系,請問要什麽房間?”前臺給他拿了紙巾,禮貌地問道。
秦修沒聽懂,倆人的交流出現了非常嚴重的障礙,他說英文或母語,對方聽不懂,對方說中文他又聽不懂。
秦修忍着一身寒意在前臺磨蹭了一會,他掏出手機,開機,無視了所有的未接來電,先調出了翻譯器把自己的要求寫下,然後将手機、銀行卡以及護照一并奉上。
前臺道:“不好意思哦,我們這沒有POS機,不能刷卡的。”
秦修拿回手機一看翻譯出來的話,頓時皺起眉。他又調出地圖尋找附近的銀行,然後沖進了雨幕,邊跑邊吐槽沒有唐謹在真是幹什麽都不方便。
他去兌換了一千人民幣,先交了房費,又定了外賣便直接上樓了。
這是家私營的小賓館,環境差強人意,但也實在沒辦法,這種小縣城往外多走幾步便是鄉下,有家賓館就不錯了。所幸秦修在這方面很随意,進門直接脫了濕衣服沖了個熱水澡,外賣也剛好送到。
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大了起來,秦修坐在窗前叼着雙筷子研究進封門村的路線。封門村雖然被稱為中國第一鬼村,但絕大部分都是出自驢友的刻意渲染,總之秦修對于鬼神之事是不相信的,也沒什麽興趣,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有關異種的聯想。
拟定好大致路線後秦修終于放下了手機,匆匆吃掉飯,将濕衣服理在空調下面便鑽進了被窩,要進封門村還有一段長途跋涉,必須養足精神,而且下雨天不睡覺豈不是太浪費了麽。
秦修的确擁有常人不能匹敵的冒險精神與勇氣,但卻嚴重缺乏對生命的敬畏之心,他還未懂得這一點有多致命。驅使一個人不斷以身犯險的,無外乎使命與好奇心,兩者皆有的被稱之為探險家,若只有好奇心,那只能說是作死了。
不知何時外頭雨聲停了,秦修仍睡得熟,他讓一陣猛烈快速的敲門聲吵醒,在被窩裏磨磨蹭蹭地抻了個懶腰後才去開門。
門一打開,走廊裏站着個濕漉漉的唐謹。
他背着大背包,手上拎着一個銀色手提箱,面色如冰地看着秦修,冷冷道:“良言難勸該死鬼。”
第五幕
唐謹冷着臉将秦修推開,一言不發地将手裏的箱子扔到一旁,卸下背包,一身濕衣服也不脫,就這麽鑽進了被窩。他一夜未合眼,又擔心秦修先他一步上了雲臺,到時候進入山道想找到他就難了。這般心情熬過一夜,直把他搞得精神疲憊,連罵秦修都懶得罵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秦修站在門口懵了一會,才皺着眉去研究唐謹拎來的硬殼箱,帶密碼的,他鼓搗了半天也沒打開,問道:“這裏面什麽啊?”
“閉嘴。”唐謹眼眶周圍是烏黑的一圈陰郁之色,他一把将被子蒙在頭上,不想再聽到任何聲音。
箱子不大但也不小,Rimowa銀色款,動作電影中黑幫常用的那種,專放贓款或毒品。
秦修早就知道唐謹會來找他,這一大早就見到了倒也不奇怪。他也不想把唐謹徹底惹毛了,于是放棄了鼓搗箱子,掀開被子鑽進被窩,和唐謹擠在一張單人床上。
“你身上這麽冷啊。”秦修咕哝着從後面抱着唐謹的腰,大腿也纏上去,開始沒心沒肺地睡回籠覺。
靜默裏,唐謹睜開眼睛,眸色一片陰沉的晦暗,他嘆了口氣,重新閉上眼睛休息。
數小時過後,秦修睡了個飽,打着哈欠起床時唐謹還在睡。他蹑手蹑腳地洗漱完唐謹也醒了,兩人下去在附近的蒼蠅小館裏吃了頓午飯,回來後開始商量進封門村的路線。
“秦修,算我求你了,以後不管你去什麽地方,哪怕不帶錢,但你把腦子帶上行不行?”唐謹坐在床上整理必需品,得知秦修真的就只帶帶了錢夾和手機,氣得直想扇他一巴掌,“你知道你要去的是什麽地方嗎?下了雲臺手機收到不到半點信號,峽谷那麽深,你頂多拿手機照個亮!”
秦修才懶得聽他說教,興沖沖地把箱子拎過來,“這裏面是什麽?”
“火器。”唐謹口氣沖淡道,說着把箱子打開,撲面而來的是金屬的冰冷氣息,兩把擰上消音.器的□□以及充足彈匣,他拿出一把丢給秦修,“別弄丢了,跟小唐網站上的殺手借的,用完還要還回去的。”
秦修一看就樂了,把玩着道:“我來之前還想着要不要偷幹爹把槍用用,不過恐怕過不了安檢就沒偷,你倒好,一下整兩把過來。”
“拿着防身,萬一真的遇到了異種你打算怎麽辦?”唐謹嘲諷道。
秦修大言不慚,“那地方不是個荒村麽,還能咋辦,直接拿板磚呼呗!”
唐謹嘆氣搖頭,十分憂愁他的智商。
兩人各自簡單收拾一下,唐謹給秦修帶了件白藍相間的沖鋒衣,再次确認路線後便出發了。
從雲臺下去的山路上亂石頗多,此時天上又下着雨,更是膩滑難行。天空陰郁得看起來詭影重重,潮濕的空氣也讓人情緒低落,仿佛那黑壓壓的烏雲不是飄在天上,而是緊緊壓在心頭。
兩名身穿白藍相間沖鋒衣的少年看起來卻似乎絲毫沒有受這場細雨的影響,一路輕聲交談,雨水打濕他們的頭發也毫不在意,只在冗長的山路上留下一串風輕雲淡。
“師斯叔已經知道了。”唐謹忽然說。
秦修不以為意,“大不了以後回去給他罵一頓呗,他還能現在跑過來逮我不成?”
唐謹低頭看着地圖,淡淡道:“他不會過來,但作為這次你有錯在先的條件,我們要把行程和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回去撰寫報告交給他。”
“沒問題,反正你來寫。”他把事情推得一幹二淨,樂得清閑。
唐靜并不在意這些,他擡頭望着遠處重巒疊嶂的深處眼眸裏壓着一絲暗潮。
他們走了兩個多小時,在靠近逍遙河庫的山道上遇見了一隊驢友,都是一些愛冒險的年輕人,有兩個二十四五上下的男人和兩個差不多年紀的女人,還有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一番詢問之下,不出意料這隊驢友也是在找封門村,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第一鬼村的風貌。
既然目的地相同,兩隊人自然而然的融合到了一起,秦修相當健談,唐謹全程都在充當他的翻譯官。
七人在唐謹定制得準确無誤的路線中走了老半天,晚上九點鐘左右趟過一條小溪,終于到達了荒廢數十年之久的封門村。
小雨一直沒停下來過,幾個人都被淋得透濕,但耐不住興奮,不顧晚上峽谷中的陰冷寒風,一個個都四散開拿着手電亂照。唐謹也舉着狼眼手電四處看了看,這百年前建立的村子落戶毫無規律可言,按理說,中國人尤其是過去的中國人,是非常看中風水格局的。雖然封門村落座于峽谷中,端的是山清水秀,但這些破敗房屋的朝向卻雜亂無章,實乃風水大忌。
這詭異的一點在網絡上早有耳聞,但遠不及親眼所見來得震撼,平時在城市裏看慣了整齊劃一的格局,乍一看這布局淩亂、草木旺盛的荒村,還有濃厚夜色的加持,恐懼感頓時油然而生,将驢友們五分鐘前還是興致高漲的熱情給沖擊得一絲不剩。
“我說……都這麽晚了,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吃過東西後,高明拉着自己的女朋友陳佳佳在尋找露營地,轉頭對幾個人說。
秦修對這荒村一點興趣沒有,打着手電随便找了個空屋對唐謹喊道:“小謹過來,我們今晚睡這裏。”
“你們要睡屋裏?”那名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宋清吃驚道,“太忌諱了,一起睡外面吧。”
“可是外面下雨,很冷诶。”秦修說。
這時候唐謹已經走過去卸下背包把睡袋拿出來了,他并不在意這荒村裏發生過什麽,也無所顧忌。
宋倩拉過弟弟宋清叫他去幫自己男朋友裏中藤搭帳篷,她拿着手電站在門口,也有點擔心道:“你們膽子好大,算了,夜裏要是有什麽事盡管叫我們哦。”
這隊驢友不自覺把秦修和唐謹當成了和宋清差不多大的孩子,讓秦修哭笑不得。
夜已深,大家都相繼鑽進睡袋裏休息了,準備明天活力四射地探險。秦修睡在唐謹旁邊,嘿了聲道:“這地方真的沒有蟲鳴聲,這大夏天的,草木又多,太奇怪了吧。”
“誰知道是什麽原因,行了趕緊睡吧,明天想想怎麽避開那些人。”唐謹說。
大家都疲累了一整天,秦修也是困倦得不行,打了個呵欠往睡袋裏鑽了鑽,閉上眼睛很快就睡過去了。
翌日一早醒來,旁邊空無一人,秦修揉着眼睛出去,打了個呵欠。唐謹和幾個驢友已經起來了,正圍在篝火前交談。天一亮,恐懼的氣氛便見光死,封門村秀麗的全貌展現在眼前,舉目望去郁郁蔥蔥的一片,藤蔓沿着殘垣斷壁糾纏生存,古樹生機勃勃,唯一的違和感就是沒有任何鳥吟蟲鳴。
“這遍地垃圾,也是醉了。”秦修嘆息着搖搖頭。
封門村出名已久,數不清的驢友來來往往,各種現代垃圾将這清秀的村子破壞得滿目瘡痍,晚上沒注意,這天一亮什麽都纖毫畢現。
秦修漱過口走到唐謹身邊坐下,接過他遞來的熱水和食物,聽着驢友們的聊天,偶爾唐謹會給他翻譯一兩句。
匆忙的早飯過後,驢友們邀請他們一起去附近看看,唐謹道:“不了,我跟斯辰去附近樹林轉轉。”
封門村內靜谧得詭異,秦修随手扯過一旁長着尖利勾刺的藤蔓枝條,“我記得文件上有個精确坐标,你換算一下,具體在哪裏啊?”
“坐标不會精确到千米以內,以村子為中心找吧,注意安全。”唐謹指尖捏着一枚子彈,目光快速在山林間浏覽。
連中國特案科都對這裏的異種采取保留政策,畢竟這裏人煙荒蕪,很大可能性是植屬的異種,在深山老林實在掀不起多大的浪來,若是處于蟄伏期,也沒有必要耗費人力財力非要把這玩意弄出來不可。不知道秦修怎麽想,但唐謹平心而論,他們白跑一趟的可能性很大。
秦修将一枚閃着藍光的地标狠狠摁進土裏,“我們這麽找,太漫無目的了吧!”
“我如果沒有帶探測器來,你光憑一支手機,還想興風作浪?”唐謹毫不留情面地随時随地嘲諷他的魯莽。
秦修鼓着腮幫子正欲回擊,一串窸窸窣窣的聲音忽然從後面傳來。
兩人都繃着神經轉頭,卻看到神色焦急的宋倩踩着枯枝斷藤匆匆跑來,慌亂道:“唐謹,你和你朋友有沒有看到我弟弟?”
“宋清?”唐謹皺眉道:“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
宋倩害怕得不知所措,眼眶都紅了,用英文道:“怎麽辦……我弟弟不見了,我們都找遍了,這裏地方小又安靜,我們喊了好幾分鐘他都沒回應……”
秦修道:“半個小時前才剛剛散開,應該不會走太遠的,說不定在哪貪玩沒聽到你們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