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章節
在一起,力量之大啪地向天外飛散開,其中一支正好直直地向剛從營帳走過來的四人奔來。
李盡沙伸手便接住,一看那箭端系着藍色的羽毛,便知是出自公孫律之手。
程覓吹了個口哨,走上前道:“律世子心态不錯嘛,景王爺在匈奴手裏,你還能玩這麽開心。”
公孫律拉箭向靶子射出,正中紅心,揚起笑容道;“本世子不是聽了将軍的分析麽,既然匈奴不會打仗,自然也不會對父王做什麽咯。”
程覓大笑地拍着他的肩膀:“真不像景王爺的兒子啊!還是說,律世子有一半匈奴血統,所以對這些家夥十分放心吶?”
“本世子就沒見過母妃,”公孫律聳聳肩又掏出一支箭遞給程覓示意後者也來一發,同時道:“對匈奴也沒什麽印象。”
程覓接過弓箭,熟練地拉上射出正中紅心。他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和公孫律的,便道:“同時在紅心上,本将軍卻沒有律世子射得準,果然匈奴人的眼如鷹,犀利得很吶。”
公孫律笑盈盈:“謝将軍誇獎。”
李盡沙走上來将那藍羽箭插在他身後的筒子裏,道:“吃晚膳罷。”
晚膳過後公孫律便在帳外生了篝火坐下來惬意地看星星。
“估計老爹出來後又要把我訓一頓。”公孫律咬着肉串道。
“他訓你也不是一兩天了。”李盡沙習以為常道。
“是啊,但問題是——”公孫律皺着眉頭嚼着肉:“他開始催小爺成親了。”
李盡沙面色一僵,而後道:“你都二十一了,按理來說早該是成親了。”
“小爺不想啊。”公孫律跺了跺腳,一臉為難和糾結:“成親有什麽好的,日日照顧着女人和孩子,都不能出去找樂子了!”
“若是律世子想,成親後也可以去啊。”
聲音的主人是程覓,但見他從帳後走出來,悠閑地坐在篝火旁,對公孫律道:“本将軍年輕時和律世子一樣好玩,後來過了而立之年,不得已成親了,但發現該去哪,還是可以去哪,哈哈哈!”
“哎?程将軍的兒子多大了啊?”公孫律好奇。
“十歲了罷?”程覓漫不經心地答道:“反正有女人帶,怕什麽。”
公孫律若有所思地颔首,又問:“這麽說來,程将軍年輕時候可比現在更風流咯?”
“那可不,”程覓笑起來,“年輕時軍職不大也不重,有的是時間找樂子,現在雖然久不久也去一趟,但不能比咯。”
李盡沙冷笑:“早聽聞程将軍年輕時留下不少爛桃花,今兒倒奇怪怎麽沒一個找上來。”
程覓眯着眼看着他,笑道:“實話說罷李提督,本将軍風流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吶。”
“哇,”公孫律起哄:“将軍快來給咱們講講有什麽故事。”
“啧啧,”程覓笑着擺手:“律世子是要挖本将軍老底呀哈?”
“誰年輕不有點那個事兒啊?”公孫律繼續鼓動:“将軍有沒有什麽桃花故事啊?”
李盡沙也煽風點火:“以程将軍的性子,定是欠了不少情債。”
“說嘛将軍,莫不是和朝廷的人有關,所以不敢說了?”公孫律挑眉奸笑。
程覓拿出一卷煙,蹭着篝火點燃了便抽起來,露出神秘莫測卻又自鳴得意的笑容:“本将軍十幾歲的時候的确辜負過一個朝中的人,不過他早就不在了。”
“哎?”公孫律好奇:“是被調職了麽?”
“死了。”
“啊?不會是為将軍你殉情罷?”公孫律問。
“一部分原因罷,”程覓滿不在乎地道,“還有的就是他咎由自取了。”
“啧,”公孫律搖搖頭:“将軍也是坦然,不怕遭報應吶。”
“報應?哈哈哈。”程覓大笑:“你怎麽不問問李提督,兩廠做了那麽多勾當怎麽沒遭報應呢?”
公孫律眨巴着眼,望向李盡沙。
李盡沙看着篝火好一會兒,忽然冷笑起來,聲音怪異:“答案很簡單,因為從進宮開始,我們就得到報應了。”
“哈哈哈哈,說得好!”程覓大笑,嘴裏吞雲吐霧依舊。
公孫律不經意地皺起眉頭,但見李盡沙沒有反應便也沒有多說。
篝火再燃了進一刻便滅了,程覓打着哈欠便回了帳,只剩李盡沙和公孫律兩人。
“咱們也回去罷,這裏沒火了怪冷的。”
“我先去洗浴,你外頭站着。”李盡沙道。
公孫律癟嘴:“一起嘛。”
李盡沙看着那雙淺灰色可憐巴巴的眼睛,定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道:“我想自己洗。”
公孫律眨巴眨巴眼,随後笑起來,用手敲了敲他額頭道:“那好,小爺在外頭逛逛,你也快點,別冷着了。”
公孫律一個人在軍帳間散步,精神抖擻地望着頭頂的大片群星,還悠然地哼起小曲兒。
不知不覺來到馬棚,公孫律一眼便望見自己的那匹性子暴烈的馬兒,還在睜着晶亮的眼望着自己,不禁笑道:“看什麽看,想跑了?”
馬兒低聲哼哼,仰起頭擺了擺,似乎是按捺不住奔跑的沖動了。
公孫律見此也起了在草原上騎馬馳騁的念頭,便叫來士卒開了馬棚的門,牽着他出來後跨上馬背就往草原上跑。
而那士卒見此不禁道:“律世子那麽晚要去哪啊?”
“就在附近跑跑,一會兒就回來!”公孫律快活地應了一聲,說完繼續策馬前奔,絲毫察覺不到二月融冬的寒意。
有匈奴血統的緣故,他天生就對馬術有特別的悟性,這烈馬在他的馴服下是乖乖順順,可聽使喚了。以往公孫律只能在卞陵郊外騎騎,或者在皇家狩獵的時候逞下威風,此次還是第一次在草原上飛奔。
自由,無羁。
這便是他公孫律一直想要的日子,無拘無束,逍遙自在,就像駿馬馳騁于草原,烈鷹翺翔于蒼穹,游魚穿行于浩瀚,哪管什麽江湖紛争,朝廷風雲。
他不禁心情大好,幾乎要豪飲幾杯,仰天長嘯,并作詩個痛快。
寒雪飏兮大漠枯,二月芳兮風嘯呼。
烈子帶馬望星穹,但見茫原間現鹿。
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一人。
直到他的詩句成了真,視線裏竟真出現了一只在枯草上若隐若現的麋鹿,才讓他緩緩勒馬稍停,定定地看着那宛若神靈的生物——似是冬季剛脫了角,身上的絨毛光潔細膩,雙腿細長矯健,孤立卻溫順地在蕭條的大漠上彳亍。
它的出現,在這個融冬的季節,簡直是草原上夢幻的奇跡。
公孫律不自覺地輕策馬向它靠近,而麋鹿察覺到後便輕巧地邁開步子,向更北的地方跑去,那優美的身姿是只有草原能孕育的自由自在的生靈。
公孫律着了魔一樣跟上,麋鹿越跑越遠,不知不覺已經跨過了邊境,入了深邃的大漠遼原,入了融冬無邊的寒風凄厲,入了黑夜無盡的星河蒼穹。
終了,麋鹿消失在草原深處,而出現在公孫律眼前是幾座若孤島的氈帳。他這發現自己已經跑得太遠,入了匈奴的領地。
公孫律剛想策馬掉頭,忽然有渾厚之聲響起,聽來是匈奴語,而後,其中一座氈帳裏走出來了一個男子,步履堅定沉穩,全身散發着王者之氣。對方的眉眼竟然與公孫律有幾分相似之處,還多了幾分匈奴人的豪邁和大氣。
對方見到了公孫律也是一愣,而後似乎不可置信地走近了他,開口便用着漢話道:“客人從哪裏來?可是巫寧族的?”
巫寧,這二字讓公孫律全然明白了。
“在下公孫律,生母乃赫易·巫寧。”
那匈奴男子有着一雙湛藍的眸子,在聽聞公孫律的話後如燃起了火光,神色宛若在夜空下被點燃了。雖是游牧民族的人,一言一行卻不乏中原人的優雅自若和睿智,但見他雖然驚訝不已,但還是維持着自身一氣呵成如王者般的從容,半晌後仿佛才找到了話語:“在下溫爾·巫寧……赫易是在下的長姐。”
二十年的兩地相望,如今驀然間,竟在一只麋鹿的指引下因緣際會地找到了血溶于水的脈絡。
當公孫律入了正宗的匈奴氈帳後,忽覺是何等熟悉和惬意,也許是住慣了漢人的深宅大院,看膩了宮廷的九曲幽深,如今忽而走入這樣一簡約大氣的匈奴氈帳裏,便覺得新奇且喜歡起來。
“律兒坐罷。”
公孫律看着眼前的年似乎還未而立的男子,有些別扭地開口道:“呃,舅舅?”
“嗯?”溫爾笑着拍了拍他後背:“想來有些別扭罷,畢竟從來沒見過。”
“哈哈,是有點。”公孫律撓撓頭,接過對方遞來的東西聞了聞,喝了一口只覺既有茶的苦澀又有奶的甜香,不禁道:“這就是草原人常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