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這做客一般氣定神閑,時不時從那小窗望向外面,依舊繁星漫漫,美好的夜晚。
忽然聽見有腳步聲,安玄素擡眸看向那被鎖起來的木門,很快便是門開的聲音,只見連珩、公孫律和李盡沙一臉不爽地被三個蝦兵蟹将用力扔進船艙。
“啊呸,給老子呆着。”其中一個小兵鄙夷地看着那三個人模狗樣的男子。
“等小爺我出去,看我不剁了你!”公孫律大吼大叫。
“安宸?!”連珩看着那坐在桌邊悠哉看書的安玄素驚愕地叫出聲來,幾步跑到對方身邊擔憂地說道,“怎麽你也被抓進來了?”
“也不算被抓。”安玄素将目光落在李盡沙身上,二人對視微微颔首,自然知道對方心裏的意思,他将書放下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般說道,“有人給我字條,說若想知道巫蠱緣由便到蜃王,我剛到便被請到這裏了。”
“有無被欺負?”連珩緊張地握着安玄素的手問道。
“我沒事。”安玄素微笑着安慰道。
“我是收到字條說安大人被抓來此,讓我只身前來蜃王。”李盡沙特意強調“只身”二字,而後将目光落在連珩和公孫律身上。
“我不是擔心你嘛,”公孫律嘿嘿地笑起來,“我們四個也算難兄難弟了如今。”
“不知小白被帶去哪了。”連珩擔憂地道。
“我看是被扔去別的船艙了,你看這裏這麽窄,能裝我們四個已經很勉強了。”公孫律指指點點起來,“啧啧,這蜃王在外面看起來那麽恢弘豪華,裏面竟然如此劣質。”
“我們是被囚禁的,哪裏還有豪華船艙住。”安玄素哭笑不得。
剛說完,船體搖動起來,四人往窗外看去。
“啊啊開了好刺激!”公孫律一臉興奮地望着窗外的滿天星空和大海,“果然不虛此行,小爺一直想出海!”
“公孫律你給我安靜!”李盡沙只覺耳朵幾乎要被那近得要命的聲音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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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爺錯了嘛,”公孫律嬉笑地揉了揉對方耳朵,而後繼續指着外面道:“快看快看,好美的景色,何不作詩一首?”
“……”
“船開了。”連珩呆呆地望着星空,心裏有些莫名的低落與難過,“不知道要去哪……師父來到蜃城肯定見不到我,又要讓他擔心了。”
安玄素聽着連珩的話有些心疼,他猶豫着便握住連珩的手說道:“很快便能回去,你師父一定會等你回來。”
“嗯。”連珩落寞地點點頭,委屈地喃喃道,“我答應過師父,無論如何都會回來,因為師父在等我。”
安玄素抿了抿嘴,伸手将連珩抱在懷裏,溫柔地輕拍着對方的後背安撫着:“睡一覺,別想那麽多。”
“咳咳安哥哥小珩珩……”公孫律假咳兩聲,大聲嚷嚷起來,“這裏還有兩個活生生的人,要恩愛也得暫時忍忍。”
安玄素立即尴尬地收手,而連珩倒是心情轉好了一點兒,他潇灑地将安玄素橫抱起來放到較近的一張木床上,那木床像是不太牢靠,人一坐上去便“嘎吱嘎吱”地響起來。
公孫律一看那連珩都把安玄素抱床上了,更是跳起來叫喳喳:“喂喂喂小珩珩,別太奔放吶,我怕!”
連珩将安玄素放好之後轉首看向那急躁不已的公孫律,歪着腦袋疑惑:“嗯?怎麽了?都那麽晚了不睡覺嗎?”
“哦!睡,當然睡,珩珩你需要克制!需要克制!”公孫律猛地點頭。
“小律小沙,好夢。”連珩可愛地眨眨眼微笑,剛躺倒安玄素身邊拉過被子,只覺一陣寒意侵襲,這被子濕氣頗重。
“小珩這被子太潮濕了,別蓋,會生病的。”安玄素也感覺到這被子的濕氣,連忙将被子弄到一邊。
“無妨,和衣而睡倒也不冷。”連珩無所謂地點點頭便安穩地平躺着閉上眼睛。
那頭公孫律扯了扯他那被海水弄濕的紫色絨衣,而後将最後一層稻草鋪好。
“死人妖,外套那麽濕漉漉還不脫下來。”
李盡沙将那外套往旁邊一挂,眉頭緊鎖,也不知能否幹得了,而後轉眼看見公孫律已經鋪好了褥子,想了想便道:“你睡罷。”
公孫律擡起頭,眨巴着眼:“你吶。”
“我眯一下就好。”
公孫律道;“開什麽玩笑,擠一下有啥了,小爺如此大度,來。”說着抓着李盡沙的手便扯過來,緊接着又道:“你看你的手,沒有外套都冷死了罷。”
李盡沙一聲不吭,算是默認地坐在小床邊,懷疑地看着那搖搖欲墜的木床。
公孫律見了便拉他過來道:“不會破的,睡罷。”接着忽湊近他耳邊笑着道:“莫要吵了隔壁那一對鴛鴦。”
李盡沙躺在他旁邊,看着他那只手便這麽随随便便地搭過他的腰,臉這麽對着自己,淺灰色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月色裏轉着,如此俊美無雙。
不一會兒兩人的視線相遇,公孫律噗地一下笑,伸手捏了李盡沙的鼻子一下。
“幹什麽。”李盡沙只覺鼻尖發燙,低聲問。
“死人妖,難道沒發現自己撒謊時這裏會動麽。”
李盡沙一愣,他從未發覺,而且自己言慌時也從未有人看出來過,下意識道:“什麽?”
“就是鼻子啊,”公孫律又捏了一下:“像兔子嗅胡蘿蔔的時候,輕輕地一動,要不是小爺敏銳,哪能看得出來。”
“……什麽時候發現的。”
“唔,好久以前了,有一次四伯生辰,你騙我說爹要我上去給四伯跳舞一曲,吓死小爺嘿嘿。”他見李盡沙在凝眉思索,便道:“沒那麽明顯啦,也就小爺看得出來,別老想着改掉,多無趣啊。”
“變态。”
“別學小白臉說小爺這個。”公孫律翻白眼,又捏了一下李盡沙的鼻子:“哎,這手感真不錯。”
“滾,睡覺。”李盡沙掰開他的手,将臉側過一邊,在公孫律的嗤笑下閉上眼。
夜已深。
潮濕陰森的船艙一片安靜,連珩迷迷糊糊地覺得身邊有個冷冰冰的身體不停發抖,疲憊地睜開眼摸黑查找,觸碰到身邊蜷縮成一團還不停打冷顫的安玄素便驚得坐起來。
“安宸??”連珩壓低聲音喚道,突然覺得自己考慮不周,天寒地凍的和衣而睡,自己有內力才不覺冷,可安玄素只是一名文弱書生。
“小珩……我吵醒……你了嗎?”安玄素歉意地說着,冷得話都說不通暢。
“是我沒考慮到你。”連珩皺起眉心,看到安玄素受苦他總是有着莫名的心疼,不知為何他就是見不得安玄素受一點委屈。
“是我……拖累你……”安玄素不好意思地說道。
連珩一言不發,伸手将自己的衣衫脫下僅剩亵衣,而後又作勢要将安玄素的衣衫脫下,安玄素愣了愣,他自然知道對方要用體溫給自己取暖,掙紮再三便妥協下來沒有拒絕。
很快,二人都脫剩亵衣,連珩利索地将安玄素放到懷裏緊緊地抱着,将所有衣服一件一件蓋到他們二人身上,更是暗暗用內力維持體溫,将安玄素周身的寒氣驅散。
“好點了嗎?”連珩密不透風地摟着安玄素擔憂地問道。
“嗯。”安玄素渾身僵硬地趴在連珩懷裏點了點頭,對方身上的體溫将自己的身子捂熱,更是夾着好聞的暖木香,将周圍木頭的惡臭也遮蓋。
“那就好。”連珩松了一口氣,懊悔地說道,“若不是我邀你去賞劍大會,你也無須在此受苦。”
“是我自己不想走,太後讓我查巫蠱一案,我自當盡力。”安玄素眼神堅定地說道。
“放心,我會護着你。”連珩認真地說道。
“睡罷。”安玄素不自然地點點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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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蜃王的大船身在海面上沉沉浮浮,睡在艙裏如同在搖籃中晃悠,連漸入夢鄉的時候仿佛也回到了襁褓之時,瞬間穿越了時空。
李盡沙能感到公孫律那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宛若一把帶着暖意的鑰匙,在夢間開啓了藏在最深腦海裏的記憶。
都說人最初有記憶的是三歲之時,他此刻便在那模糊的影像裏徘徊。
尖叫,火光,厮殺,劫掠,不清的身影晃動,混亂的刀劍相接,倒坍的房屋碎片,雜糅的人聲鼎沸,全亂成了一鍋粥在腦子裏煮着。
最後的影像猛地定格在那陰暗的宮殿窗棂,如同一個重錘将鐵釘猛地嵌入那窗中,而後立即震碎了所有的迷惑,落入深淵。
他猛地驚醒幾乎要跌下床去,出了一身冷汗。
“啊……”
下一刻便覺旁邊的人攥緊了他的手,拍着他的背:
“吓死小爺,做噩夢了?”
李盡沙定睛,便發現天已大亮,狹窄的船艙裏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