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程夫人若是知曉其夫君此刻在杜鵑灣與我這種人調情,不知作何感想。”
程覓聽聞哈哈大笑,他娶妻近十年,除得了一子一女外,便再沒有甚麽正兒八經的夫妻情誼。他和公孫律一樣,風流不羁,但不同的是,程覓是強取豪奪和殘暴無情的浪子,即便有了妻兒還是半點不知悔改:
“李提督不是不知道我的作派,這又有何奇怪?”說完走近對方,又用那暧昧低沉的語氣道:“皇上駕崩,虎符給了南宮绫那沒用的女人,我們若能珠聯璧合,那權財必定是天下無敵。”
李盡沙心裏又是一陣冷笑,這程覓雖武藝不賴,在沙場上馳騁無敵,但性格暴戾,小聰明有大智慧無,跟他合作也不會有何好結果,況且他對現下自身位置已十分滿意。
程覓見他不說話,心裏不禁有怒氣。他對李盡沙感興趣向來已久,一是權二是色,對方不冷不熱的對待恰符合其狩獵般的無窮樂趣,此刻他心裏一轉,便道:“莫不是還念着公孫律,企圖與公孫景勾連?”
提及公孫律,李盡沙臉色稍有變,又很快平靜道:“我跟公孫律的事與你何幹?”
程覓笑了:“記得當初你第一次見那小子便是在這裏,那神情可是認真。”
李盡沙莞爾,默然不答,思緒又飄到那段和公孫戎身邊的日子,眼下竟已走到盡頭。念此他忽然問:“程将軍可還記得伏侍衛長?”
程覓對他突然的發問有些措手不及,想了一會道:“說的可是在原來在皇上身邊的那個木頭侍衛長?”
“便是他,”李盡沙笑着,黑眸裏藏着說不盡的前塵往事:“當初他犯了事,被錦衣衛長曹通追殺到此,一把火燒了大半的杜鵑,而後在火海中消失。”
“若沒記錯,以前那家夥,你,還有曹衛長間都是互看不順眼啊。”程覓回憶道。
李盡沙笑而不言,掩去往事的神秘。這大內中便是三支隊伍,還不就是這三個頭領争得頭破血流,要在皇上面前得到多一分權力,亦或争奪那大內裏傳承下的武經秘籍。
“莫非現在還在找他?”
“不錯,這也算陛下遺願之一。”李盡沙說完便轉身,最後看了一眼那雪日裏蕭條的杜鵑灣:“他便會像這杜鵑,若燒不盡,來年便開得更盛。”
那冰封在雪下的杜鵑種子,來年便會開得如血燦爛。
【百葉山莊·待暮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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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離情別緒,歷歷在目。
如今,一如既往的平闊千裏之地,滿覆白雪,霜風凄凄,霧雪紛紛,望不盡一條霜雪之路的盡頭,而待暮亭便是獨立在這一片蒼茫白雪中,看盡人世的悲歡離合。
身披霜色披風的男子提着一盞明亮的燈籠緩步走進這寂冷無人的待暮亭中,将手裏的燈籠挂在待暮亭,暖光融融,驅散這小小地方的黑暗,點亮這被風雪淹沒的路。
他從懷裏取出一個精致的陶埙置于唇邊,綿長幽遠的低沉埙聲戚戚然般穿透大雪紛揚的天地,如同一顆石子墜落平湖,漣漪一圈一圈蔓延了整個湖面。
埙聲戚戚,音韻繞梁,思緒萦繞,哀婉惆悵,點滴的苦澀憂郁似乎涵韻到那凄苦之景,埙聲無止,忽而如同這漫無邊際的白雪墜地無聲,或是那空林朔風,幽幽若若,安寧沉湎。
幽遠低轉的埙聲無止無盡,男子美如辭玉的眸中泛起點滴孤獨冷清,幾乎要與風雪融為一體,直到遠處有一道湖綠色的身影緩緩歸來……
連珩遠遠便能望見風雪中獨立的待暮亭,只因那是漆黑中唯一的光芒,耳邊凄清的埙聲令他心中一堵,思念一瞬間如同決堤之水,淹沒他所有的意識,他知道只有那人才能奏出如此清冷幽寂的埙樂。
步伐越來越快最後不知不覺地用上飄逸的輕功,踏雪無痕之際連珩便落到待暮亭前,呆呆地望着那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男子,手中緊握的素傘如同雪落一般墜落在地上,輕微的一聲,是雪的聲音。
“師父……”連珩木然喃喃着,細細地端詳着對方的容顏,兩年未變的風華絕代,黛眉開闊,眼落星辰,瓊鼻高挺,粉染嬌唇,月白發帶交纏着如墨的長發在寒風中飄揚,清冷宛若神祇月華,恐怕再無一幅美人丹青能比得上如斯絕色。
“珩兒長高了。”雲離淡笑着,提手摸了摸連珩的腦袋。
“是啊,我比師父高了。”連珩回過神來頗為自豪地笑道,“還記得兩年前離開之時我還矮了師父些許,如今竟然比師父高了半個腦袋。”
雲離保持着恬淡的笑意,他看向那暗紅亭柱上的十道劃痕:“珩兒,可還記得這些劃痕?”
“當然記得,師父每一年都為我比身高,這劃痕一年比一年劃得高。”連珩懷念地說道,伸手觸摸那小小的劃痕,似乎能看見以前的自己滿心歡喜地站在着柱子前,讓師父在柱子上為自己劃下身高,看看比上一年長了多少。
“今年還沒有。”雲離略顯呆滞地看着那劃痕,最後一筆劃痕是停在兩年前,連珩十五歲,那日看着連珩離開時的剜心之痛,恍如昨日,他都不知道那日之後的自己是如何渡過兩年的光陰,或許是他心太硬。
連珩聽着雲離的話立即蹦到那柱子旁邊站直,乖巧地說道:“師父,看看我這兩年長了多少。”
“好。”雲離颔首,走到連珩面前按了按對方的腦袋,認真仔細地将對方的高度比對到柱子上,那表情凝峻嚴肅像是做着一件很重要的事。
“長高了好多。”雲離欣慰地說着,身子忽然落入連珩溫暖的懷抱令他渾身一顫,對方身上那淡淡的暖木香充斥着他的鼻間,熟悉而眷戀。
連珩緊緊地抱着懷裏的雲離生怕對方推開自己,唇邊如同孩子般的笑容漸漸褪去,壓抑隐藏心底許久的異樣情愫化作滿含思念的話語,在雲離耳畔溫柔低緩地響起:“師父,我好想你。”
雲離呆呆地靠在連珩肩上,複雜目光如同一盞油燈被風吹卷幾分,燈影搖曳,忽明忽暗,最終緩緩提手環抱住對方腰身。
“真的嗎?”雲離淡淡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連珩貼着雲離的耳垂頗為任性地說道,溫熱的鼻息掠過雲離那白皙的面龐,暖意融融。
許是被對方的氣息溫暖着,雲離那雙頰微微泛起紅暈,不由地收緊雙臂與連珩相依相擁,清靈的雙眸閃爍着動人的漣漪。
“對了師父,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連珩笑意連連,得意地将自己背了一整天的包袱打開,只見裏面放着一件純白的毛絨狐裘,紋飾精美華貴,觸感綿軟柔滑,上等之物,而那狐裘面上還放着一個雕刻精美的玉玦,晶瑩剔透,光滑無雜。
“這是何?”
連珩将雲離身上的披風取下,再把那名貴精美的狐裘重新披到雲離身上,認認真真地系好衣帶,一邊解釋起來:“從我懂事起便每年都給師父送生辰禮,從未間斷,這是我不在的兩年要送給師父的生辰之禮。”
“喜歡嗎?”連珩撫了撫雲離的面龐,溫柔地問道。
“喜歡。”雲離不由地微笑起來,動人如蓮的笑容讓連珩看着晃神。
“咳……還有這個。”連珩紅着臉尴尬地輕咳一聲,将那玉玦佩到雲離腰帶上,“這是罕見的曦禾玉,能安神護靈,上一年無意間得到之後我便雕入紋飾打算回來送給師父。”
“珩兒,你腰間為何多了一個香囊。”雲離的目光落到連珩腰間。
“這個……”連珩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他将香囊拿下放到雲離手裏,“師父的。”
“我的?”雲離有些疑惑,他不記得自己有這樣的一個香囊,将裏面的東西倒出來,只見那是一條月牙色的發帶……是自己兩年前莫名不見了的那條。
“我兩年前偷偷拿了帶走,一直随身帶着,等我想師父的時候就拿出了看看。”連珩不好意思地說道,臉蛋也紅撲撲的。
“珩兒……”雲離輕語一聲,情不自禁地傾身窩到連珩溫暖的懷裏,這兩年長埋心底的的所有孤寂落寞漸漸消散,如同春日暖照,融化徹骨的冰雪。
連珩愣了愣便傻傻的笑起來,結實有力的臂膀将雲離的身子緊緊地鎖在懷裏:“師父,今日我回來之時在城郊梅林遇見了安玄素。”
“朝中宰相。”雲離懶懶地閉上眼睛說道,安然地伏在連珩肩上閉目養神。
“嗯,他的背影和師父的好像,我差點認錯人了。”連珩懊惱地說道。
“兩年不見,珩兒還把別人當師父了。”雲離雲淡風輕地說道,字裏行間卻透露着絲絲縷縷的醋意。
“我太想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