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烤全羊的邊上放了一只腌制好的雞。桌子上辣椒拌雞絲、炸雞塊,蒸豬頭肉、蔥炒蛋,幾樣炒青菜。還有一大鍋鐵鍋炖大鵝。他們這些人是絕對吃不了的。但茍奶奶還覺得會不會樣太少了,哥兒好說歹說,終于讓老人家不再從冰箱和菜窖裏的倒騰吃的了。
方靖第一次在桌子上見到這麽多肉。那幾樣炒青菜在這些肉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一開始還行,吃得滿嘴流油,覺得哪個菜都特別香。結果大家夥兒都特別照顧他,一會兒讓他吃這個,一會兒讓他吃那個。一會兒這塊羊腩肉好吃,一會兒這個鵝翅膀入味。總之吃到最後,方靖嘴裏得東西都不覺得好吃不好吃了,就是胃裏頂的難受。
夜辰發現方靖的表情不太對,趕緊問:“不舒服?”
方靖臉紅紅的小聲說:“好像……有點兒撐到了。”雖然知道挺丢臉的,在別人家吃飯撐成這樣,多沒出息啊!可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說,可能還得吃,他是真的不行了。
夜辰愣了一下,随後拿過山楂汁:“喝點兒這個。消化消化食兒。我也吃差不多了。去河邊溜達溜達?”
方靖看了一下其他人。“不太好吧。”
莊鶴笑呵呵的:“有什麽不好的。去吧。等你們回來我們打牌。”
夜辰放下手裏的筷子,先站了起來。“那你們繼續吃。我倆去消消食。”
方靖十分不好意思的也站了起來。總覺得自己在這裏真是影響人家兄弟五個聚餐。“我自己溜達也行。這也沒危險。”
實際上是真沒危險。但茍邑不能那麽說:“可不是啊。河邊泥土松軟,還很濕滑,萬一掉下去可怎麽得了。你別看農場裏我都裝了太陽能路燈,但還是沒有白天看的清楚。還是的小心。”
夜辰在身後給哥們兒豎起一根大拇指,然後就拉着方靖奔了後院門。
農田裏零星有幾根路燈杆,上面的太陽能燈的确不是太亮,但要看清楚路還是很容易的。方靖略帶歉意的說:“不好意思啊。我添麻煩了。”
夜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那麽多。這算什麽麻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方靖有些沒懂。不過他也不打算問。“晚上要住在這裏嗎?”
“你要是覺得不習慣得話,咱可以回去的。”
“不是不習慣。那會兒茍奶奶說,你們幾個經常玩通宵,有時候都住一樓的大房間,我怕不太合适。打擾你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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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一個人住樓上得客房嘛。這樓你別看不大,但客房還是有幾間的。我們主要是喜歡一樓那個大炕。尤其是冬天的時候,熱乎乎的可舒坦了。你要是不嫌吵,也可以睡下面。不過他們打牌的話,不知道要玩到什麽時候。我怕影響你睡覺。”
方靖不敢說自己不怕吵。而且他也不喜歡睡覺得時候房間裏還有其他人。雖然夜辰……是個意外。但夜辰的哥們兒并不在自己可接受的範圍之內。“我主要是怕影響你們。”
既然都怕影響到對方,最終回去之後,夜辰表示他就不跟他們玩牌了。明天還打算上山轉悠轉悠,他得早睡早起,然後就已嫌棄這四個人太吵為由,拉着方靖去了樓上的客房。
方靖明顯感受到了另外那哥四個帶着笑意的眼神,原本就覺得不太好,現在更是尴尬了。以至于到了樓上客房。夜辰讓他去洗漱。他就一個人躲在衛生間裏一個勁兒用冷水拍臉。好不容易出來了,他才發現夜辰已經睡着了,甚至打起了胡嚕。
這讓方靖舒了口氣,但也察覺到夜辰可能是太累了。昨天晚上他回來的挺晚,雖然自己沒發現,但應該也不會比自己睡着得早。而且早上他比自己起得早,起來熱好了早飯還工作了。白天沒歇着,也難怪這樣就睡着了。他不嫌棄夜辰沒有洗漱就躺床上呼呼大睡,而是關好了燈,走到床的另一邊鑽進了被子,借着外面傳來得光線,他看着夜辰的睡臉,臉上方才冷卻下來的溫度,又瞬間熱了回來。但是他完全沒意識到為什麽這麽多客房,夜辰還跟自己睡一起這件事……
方靖很清楚。自己是喜歡夜辰的。但他并不确定是哪一種喜歡。是對一個朋友得信任,還是對兄長的依賴,又或者是他不敢承認的,對伴侶一樣的愛意。如果是朋友,他感覺不太像。自己也不是沒有朋友,雖然少,也不經常來走動,但那種互相關心的心情他還是知道的。很明顯,他對夜辰不是這樣。而兄長他沒有,愛情他更不知道是什麽樣子。他只是可以肯定,當鐘翔翔出現在夜辰面前得時候,他就會自動進入防禦模式,而且心裏酸溜溜的不舒服。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有人這樣關心自己照顧自己又可以給自己帶來安全感,所以才會讓自己有這方面的錯覺。但方靖不是傻子,尤其是人人都知道夜辰的性向,他更不會不往這方面想。可如果夜辰對自己的态度是喜歡的話,那他怎麽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呢?明明睡一張床這麽久,他卻連自己的手都沒拉過。其實就是心地好,把自己當成一個需要照顧的朋友或者是小兄弟吧?
更何況,他知道夜辰什麽家世,自己又是什麽情況。做朋友他都覺得高攀,更多的,他是真的不敢想。默默的喜歡就很好了。
方靖這邊閉上眼睛,很快也打了小呼嚕。也是這時候,夜辰睜開了眼睛。看到方靖,他忍不住嘴角往上翹。倒也不是裝睡,而是真的有點兒困了。但他沒睡那麽踏實,方靖躺下來之後,床得輕微震動就把他給弄醒了。他也感覺到了方靖看了他一會兒。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方靖一定是喜歡自己的。那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告白了呢?雖然他覺得追求的時間尚短,好像不應該太激進。但他又經常有那種自己沒有資格把人抱在懷裏的無力感。
這麽想着,不知不覺就又睡着了。而且這一覺,兩個人睡的還挺好。第二天八點才先後睜開了眼睛。而原本夜辰還安慰方靖,那些懶鬼肯定還沒起呢。他們肯定是除了茍奶奶之外起最早的。結果洗漱之後下了樓,還聽到了“嘩啦嘩啦”的洗牌聲。
“???”居然打通宵!方靖對四個人的精力真是佩服得不得了。不過他還是決定不去打招呼了。先去給茍奶奶問早安才重要。
結果兩個人在廚房找到了茍奶奶,五嬸兒這時候都已經把早飯做完了。這娘兒倆正在廚房一邊兒擇韭菜,一邊兒聊家常。看到夜辰和方靖起來了。茍奶奶趕緊問他們餓不餓。餓了現在就吃飯。不用等那四個不知道累的。
夜辰立刻表示:“真餓了。奶,您是打算包餃子吧?我早就饞您做的餃子了!”
茍奶奶笑眯眯的說:“是啊。知道你愛吃,所以早上讓你們五嬸子在大棚裏新割下來的頭茬韭菜。不過早上就先打掃你們昨兒剩下的吧。慧娟給你們用烤羊肉炒了飯。其他的也都熱了。你倆也別管他們了,先吃吧。那幾個打起牌就沒頭兒了。”
不多時,那幾個打牌沒頭得也餓了。大家夥吃了早飯之後,莊鶴就嚷嚷着要上山。其實山上現在除了有一點點山野菜,別的也沒有。但在城裏呆久了的人,有可能見到山上得石頭都覺得舒坦。方靖昨天沒上山,今天就跟着一起。不過說好了中午回來吃餃子,他們也都沒打算往大裏面走。
剛到半山腰,方靖電話響了。一看號碼他就以皺眉。他就不明白了。方宏斌每次跟自己打電話或者見面都是不歡而散。又沒什麽說的,怎麽去年開始就動不動給自己打個電話?是嫌心情太好,所以總想找點兒不痛快的事情刺激一下?這麽不正常的嗎?
接通電話,方宏斌今天的口氣意外的平和。“你在哪兒呢?”
方靖說:“跟朋友在山上玩呢。”
方宏斌在電話那頭,明顯和你興奮。“跟你們老板?”
方靖瞬間皺起了眉頭:“跟老板出去那就叫出差了。”離開工作場所,自己和夜辰當然是朋友而不是上下屬關系。他可沒撒謊,因此說得理直氣壯。
方宏斌皺了眉頭。他明明聽認識的人說,方靖這小崽子跟夜總走得很近。大年初二還跟夜總一起逛超市。而且聽說昨天還一起坐車朝城邊去了,可能出了城。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得打了個電話。怎麽不是夜總嗎?“你不老老實實在家呆着,出去幹什麽?”
“???”方靖很懵逼。我憑什麽老老實實在家呆着?我出來跟朋友爬山跟他有什麽關系?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打電話就是為了管我跟朋友出來玩?我十五歲的時候你沒管過我,我現在二十五了你跟我說這話,有意思嗎?”
方宏斌氣結:“你以為我樂意管你?将來有事兒別找我!”然後挂了電話。
方靖無語得很。“神經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後把手機揣進了口袋。扭臉就看到那五個人都看着自己,他立刻就尴尬的想要找個縫兒鑽進去。
夜辰瞪了那四個一樣,做了一個轟人的手勢。然後自己擋在了方靖面前,組隔開了那四個的目光。然後揉了揉方靖的頭發:“別難過,咱們出來玩,不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影響。”
方靖眼圈突然就紅了。他覺得自己現在真的矯情了。以前沒有人關心的時候,什麽難聽得都聽過。他連眼皮都不撩一下。現在在夜辰面前,自己受了這麽兩句話的委屈,他一安慰自己,自己就像哭了。“我知道。我沒事兒。”
夜辰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不是你的錯,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們都是關心你。”
方靖點頭:“我知道。”
這時候茍邑走了過來。“別怪哥哥多嘴。就算是親生父母又怎麽樣?也不是所有爹媽都是好樣的。咱們這樣沒攤上好的,自己把日子過好了就行了。不能讓那些人架着膀子把咱們給困住了。哥這親媽後爹也是見天兒的惦記我的錢。有時候還想法來氣氣我奶奶。可這日子,咱得硬氣的過。什麽孝順不孝順的。對自己好的長輩,當然要孝順。對那樣的,我孝順他個屁!”
這哥兒五個裏,只有茍邑有資格用這種口氣來跟方靖說話。方靖并不知道茍邑家的具體情況。但大體還是了解一些。聽茍邑這麽說,他挺過意不去的。“邑哥,我知道,我不應該讓自己受委屈。”
茍邑點頭:“這就對了。咱們哥們兒,就不受那冤枉氣。以後他們再欺負你,跟哥兒幾個說。你是夜老二認的,那就是我們親兄弟。別的不感說。人場錢場咱們都有。你周哥還是市局的。走錢走法咱們都走得通!”
這時候,莊鶴他們也都走了過來。不過他們也頂多就是安慰兩句。更多得也不能說什麽。
當天傍晚,坐車回去的時候。夜辰才問方靖:“方宏斌給你打電話到底幹什麽?”
方靖搖頭:“不知道。就問我跟誰在一起。是不是跟你一起出去。奇怪了。我跟誰一起出去跟他有什麽關系。”
方靖不懂,但夜辰一下子就反映了過來。看來是有人看到了自己帶方靖出來玩,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之前跟方宏斌認識,給了方靖面試機會得人。他當然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把人給開了。畢竟人家在工作上也沒犯錯。但這的确很膈應人。“我想的目的還是挺容易猜的。”
方靖一腦袋問號:“啊?”是自己的智商不夠用嗎?自己這個做兒子的都猜不到。怎麽到夜辰這裏就挺容易猜了?難道做老板的,都是這麽厲害的嗎?
夜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我的性向也不是什麽秘密。他估計是覺得咱倆一起出去的話,是在一起了。”
“???”方靖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什麽?”
“那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方靖陷入沉默。對,是沉默不是沉思。因為往這方面你想的話,答案是顯而易見得。但這個答案讓很慌。“我,我不知道。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不是,我跟他……”
夜辰趕緊說:“別慌,我知道你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而且以你們的關系,他就是在利用你。甚至沒管你是否也喜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