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未到曲終
被空間撕扯可能導致意識體分離,但後果是什麽蘇凡卻并不知情,所以他莫名流連在自己的意識裏他自己也全然不知。
“呦,好大的雨。蘇凡,你又把神父關神殿裏了?”卡蘭多歪靠在牆上打着哈欠,顯然沒有要去就神父的意思。
“嗯…不過他哭的真的好煩…再這麽哭下去七天會不會被沖垮?”蘇凡喃喃自語着,悄悄推開神殿的門從門縫往裏看。
一只白皙的爪子伸出來,拽住了蘇凡的頭發,往裏拉。
門開了,一個人類十五六歲大的男孩站在門口,眼淚汪汪,“蘇凡大魂淡!誰都不關就關我!”
雖然換了一身白衣,樣貌也稚嫩很多,卻确實是依諾本人沒錯。
蘇凡把自己的頭發從依諾手裏解救出來,蹲下身與他平視,“那神父大人覺得在下還應該把誰關起來?”
依諾環顧了一圈,卡蘭多壞笑着沖他龇牙咧嘴打招呼,一溜煙沒影了。
“你們這群大壞蛋,大壞蛋!!!嗚…”把神父當個小雞子扔回神殿,蘇凡關好門,平靜地對坐在依諾面前,“你說我們是大壞蛋,那你覺得自己做得對嗎?整個天界只有仰仗神父才能存活,他卻要跑到地獄稱霸天下,這是神靈該說的嗎?”
“我是神父!”
“是…您是神父擁有抛棄我們的權利,但如果您把我們抛棄了,我們該怎麽活?”
“和我一起去,蘇凡,你和我一起堕天吧。”依諾信心滿滿地握住蘇凡的手,卻被很快抽離。蘇凡無言地看着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家夥,幽幽道,“再禁足一個月。”
蘇凡是第七天的管理者,神父的鄰居,同時也要照顧神父的衣食住行。神父禁足也就意味着他也得陪着,只是神父在殿內,蘇凡在殿外,神父哭,天界下雨,神父聽雨聲,蘇凡挨雨淋。
這看起來并不公平,但既然神父不體恤,蘇凡也就安靜受着。
“第七天果然沒有第六天好管。”卡蘭多是标準讨人厭的代表,自戀又自傲。沒事就來招貓逗狗尋開心。
蘇凡跟着嗯嗯啊啊的應了,實則連腦子都不過一下。依諾就不一樣,在神殿裏上蹿下跳又哭又鬧,一個口訣念出來炸了半個神殿,自己險些被琉璃碎片砸個正着,結果蘇凡一擋,被紮成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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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蘇凡真不是欠你什麽?”卡蘭多和依諾蹲門口看着治愈天使治療蘇凡的傷,嘴上倒也沒閑着。
“他…”依諾的目光始終在蘇凡身上,落在地上的血衣異常刺眼。蘇凡欠他什麽…他又對得起他什麽…
“聽說你想堕天?地獄有一種藥可以讓天使從頭黑到腳,但卻用不了黑魔法,?如果他不願意跟你走,你可以試試。”
“為什麽告訴我?”
“看他可憐,把你當個祖宗端着,到頭來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把自己當神,自己卻對他有非分之想,這是不是很可笑?
可以說蘇凡在天界幾乎每天都和依諾鬥智鬥勇,開始只是覺得神父真得很難照顧,完全不像一個會體恤他人的人,後來嫌棄着也就過了這麽多年,有時依諾一聲道歉反而讓他失神半天,最後加倍被人家嘲笑。
現在細細想來,他果然還是很喜歡這個家夥的,無論是因為他是神還是比自己小了那麽多的讨厭鬼。
只是這件事讓他承認他卻怎麽也不肯開口,或許是害怕真的承認了,依諾就會失去對自己的興趣吧……
蘇凡會堕天,全世界都震驚,再一問是因為誰,全世界都了然。
卡蘭多摸着自己純黑的羽毛,把人從水裏撈了出來。
依諾把藥下在給蘇凡的茶裏,沒過多久蘇凡就成烏雞了,被依諾下令抓捕的人趕到淨河邊上。一股腦紮水裏沖下來了。
這倒也算種堕天的方法,只是蘇凡是只旱鴨子,沒在水裏撲騰幾下就沉底了。
依諾派來抓捕的人裏有蘇凡的死對頭,趁機把人打出重傷,拍拍屁股當沒事人走了,這事也就這麽不了了之。
上帝為自己制作的身體本來就不止這一個,依諾堕天了,下一個身體就該出生了,雖然沒有人意識到是兩個。
“審判庭外時常受骷髅兵打攪,我懇請駐兵審判庭。”蘇凡堕天以後惹了一身傷,舊病新傷害他如同廢人,一直和依諾呆在一處,雖然從不理會。
依諾知道蘇凡這是生氣了,而且是絕不會輕易了結的氣,但人家不願意見他,他也實在沒那個臉往過湊,只要人還在自己手裏攥着,一切都好說,可偏偏這人現在要跑了,去守那個審判庭。他當真以為地獄無人能保他安危了嗎?
事實上就是。
地獄弱肉強食,他又失去了大半神力,雖然統治一方力量綽綽有餘,但要與整個天界為敵那确實不可能。
“請殿下批準。”
批準…不批準…
依諾雙手握拳,難以決斷。
讓他去就等于親手把他放走,在想抓回來極難。不讓他去,兩人間的隔閡只會越來越大。
“…去…吧…”第一次說得如此艱難,依諾目送着人離開,恨不得把他打暈鎖起來。
“蘇凡…”依諾輕輕喚了他一聲,蘇凡沒有理他,繼續翻動他的生前冊。
依諾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其實他很想就這樣站下去,只是時間不允許,他快要消失了,“恩特說能幫我叫醒你,但是我被陰了…”
蘇凡的手頓了一下,“神擔心自己神體受創後會魂飛魄散,所以制作了三個傀儡做自己的身體,他的意識可以随意控制其中的任意一個…對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說完了?”
“因為雅伯爾把意識體抽離所以神不能控制他的的身體,現在他又回到了恩特體內,并且準備用你的性命引斯洛特來…我說過我被陰了,因為我剩下的神力被恩特抽走所以很快就會徹底消失…我是來道別的。”
蘇凡猛地站起身把人推倒在地,“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要死了?你怎麽不滾遠點死?”
恐怕連蘇凡自己都不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一向彬彬有禮的人此時竟然失态地把另一人推到了壓在身下。
“對不起…”斯洛特摘下手套,整只手已經消失不見,“我控制不了自己,騙了你我很抱歉,還有之前害你堕天…蘇凡,你能不能…吻吻我?”
“吻一條狗?算了。”蘇凡低垂着頭,依諾看不見他的表情。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被欺騙後又多絕望,每次的欺騙都讓他沒有退路,偏偏每次欺騙都讓欺騙者顯得那麽理直氣壯。
究竟誰錯了?
依諾突然手足無措起來,他知道蘇凡會生氣卻沒想到他會這般不留餘地,甚至可以的與他劃清關系。
他的身體因害怕不住顫抖,他快要死了,可眼前的人準備無視他,忘了他,等他死了以後在蘇凡腦中他就什麽都不是了。
連一條狗都不如。
“蘇凡…你看看我…”依諾委屈的像個孩子,但他卻連碰一下蘇凡的勇氣都沒有。
快速消失的身體露出下面粗糙的地板,蘇凡極力壓抑自己顫抖的身體,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他想抱住他問他怎麽能和恩特交易,他為什麽不來這裏和他商量,自己怎麽可能不給他回轉的餘地……
但事實上他只是嘶啞着嗓子說,“你喜歡地獄嗎?我為你守了那麽久,你真的甘心離開?”
“你會陪我留下?”
“不會,只要有哪怕一線生機我都不想再認識你。”
蘇凡背對着他癱坐下來,全身上下再無一絲力氣,他無聲哽咽着,無措着,身後是流沙般散去的身軀,夢境就此瓦解,世界上從此少了一個叫依諾的人,那他怎麽辦?
他就算不是為依諾而生,這麽多年卻為依諾而活,現在他死了,自己該怎麽辦?
誰來告訴他後面的路該怎麽走?
他在夢中失神,腦中回蕩着他人對他的評價。
為一個人堕天,為他成了廢人,為他心甘情願守住地獄的大門,為他走到這一步,卻害了那麽多無辜生靈。
神果然是個可怕的東西,他讓你不得不追随,不得不奉獻,你以為那是愛,實際上卻是信仰的囚籠。
只是在囚籠裏關了太久,他早就把這份畸形的感情當□□了。
現在籠子壞了可還未到曲終,所以戲,還得演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依諾和恩特的交易我覺得與其寫,不如去想想,到最後真正鬥争的不是天使也不是惡魔,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