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相兩傾國

第29章 侯府添妝

走出薛相書房已經是深夜，薛艾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想到方才薛相的層層試探，無奈搖了搖頭。後宅裏這些小手段也就那樣了。就算自己不懂，這麽多年來看也看會了。二姐也實在太小看她了，梅兒的事情她早就發現了，一直不說就是為了今日在父親面前表現一番。這麽多年隐忍，她總該讓父親知道真正可以倚仗的是誰，這樣她才能幫馮靜蘇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薛艾突然發現，原來眼光只要跳出後宅，其實很多事很容易就看清了。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可惜大多數女子依舊只能盯着後宅瑣事，看不見外面的廣闊天地。

薛艾走後，薛相陷入了沉思。這種後宅的事情，原本不該他來處理，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正妻潘氏是個拎不清的，事情又涉及到潘氏最愛的薛瑩，這件事如果讓潘氏處理，不僅在家中會掀起波瀾，更有可能會讓同僚知道看笑話。薛相無意責怪潘氏，他知道潘氏已經盡力了，那個腦子，在沒有大家門戶的培養，處理這種後宅之事，确實有些捉襟見肘。

這件事真相已經很清楚了，薛芷對薛瑩下毒，然後陷害薛艾。如果讓潘氏知道，以她對于薛艾的偏見，根本就不會給薛艾辯駁的機會，那樣子薛艾剛剛有起色的人生又将是一片灰暗。

薛相暗自嘆氣，薛艾隐忍這麽多年，還能夠不懷怨怼，不計前嫌，不吵不鬧，當真是難得。這件事只要薛艾不聲張，總還是能壓得下去的。

翌日，一向不怎麽理後宅事的薛相突然叫來五個女兒考察書法，薛瑩的拉肚子已經痊愈，五女當着薛相的面寫了字遞上去，薛相一一點評。這種事之前也有，是相府裏父女交流的一種方式。

薛相一向嚴肅，五個女兒在他面前都是規規矩矩的，不敢有一絲懈怠。薛相點評之後，只留了薛芷一人，讓其他四個女兒各自回房。

午飯的時候，二小姐薛芷被薛相斥責不好好習字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相府。聽說二小姐是哭着跑回院子的，汪氏連忙去雪嫣閣探望薛芷。

薛芷給薛瑩下毒這件事可是瞞着汪氏的，在書房裏被薛相點明警告，這會兒也不敢和汪氏說，只說自己不用功，讓父親失望，一臉委屈的模樣。

汪氏心疼得不得了。“芷兒你別放在心上，你爹也是盼着你好，言語重了些，這正說明他心裏是看重你的。你看看三小姐，你爹從來都不曾多加教導，那樣你才要哭呢。”

薛芷心裏明白自己哪裏惹了父親，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薛相将這件事告訴潘氏，那樣潘氏一定會重罰她。同時她也暗恨梅兒，怎麽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竟然被父親發現了真相。

平樂閣裏，夢安聽說薛芷被薛相責罰，心裏別提多解恨了。“小姐，相爺當真責罰了二小姐，真是大快人心。”

薛艾放下手中的筆，“等墨跡幹了，送去給父親。方才在姐妹面前不好表現，讓父親知道這才是我的字。”薛艾在府中隐忍這麽多年，深谙木秀于林的道理。方才寫字她刻意不好好寫，避免拉到更多的仇恨。但是此時已經不是她再隐忍的時候，她還是需要讓薛相知道自己真實的水平。

“二姐這件事，父親敲打過也就算了，不會聲張的。一旦讓人知道二姐做了下毒殘害姊妹這種事，二姐以後不要說親事，就是做人也難了。父親到底還是偏疼二姐的，也要維護府中的名聲。”她邊在夢安端過來的銅盆裏洗手邊道。

“所以小姐您才不把這件事張揚出去？”夢安這時候好像明白了一點這件事的門道。

薛艾邊擦手邊點點頭，“如果我把這件事張揚出去，固然能讓二姐身敗名裂，把自己摘出去，可是母親未必會念我的好，反而會責備我早就知道這件事為什麽不說出來。父親更會認為我不顧大局，不友愛姐妹，這種有利大于弊的行為，我怎麽會做？”

夢安猛點頭，“小姐最聰明了。”

薛艾一拍她的頭，“鬼丫頭，這些話屋子裏說說算了，出去就把嘴閉緊了。”

“是。”夢安覺得最近的小姐整個人都像活過來一般。從前的小姐一味隐忍自保，如今卻是在主動出擊，這讓她覺得連陽光都明媚了好多。

這件事很快過去，薛相沒有再提，薛艾也沒有再提。一切的背後真相都被隐藏下來，船過水無痕了。

“還以為相爺這次會賞給小姐一些好東西呢，原來什麽都沒有。”這一點讓夢安有些不滿。

薛艾卻道：“父親是個心眼通透的明白人，這時候賞我東西，那可就是明白告訴別人我和這件事有關了。到時候母親和汪姨娘哪裏能容我？父親是對我好才這樣不聲不響。”

夢安恍然大悟，趕緊捂緊了自己的嘴，“還是小姐明白，要是按照奴婢想的，又壞事了。”

薛艾搖搖頭，夢安雖然不聰明，但是特別忠心，也特別聽話。這樣的丫頭放在身邊才放心，不會有別的心思。

八月末，京城有一件大喜事。太後的娘家齊國公唐家的長房長孫唐笙迎娶定國公府大小姐，明晖長公主之女侯惜雪為妻，這可是皇上親自指婚的親事，宮裏早早就派出宮女嬷嬷出宮來操辦婚事。太後給了兩家賞賜，一個是自己的侄孫，一個是自己的外孫女，親上加親是喜事，這可是除了皇子大婚外，京城裏最盛大的婚禮了，就算和親王世子相比也絲毫不遜色。

婚禮前一天晚上，薛艾随着姐妹們去侯府為侯惜雪添妝。添妝禮雖然都是女眷，卻也人數衆多。明晖長公主在府裏張羅了宴席，等着添妝之後請衆位小姐入席。

薛艾添妝之後就一直在四處張望，期望看到那一個熟悉的身影，可惜馮靜蘇沒看到，她自己還被鳳千姿逮到了。

“薛三小姐這是在找雲逸公主？”鳳千姿還是一襲白衣，夜風吹起她的發絲，讓她的美多了一絲神秘感。

薛艾在鳳千姿面前總是有些不自在。“鳳大小姐好。之前的救命之恩一直沒有登門道謝，是我的錯。”這件事到底還是不能翻到臺面上來。薛艾本來是要去鳳府致謝的，被馮靜蘇攔住了。一向和鳳家沒什麽交集的薛艾，如果突然和鳳家走得近，必然會引起有心人的好奇。薛艾被劫持這件事雖然被隐瞞了下來，但是如果有心人着意探查，還是很容易發現蛛絲馬跡的。

鳳千姿看了看周圍，将薛艾引到人少的地方，這才低聲道：“薛三小姐不必挂懷，有人已經替你送了一份厚禮給我。”

薛艾眨巴着大眼睛，突然臉紅了。

鳳千姿伸手摸摸她紅彤彤的小臉，“有人寵着就是不一樣了。我等着看薛三小姐展示出自己真正的才華。”

薛艾捂着自己的臉，一臉懵懂又無辜的樣子，把一向自帶仙氣的鳳千姿都給逗笑了。“你這樣子可是又要裝傻充愣？如今我不信，怕是這京城裏已經沒幾個人會信了。”

薛艾扁扁嘴，試探着伸手去拉鳳千姿的衣襟，鳳千姿低頭看了看，竟然沒有甩開。

“那個……我叫你鳳姐姐好不好？”薛艾試探着問。

鳳千姿一點都沒有猶豫地點點頭。她給人的感覺一直是生人勿近，其實她真的一點都不難接近，只是時刻自帶仙氣的氣場給人造成的誤會，而她也懶得解釋。這世上總有人是願意主動接近自己的，比如現在扯着自己衣袖的這只小狐貍，再比如因為輸了自己一局棋就遠遠跑去飛葉津的某個傻子。

薛艾見鳳千姿點頭，立刻露出大大的笑臉，“鳳姐姐，你叫我小艾好不好？”

“小艾。”鳳千姿用實際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稱呼一改，兩人的關系一下子拉近了許多。薛艾擡起頭，“鳳姐姐，你是不是什麽都能看透呀？”

鳳千姿覺得這個問題好，“你以為我是神仙？”

“你真的好像嘛。”薛艾對手指。

“一件事要發生，總會有蛛絲馬跡，好好看，會有發現的。”鳳千姿可沒什麽未蔔先知的能力，但是她的觀察力驚人，有很少有人會和她閑聊，所以她總能看到別人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就比如說薛艾，在過去這麽多年裏，她見過薛艾很多次。所有人都覺得薛艾木讷蠢笨，但是她卻總是能夠看到薛艾在無人注意的時候露出的靈動眼神，那絕對不是一個木讷的人該有的眼神。但是當薛艾擡頭看人的時候，那雙眸子又變得如死魚一般了。所以她明白薛艾并非不聰明，薛艾只是要僞裝成不聰明，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在她研究過薛家的家庭關系後，她明白了薛艾這樣僞裝的原因。

既然知道之前薛艾為什麽僞裝，她也看明白了薛艾如今抛棄僞裝的原因。一切原因，都只是因為雲逸公主。可這是兩個女子啊，這種關系讓鳳千姿想了很久，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搞錯了。同是女子，如何相愛？有一段時間，她的興趣之一就是搞清楚這兩人的關系。當馮靜蘇回宮，她看到薛艾的一系列改變，她清楚自己并沒有搞錯，這兩個人的關系就是自己以為的那樣。之前薛艾被劫持，馮靜蘇那種緊張又凝重的表情，還有之後莊家面臨的一系列報複行為都印證了她的猜測。

作者有話要說：  連續掃雪，作者君腰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