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城外遇險互相表白 (1)
汪昭媛道:“雲逸公主十年不在皇宮裏,又是幼年離宮,照理說她和宮裏的人都應該不太熟。此次她回來,本宮看出皇後是花了心思的,畢竟這位公主還是有些特殊的。飛葉津書院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本宮不清楚,但是好像各國皇室都比較認可,從皇上對雲逸公主的态度就能看出來,陛下還是很看重她的。皇後自然不想有個公主壓在和嘉公主頭上,用了幾招卻沒用,本宮看着皇後應該不會輕易放過雲逸公主,只是這位公主也不是個省心的,并非好擺弄的人,看起來這宮裏的局勢還有得變呢。”汪昭媛最近因為生病的關系幾乎不出門,所以宮裏最近發生的事情她都當笑話看了。反正也沒有她的事,她也就看熱鬧不嫌事大了。
“聽娘娘這話,雲逸公主竟是要和皇後娘娘對上了?”汪氏的語氣中充滿了不确定,後宮之中皇後最大,就算是王貴妃,也只能暗中和皇後抗衡,還未見得能贏。一個小小公主,哪裏有這麽大的勇氣和本事?
“那倒是未必。至少現在雲逸公主還算老實。不過皇後幾次暗中出手不僅沒達到目的,還吃了暗虧。若是雲逸公主一直在宮裏倒也無妨,現在她手裏有皇上賜予的出宮腰牌,聽說經常往宮外跑,這就比較麻煩了。後宮不能管前朝事,皇後娘娘也很難控制她。”汪昭媛頓了頓,“聽說前兩日雲逸公主跑去明绮長公主的宴會上搶了個風頭,回來後還被皇後娘娘叫去訓斥了一頓。”
薛芷撇嘴,“姨母,那次宴會,雲逸公主幫助三妹搶了風頭不說,還把長公主賞的首飾都給了三妹,真是讓三妹好好威風了一把呢。”
“就是你那個木頭一般的三妹?”連久居深宮的汪昭媛都聽過薛艾那不太好聽的名號。
“可不是嗎?”薛芷撇嘴。
汪昭媛看向汪氏,“姐姐,聽說三小姐在家也是個不受寵的。”
汪氏點頭,“正是因為如此,本宮才不明白為什麽雲逸公主會單單選中她。”
“如此說來,本宮倒是懂了。”汪昭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無非是同病相憐罷了。”
汪氏想了想,“娘娘,聽說雲逸公主回來之後受寵得很呢。”
汪昭媛笑道:“若是真受寵就不會做得這般明顯了,不過是明捧暗害罷了。再說她一個連生母都沒有的公主,哪裏會受寵?宮裏各方勢力都在拿她做棋子,試探別人的反應罷了。等試探夠了,她這個棋子也就廢了。”
汪氏聽得暗暗心驚,相府整日裏勾心鬥角已經很厲害了,沒想到和宮裏一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
“娘娘,宮中如此複雜,娘娘一定要小心些才是。”
汪昭媛拉住姐姐的手,“姐姐放心,如今我就一個公主,沒有皇子,她們還顧及不到我這裏。”只是說到這裏她也嘆了口氣,“公主将來都是要外嫁的,等明馨到了該指婚的年紀,我這裏估計也不會消停了。不過那也是幾年後的事了,好歹我還能清淨幾年。”
薛芷見兩人聊起了後宮局勢,不滿道:“姨母,三妹就仗着有雲逸公主護着,如今可威風呢,芷兒只有羨慕的份兒。”
汪昭媛知道薛芷是想讓明馨公主多和她一同出去,這樣也是給她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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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兒,你表妹和雲逸公主不同,一來她是個溫吞性子,不喜歡那些熱鬧場面,二來,她可沒有皇上賜的腰牌,不能随意出宮的。”
這話雖然沒有明說,可話裏的意思就是指薛芷不懂事了。汪氏趕緊道:“芷兒不懂事,讓娘娘為難了。她也沒有別的心思,看到三小姐有人護着心生羨慕罷了。娘娘也知道,藝兒喜靜,不愛出席這些場合,其他姐妹到底和芷兒分着心眼,她也只有明馨公主這樣一個嫡親的表妹了。”做親娘的,當然得幫女兒說和一下,免得薛芷和汪昭媛生分了。
“芷兒的心思本宮懂得。這樣,本宮這裏有新得的赤金瑪瑙頭面一副,本宮看着樣子花俏了些,适合年輕女孩子帶的,就給了芷兒吧。漂亮的姑娘,當然該配上好的首飾。”汪昭媛看了一眼身邊的宮女,宮女立刻下去,不多時端了一個托盤上來,托盤上是一套赤金瑪瑙頭面。
汪氏推脫了幾句,見汪昭媛确實要給,只得讓薛芷收下。
“芷兒多謝姨母!”薛芷自然是高興的。她自負美貌,最喜歡漂亮的衣服和名貴的首飾。尤其是宮裏面賞的,這樣帶出去旁人提起就可以趁機顯示一下自己和宮裏的關系。
汪氏和薛芷一直坐到午飯前,汪昭媛留兩人用午飯,汪氏說家裏還有事,帶着薛芷離開了。
兩人走後,宮女進來撤走了茶盞。汪昭媛的貼身宮女,也是自幼陪她一同長大的宮女怡心道:“娘娘,大小姐這次來,是要您幫薛二小姐相看婚事?”
汪昭媛坐了大半日有些乏了,這會兒靠在軟枕上,“本宮看相看婚事倒是不急。姐姐也知道以芷兒庶女的身份想要嫁給皇子做正妃有多難,這不過就是個由頭而已,不過芷兒好像當真了,到底是年輕啊。”她扶着自己的頭,似乎不太舒服。
怡心過來小心地幫她按摩頭部,“這麽說,大小姐是奔着雲逸公主來的?”
“說到底姐姐還是關心自己在相府的地位。潘氏不能生兒子,如果姐姐能生個兒子出來,應該能夠擡為平妻,到那時芷兒就是嫡女身份,要嫁皇子做正妃才有希望。不過……”汪昭媛換了個姿勢,“姐姐的肚子這麽多年都沒有動靜,看起來希望也不大了。這個時候薛三小姐要是起來,潘氏手裏有兩個出息的女兒,又有正妻的身份,姐姐的日子怕是要不太好過。那個蔣氏還年輕,若是讓她生出個兒子,姐姐可就是腹背受敵了。”女人啊,誰不是在大宅門裏争鬥?汪氏的前景不算好,難道自己的未來就有多光明嗎?這宮裏的争鬥人數更多,手段更狠,誰不是過得膽戰心驚?
薛芷得了賞賜,回來就帶上出門去找閨蜜炫耀去了。汪氏搖搖頭,自己這個女兒實在沒有什麽城府,這樣的性子嫁到皇家去,對她真的是個好歸宿嗎?
傍晚的時候,薛芷回來了,一進門就撅着嘴,顯然是在外面生了氣。
“咱家二小姐這是怎麽了?”汪氏逗她。
“娘啊,我今天出去,遇見的小姐們都是向我打聽三妹的事。我還聽說明琦長公主為了上次三妹受傷的事還要單獨接三妹過去,這下三妹可真是翻身了,裏子面子都賺足了。”她興沖沖戴着新首飾去炫耀,結果大家都注意力都在薛艾的話題上,竟然沒有人注意到她戴的新首飾,這讓她一股火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透心涼啊!
“芷兒,三小姐如今風頭正盛,你千萬別和她對上,要不然吃虧的肯定是你。”汪氏知道女兒是什麽樣的脾氣,趕緊提前提要求。
“我難道還怕她不成?”薛芷不服氣。這麽多年都被踩在腳下的人,難道還能坐到自己頭上去?
“怕自然是不怕,但是你沒必要強出頭。芷兒,有人會比你更看不得三小姐受寵,你明白嗎?”汪氏得趕緊把女兒點醒了。
薛芷想了想,突然笑了,“女兒明白。”
比薛芷更看不慣薛艾的就是薛瑩,薛艾的親姐姐。這位大小姐最近出門遇到了和薛芷相同的情況,走到哪裏都有人在打聽薛艾的情況,偏她還不能表現出不耐煩,只好扯着笑臉回答那些回答了無數遍的問題。
其實薛芷也好,薛瑩也好,對薛艾都不算熟悉。薛艾平時在家裏走路都是低着頭的,實在不值得她們花費更多的眼神。
薛艾在京城中的聲名鵲起不僅驚動了各家的小姐們,也驚動了宮裏。最近幾天,太子馮業總是在不經意間提起薛艾的名字,只是那麽一提,并沒有多說什麽。但是提的次數多了,莊若水明白,薛艾怕是已經進了太子的心,是他記挂的人了。
皇後說過,薛艾只是一個花瓶,讓自己供着就行了。如今這個花瓶不僅給自己贏得了才女的名聲,而且這名聲還是搶了自己的妹妹莊若雲的。很難說薛艾不是故意的,擡高了自己,打壓了敵人。這個薛三小姐實在是好手段啊!這麽多年裝傻充愣,倒是騙了所有人。
莊若水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這樣的薛艾哪是什麽花瓶,完全是一株美麗的食人花。
馮靜蘇聽說今天明琦長公主要接薛艾到長公主府去做客,她是很想一同去的。不過今日是德妃生辰,雖然沒有大肆操辦,皇上也特意過來坐了一會兒,給了很多賞賜。德妃入宮早,雖然一直無所出,但是因為在後宮中不争不搶,人緣卻不錯,很得皇上的尊重。
等到皇上離去,德妃送走了來送禮的其他妃嫔後,時候已經不早了。馮靜蘇這時候才偷偷跑過來,陪着這位生母一般的女人共度生辰。這是多年來德妃最開心的一次生辰,因為有馮靜蘇相陪。德妃喝了一些酒,大概是年紀大了些,她有些不勝酒力,靠着馮靜蘇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當年的事。有開心的,也有不開心的,但是無論什麽事,永遠的主角都是馮靜蘇的生母李婕妤。
馮靜蘇一直靜靜地聽着,她對于生母已經沒有什麽印象了,更多的事,都是從德妃這裏聽到的。她的生母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對上恭順,對下仁慈,對待德妃這個閨蜜,一心一意從無二話。德妃說,那時在這後宮中,她每天盼着來的不是皇上,而是李婕妤。在李婕妤過世後的很多年中,她的心已經完全枯萎了,好在還有馮靜蘇,這個李婕妤的孩子,是德妃全部的希望。
說到最後,德妃已經淚流滿面。馮靜蘇在旁邊小心地勸着,直到德妃睡着了。她将德妃交給宮女,自己心情複雜地出了安泰殿。看看天色不早,她也不知道此時出宮還能不能趕上送薛艾回家,但是不出去看看她還是不放心的。
薛艾下午被明琦長公主府的馬車接走,陪着長公主說話聊天,還拎着水桶陪長公主去後花園澆花。長公主那天就對薛艾乖巧懂事的模樣很有好感,今日兩人單獨說說話,薛艾聰明伶俐,善解人意,偏還精靈古怪,剛開始和長公主說話還有些拘謹,後來熟悉了,一會兒一個鬼點子,逗得長公主笑得合不攏嘴。
“還以為你是個乖巧的丫頭,卻原來是個皮猴子!”長公主叫人端了點心過來,“小皮猴,看看你愛吃哪個?我讓廚房多做點,給你帶回府去。”
薛艾很快摸清了長公主的脾氣,挑了兩樣,長公主立刻吩咐廚房去做。
“難怪雲逸喜歡你,我這老太太看了你都喜歡。”長公主笑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薛艾聽到“喜歡”二字臉又紅了。雖然她也知道長公主說的“喜歡”和自己想象中的“喜歡”不是一個意思,但她的心還是雀躍了,就算是自欺欺人好了。
一整個下午,薛艾都陪着長公主,到了晚飯前,薛艾起身告辭。長公主想要留飯,薛艾卻說不好回家太晚。這是高門大戶的規矩,不是特別親近的關系,小姐們是不能随便在別處用晚飯的。長公主這才安排了馬車送薛艾回去,臨走時送了很多禮物和薛艾喜歡的糕點,差不多裝了半個馬車,薛艾受寵若驚地要推辭,長公主身邊的管事宮女道:“三小姐若是覺得過意不去,日後就常常來長公主府做客,長公主很久都沒有這麽高興了。”
薛艾俯了俯身,“請姐姐轉告長公主,我有時間會常來打擾的,請長公主不要嫌我吵鬧才好。”
宮女笑着點頭,是個聰明的姑娘。
薛艾上了馬車,離開長公主府。一路上薛艾看着這麽多的禮物,微微嘆了口氣。自己這次刻意讨好長公主,雖然意在攪動京城的局勢,可是這麽利用一個善待自己的老人,她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看來以後真的要常去陪陪長公主,算是自己的賠罪吧。
走着走着,她發覺有點不對。長公主府到相府的路程雖然不短,但是也不會走這麽遠才是。夢安也覺得不對勁,掀開車簾往外看,“小姐,這不是回府的路!”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斷倒退的景色甚至不是城中該有的街道,而是一排排樹林。
“這是出城了!”薛艾迅速判斷出地點。
“車夫快停車!”夢安喊着,同時掀起了前面的車簾。前面的車夫已經不是她們上車時的那個車夫了,連衣服都不一樣,這個車夫根本不理會夢安的叫嚷,反而拼命抽打馬兒,兩匹馬跑得飛快。
突然加速的馬車将主仆兩人一下子甩到車廂後面去。夢安爬起來,“小姐,您怎麽樣?”
薛艾好不容易爬起來,“我沒事。”她看着車窗外面飛快後退的景色,尋思着跳車能夠活下來的機會有多少。
“小姐,我們怎麽辦?”夢安急得都快哭了。
薛艾突然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握在手裏在颠簸中慢慢靠近車夫。夢安明白了薛艾的目的,吓得不敢出聲,也慢慢往前爬,她要保護自家小姐。
薛艾已經爬到車夫背後,舉起簪子用力插進車夫的後背。她到底力氣太弱,用足了力氣也只讓簪子紮進一寸左右。獻血順着她的手流了下來。
車夫吃痛,回身一把抓住薛艾就要丢出去。好在夢安拼命抓着薛艾,薛艾才沒被甩出去。不過這麽一折騰,馬兒開始偏離道路。車夫趕緊回身控制住馬車,薛艾趁機又紮了車夫一下。
車夫忍着痛将馬車停下,薛艾和夢安不等馬車停穩,跳下馬車就跑。
“救命!救命!”兩個姑娘一邊跑一邊大喊。
夢安知道她們兩個肯定跑不過車夫,她死命攔着追上來的車夫,讓薛艾能跑得再遠一些。
薛艾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跑了。她明白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如果兩人玩什麽“要死一起死”的戲碼,那就真的都得死在這裏了!
她跑了沒多遠,後面的車夫已經追了過來。她的心涼了半截,看來夢安已經兇多吉少了。她的手裏還有剛才用來紮車夫的簪子,這時候她将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就算死,她也不能受辱。
“三小姐,原本不想要你命的,可是你太不聽話了。”車夫後背兩個血窟窿,這會兒疼得呲牙咧嘴,面目十分猙獰,薛艾吓得手一直在抖。
“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車夫冷笑,“知道有什麽用?你都要死了。看你如此漂亮,就這麽死了豈不是可惜?”他過來要抓薛艾,被薛艾靈活地躲開了。
“雇你的人給了你多少銀子,你放了我,相府可以付給你更多。”薛艾開始曉以利害。
車夫點頭,“說得沒錯。可是薛相不會放過我的。”他一下子撲過來,薛艾又一躲,雖然躲開了,卻被車夫抓住了腳,被拉倒在地。
“救命!”薛艾覺得自己真的跑不掉了。她很不甘心,自己才只是邁出去第一步就被殺了,蘇姐姐要怎麽辦?
“蘇姐姐,救命!”薛艾看到車夫撲向自己,她很努力地在躲,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輕易放棄希望。
就在這危急的時刻,在她們跑來的方向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白衣少年。少年跑到近前,一把拎起車夫将他摔在地上。車夫本身就有傷,這一摔直接摔暈了。少年上前拉起薛艾,“薛三小姐,你沒事吧?”
薛艾手臂上有一些擦傷,倒沒什麽大事。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衣服,看清了眼前的少年,俯身施禮道:“多謝鳳三公子救命之恩。”
白衣少年是鳳家三少爺鳳萬機。他急忙還禮,“三小姐不必多禮。我大姐就在那邊的馬車上,我陪你過去吧。”他雖然年少,畢竟是個男子,如今天色已晚,到底不太方便。
“我還有一個丫鬟……”薛艾就要去找夢安。
“三小姐不必擔心,我就是看到你的丫鬟才找過來的。她沒事,也在我大姐那裏。”
薛艾這才放心。鳳萬機陪着她走到鳳家馬車旁,遠遠的,就看見白衣女子站在馬車邊焦急地等候,看到薛艾平安無事,白衣女子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鳳千姿上前幾步扶住薛艾,“薛三小姐受驚了。”
薛艾搖搖頭,“多謝鳳大小姐和鳳三公子。”
天色已晚,大家都不便多話。鳳萬機此時又回去将那個昏死過去的車夫提過來捆了個結實。一行人各自上了馬車,包括長公主府的那輛馬車也一并被鳳家人趕着回城。
馬車裏,薛艾查看了夢安的傷勢,夢安只是被車夫甩開,并沒有受什麽傷,看到薛艾上了馬車,她過來抱住自家小姐就開始哭。薛艾拍拍她的肩,安慰了幾句,讓夢安止住了哭聲。
鳳千姿一直在旁邊并沒有插話。她是絕頂聰明的人,今天這事她雖然只看到一點,已經能夠猜出個大概。眼下這局勢,前因後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薛艾不能這樣回家,否則就算什麽都沒發生,薛艾的名聲也毀了。女子的名聲就是如此脆弱,經不起一點傷害。
馬車行到城門口,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到了僻靜的地方,馬車停下,薛艾不解地看着鳳千姿。
鳳千姿道:“薛三小姐勿怪,如今你這個樣子,不能直接回家。是我私自決定,幫你請個人解決眼下的局面。”說罷她掀起車簾,馮靜蘇鑽了進來。
馮靜蘇看到薛艾頭發淩亂的模樣就知道出了事,她也不問,朝着鳳千姿點點頭,“今日鳳家的這份情,靜蘇記下了。”不是封號雲逸公主,而是用了自己的名字,可見馮靜蘇對于此事的重視。
鳳千姿笑道:“公主言重了。薛三小姐受了驚吓,如何安撫,還要公主費心。今日我和三弟出城辦事,不宜晚歸,就此告辭了。今日之事,鳳家人不會對外洩漏半個字,請公主和薛三小姐放心。”
馮靜蘇點點頭。她将薛艾抱下馬車,放回到長公主府的馬車裏,夢安也跟着上了馬車。鳳家的馬車走了,馮靜蘇将那個車夫放在車轅上,她親自趕車走小路将馬車趕回到長公主府的後門。
原本明琦長公主聽說去送薛艾的馬車遲遲未歸就覺得奇怪,正要派人去查的時候,後門上來報,雲逸公主帶着薛三小姐來了。
明琦長公主立刻就意識到出事了。她讓管事宮女菱香去後門上敲打守門的人,千萬把嘴閉嚴了。
這時候馮靜蘇已經扶着薛艾走了進來。長公主一看薛艾的樣子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她是女子,知道女子最怕的是什麽。
“雲逸,這……這是怎麽回事?”她趕緊讓人守住門,不許人随便進來。
“姑母恕罪,小艾在路上被劫持,目前不能回家,雲逸只能自作主張将她安置在您這裏。”
馮靜蘇扶着薛艾坐到椅子上。薛艾攏了攏擦傷的手臂,“殿下,臣女沒事,只是一些小傷而已。”
長公主摸着薛艾亂蓬蓬的頭發,“傻孩子,你還安慰我做什麽?”她一方面安排人去薛府報信,說自己實在喜歡薛艾,留她在長公主府住一夜,明天送人回去。一方面讓人拿了傷藥過來給薛艾和夢安上藥,又讓人将客房打掃一下,讓薛艾住。
長公主看着馮靜蘇,“雲逸,你總是要回宮的。”馮靜蘇是公主,晚上必然要回宮。可長公主看馮靜蘇這架勢,不像要回宮的樣子。她不管馮靜蘇有什麽理由,公主私下不回宮就是犯忌諱,她和馮靜蘇說不上多親近,畢竟不常見面,但是有些人就是這樣,就算只是第一次見,卻一見就投緣了。她很喜歡馮靜蘇,不想她犯糊塗。
“姑母,今晚還要麻煩您照顧小艾,我一會就回宮了。”馮靜蘇立刻表态。
“你放心。”明琦長公主是過來人,敏銳地覺察出這兩個丫頭似乎不只是好閨蜜這麽簡單。不過她也沒說什麽,年輕人的事,可不是她一個老太太該插手的。
薛艾主要是受驚過度,方才出事的時候還沒什麽,這會兒安全了,她反倒害怕起來,身子一直在抖,進了客房之後,長公主讓人送來熱水,依着馮靜蘇的意思要親自幫她沐浴,可是薛艾死活不肯,馮靜蘇也怕吓着她,只好退了出去。
趁着這個工夫,馮靜蘇去後院柴房看看那位車夫。車夫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免得他因為失血過多死了。
車夫已經醒了,聽見柴房門的聲響,他慢慢睜開眼,然後他就是一個哆嗦,一股寒風吹在他臉上,他感覺呼吸都快被凍住了。可是如今是八月份啊,哪裏來的寒風?
馮靜蘇逆着光站在門口,眼中森冷的殺意被黑暗遮住,若隐若現看不分明。
“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麽?”她的聲音很輕柔,仿佛在和一個朋友閑話家常。
車夫閉口不答,他知道自己栽了,落到這些權貴手裏,這條命肯定是要交待了,既然如此,多說少說都是一樣的。
“不說是嗎?”馮靜蘇等了一會兒,見車夫沒有動靜,她一點都不惱,居然還笑了笑。“不說就不說,但願你別後悔。”
車夫還沒搞清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就被點了啞穴,嘴裏還被塞了一塊木片。車夫不懂,既然點了啞穴就發不出聲了,為什麽嘴裏還要塞木片?但是很快他就懂了,塞木片是怕他受不了折磨咬舌自盡的。
馮靜蘇折磨人的法子其實也不複雜,就是抓住車夫的手,從手指開始凍,徹底凍住之後開始捏,一捏,手指就碎了。連骨頭帶肉,稀碎稀碎的。之後是手,再之後是手腕,小臂,大臂……
當車夫發現自己一條胳膊都變成地下的碎屑後,他感受到的不只是疼痛,還有恐懼,極度的恐懼。就好像他正眼睜睜看着一頭野獸把自己一點一點吃掉。這個過程很慢,慢到足以讓他崩潰。
“現在想說了嗎?”馮靜蘇拍拍手。從她纖細的指尖掉落的,都是車夫的骨肉。
車夫拼命地點頭。馮靜蘇笑了笑,“是嗎?可是我現在不想聽了。”說完,她又抓起車夫的另外一只手。
當兩條胳膊都變成了地上的碎屑時,車夫已經被折磨得懷疑人生了。他覺得面前這個女子肯定不是人,沒有人能這麽殘忍地肢解一個活人而面不改色的。
馮靜蘇終于解開了他的啞穴,卻沒有拿掉他嘴裏的木片。終于能夠出聲的車夫全身顫抖着發出人類無法發出的痛嚎。
“我猜你現在很想死是不是?如果我是你,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憑什麽你在這裏受苦,指使你的人卻在背後逍遙?銀子是好,但是要有命花才行,你說對嗎?”
車夫瘋狂點頭。他現在的神智已經不太清醒。嘴裏的木片剛被拿出來,他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了。
他其實就是附近山裏的一夥土匪之一。沒錯,在京城附近的山裏居然還有土匪。這夥土匪是靠着和官府搞好關系才能活到現在。每年京城附近都會出現一些官員被刺,婦女失蹤的案子,查來查去只說是土匪所為,再之後就沒有下文了。有時候案子多了朝廷就會派軍隊去剿匪,之後附近能安穩一陣子,過段時間土匪又出現了,反反複複就這樣一直拉鋸。
這種事其實就是官匪勾結,更清楚一點就是養寇自重。而這個養寇自重的人就是負責京城周邊防衛的巡城營統領,莊家大少爺莊少旭。
莊少旭給土匪們的任務是劫持薛艾到山上,玩夠了再勒索相府一大筆錢財,之後去外地躲一段時間再回來。時間地點都是莊少旭提供的。車夫原本是要将馬車趕到山裏,土匪們在那裏接應,沒想到薛艾主仆見機得早,而且居然敢動手。他受了傷還是想将人帶回去,結果運氣不好,又遇到了鳳家人。
車夫說完就開始口吐白沫,看樣子是不行了。既然人家都說了,馮靜蘇也無意讓他多受痛苦,伸手在他胸前按了一下,車夫就解脫了。
她走出柴房,長公主府的管事宮女菱香正站在院子門口,“公主,殿下讓奴婢來提醒您一聲,時候不早了,您該回宮了。”她看了眼柴房的方向,“這裏奴婢會處理好的。”
馮靜蘇點點頭,“有勞。”
“都是奴婢應該做的。”菱香親自送馮靜蘇出了長公主府的後門,這才回去。
她還沒回去給長公主複命,馮靜蘇已經回到了薛艾住的客房。
客房裏,薛艾已經沐浴完,此刻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夢安小心地陪着,也不敢多說話,見馮靜蘇進來,夢安雖有驚訝,卻還是求助地看着她。
馮靜蘇擺擺手,夢安退出去了。
“小艾。”馮靜蘇坐在床邊,伸出手。
薛艾立刻鑽進了她的懷裏,“蘇姐姐,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她開始哭,嗚嗚咽咽的,哭得馮靜蘇柔腸寸斷。
“都過去了。”馮靜蘇的手摸着她還沒有幹透的長發,大概是剛剛沐浴完的關系,薛艾的身上暖暖的,只着裏衣的她瘦瘦小小的一只,縮進馮靜蘇懷裏就是小小的一團。
哭夠了,薛艾擡起梨花帶雨的臉,“蘇姐姐,你會嫌棄我嗎?”
“會的。”馮靜蘇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哭得這麽醜。”
薛艾破涕為笑,她知道馮靜蘇不介意的。她用自己的頭抵在馮靜蘇的下巴上,“你不回宮真的沒關系嗎?”
“有關系也沒辦法,我的小狐貍都受驚的,我得哄着才行。”馮靜蘇的手拉着薛艾的手,十指交纏,彼此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薛艾靠在馮靜蘇的懷裏,聽着對方有力的心跳,她覺得這一刻幸福得像做夢一樣。“蘇姐姐,你不是要回宮嗎?”
“我回過了,現在又回來了。”
薛艾擡起頭,“你這樣沒關系嗎?萬一讓宮裏知道你沒回去……”
馮靜蘇笑着捏住她的鼻子,“擔心我啊?”
薛艾皺眉,“人家說真的!”
“沒事的,一般人進不去我的慎和宮。”她擦着薛艾臉上未幹的淚水,“你都這樣了,不守着你我不放心。”
薛艾抓着她的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個車夫……”
“已經問過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她沒有多說,這些不好的事,她不希望薛艾再多想。
“是誰想殺我?”薛艾往馮靜蘇的懷裏縮了縮,她還是很怕的,要在馮靜蘇的懷裏才安心。
“莊家人。”
薛艾皺起小眉頭,“只是因為我是未來的太子側妃?”
“我說過你會有危險,但是我沒想到會是莊家人先動了手。”她拍着薛艾的後背,“放心吧,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嗯,我都聽你的。”薛艾蹭了蹭,覺得被這麽寵着疼着的感覺真好。她到底是個不安分的,另一只手開始暗戳戳地摸着馮靜蘇的細腰。
小手被捉住,馮靜蘇低頭,“你在幹什麽?”
薛艾紅着小臉,大眼睛閃啊閃,“蘇姐姐不喜歡嗎?”
馮靜蘇沒說話,只是放開她的手,将手放到她的頭上,将她一頭柔順的發揉亂。
薛艾的呼吸一下子亂了,含羞帶怯的眼睛根本不敢去看馮靜蘇,卻也不去阻止。
“怕不怕?”馮靜蘇的唇貼在她的耳邊,薛艾一擡頭,剛好碰上了對方的唇。
兩人都是一愣,馮靜蘇伸手捏住薛艾的下巴,“小艾,這就是我一直對你存的心思。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朋友,我喜歡你,只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薛艾盯着她,突然抱住她的脖子主動親着她的唇。“蘇姐姐,我也喜歡你。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互相告白,在兩人都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然而兩人依舊有滿滿的幸福,原來我所有的擔心都是庸人自擾,原來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一樣的。
缱绻的吻,極度溫柔,極度纏綿。薛艾張着嘴迎接着蘇姐姐的寵愛和疼惜。她雖然害羞,卻也大膽,居然還有膽量去回吻,兩人在床上滾來滾去,等分開的時候,都有些氣喘籲籲。
“膽大的小狐貍。”馮靜蘇捏着她的鼻子。
薛艾笑着掙紮,解救自己的鼻子。“蘇姐姐好壞,吃人家的舌頭。”
馮靜蘇翻身将她壓住,“你會不會後悔?”
薛艾急忙搖頭,“一生不悔。”
馮靜蘇溫柔地用手指描繪着她的眉眼,“小艾,今後不許再委屈自己,誰欺負你就怼回去,萬事有我,出了事我給你撐着。”
“好。”薛艾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直到馮靜蘇将她吻得無力反抗。
玩累了的兩人蓋上被子相擁而眠。雖然互相表明了心跡,但是最後那一條底線,兩人都沒有越過。
清早起床,馮靜蘇已經不見了。薛艾摸着自己的嘴唇,上面好像還殘留着馮靜蘇的味道。
夢安進來幫她梳妝完畢,主仆兩人到前面謝過明琦長公主。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