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不知道季長豐人在哪,安全地回大炎了沒有,若是回來了怎麽沒見他來找她?
猶記得,那一下如同蜻蜓點水,只輕輕一下,卻穩穩地點在她心尖兒上。
“傻樂呵什麽呢,小玉?”自打金小玉回了京城,就時常發呆傻笑。這會兒水都沸了,也沒察覺,只是對着水壺笑個不停。金父忍了幾天,實在是繃不住問了出來。
“沒啥,呀,水都開啦!”金小玉一時手忙腳亂。
丫頭大了,莫非是思春了,瞧她小臉紅紅的,應該是想心上人想的。思及此,金父自以為很貼心地問:“小玉也是大姑娘了,可以說人家了。我瞧着貳萬不錯,你們各方面都相當,要不爹爹替你們做主?”
她手一抖,差點把開水澆到金父腳上。金小玉無奈地翻了白眼:“爹啊,請你不要亂點鴛鴦譜好嗎?”
“不是貳萬,那是哪家的年輕小夥?”金父興致一來,紅光滿面的,把咳嗽都給忘了。
“大小姐,一位寧老爺指明要見你,在正廳等着呢。”三餅掀開簾子,說了一句就跑了。
金小玉帶着她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榮歸故裏。天字第一號事就是把金門镖局修葺一新,從內到外的閃閃發亮。
外人不明內情,只知道金門镖局接了宗大單,而且還穩妥地辦成功,于是咔嚓咔嚓就發家了。一時間各種謠言紛飛,什麽金門镖局有新貴撐腰、金門镖局新得神秘高手加盟……
總之,金門镖局火了。
金門镖局成了時下城西炙手可熱的香饽饽,生意好的很,單子都接不過來。
金父拍拍她的肩膀:“去吧,正事要緊,忙完了別忘了來爹房間繼續讨論剛才的事。”
會去才怪!金小玉腳一擡就跑了。
“哎喲喲,寧老爺。”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寧災星。
寧老爺笑得眼睛只有一條縫,朝她拱手:“金姑娘好本事,貴镖局可謂大名傳遍京城,今日一見果然生意興隆啊。”
她也眯起眼睛笑,小聲說:“寧老爺,你快說重點吧。”這麽虛與蛇尾下去,保不準她就要惡心吐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寧員外郎此次就是請金小玉過府的。距婚期只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但是上德侯府這樣的人家,家大規矩也大,總要先請曾在高門常年執事的婆母好好教導一下她。
沒想到金小玉手一揮,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的打算是先放寧如玉體弱的風聲出去,嫁過去之後半個月內有計劃性地‘香消玉殒’。
體弱自然就不能有‘婚後運動’,體弱自然可以死得一了百了。
寧老爺胡子一吹,急了。
雖然已有好多京官聽說寧家和侯府定親,已經開始巴結他。但是半個月,哪裏夠他狠撈一筆的。
一番讨價還價,在寧老爺加價五百兩之後,把半個月延長到兩個月。
金小玉稱寧老爺有一宗生意,需要外出三兩個月。金門镖局除了金父和一個傷兵,剩下的就是呆萌的三餅,其餘人全跑镖去了。
她推說家裏老弱總要有人照顧,死活不肯帶着三餅。金父想想她說的也有些道理,只得由着她去了。
光是學站、走、蹲、坐、笑這些基本的儀态就已經把金小玉給累得夠嗆。她發誓再也不會羨慕名門深閨的少女了,走個路都不讓好好走,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不過,教習的婆母也被她很是折騰了一番。她納悶的很,就算是外地小戶人家的女兒也比這寧小姐懂好教導。這渾然一身的飒爽男兒氣到底是哪來的?
好在寧員外郎舍得砸錢,婆母很識相地不多置喙。
這小半個月,就在雞飛狗跳的折騰中,在對季長豐的小思念中度過了。
農歷二月二十八,是個黃道吉日,宜開市、開池、 補垣 、嫁娶、 納采、 安床。
在這樣的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金小玉頂着工部員外郎家獨女寧如玉的名號,在京城名貴的猜忌和議論之下,嫁入了上德侯府。
普天之下的女子,在這樣的日子,應該是無限嬌羞地坐在轎子裏。偏偏金小玉沒有這樣的自覺,左顧右盼,問了喜婆數遍何時才到。喜婆也是難得遇上這樣‘活潑’的新娘,以為她是不是遇上三急,悄聲催促轎夫加快腳程。
這也不能全怪金小玉沒耐心,寧府與侯府相距本不遠,但好歹也是上德侯府娶女,總要叫京城名貴都知曉。于是特意繞路走,恨不得把整個京城都繞一圈,才算有面子。
颠了小半天,終于在她要把早上胡亂塞的包子都被颠出來之前,到了。
入門前要踏過一個火盆子,金小玉提起裙擺,準備跨過去。
不知道哪裏來的老媽子喊着:“我來扶。”粗胖的腰一扭,直直撞上了金小玉。若是養在深閨的姑娘家,早被這生猛的一撞,給撞翻撲到火盆上了。
金小玉是普通的姑娘嗎?
她故意裝作被撞得搖晃着身子,要扶着老媽子才好站穩的模樣,暗地裏使了一把勁把老媽子推了出去。
‘哎呀’,下一刻,老媽子哀呼一聲,朝火盆跌去。
炭火翻出,盆子裏的火星亂竄。老媽子的腳被燙着,周圍觀禮的官家夫人小姐們也一個個吓得花容失色。
不知誰涼涼說了一句:“真是晦氣,才進門就翻了象征吉祥的火盆子,真真是不吉。”周圍的人紛紛小聲附和。
金小玉氣得想把蓋頭揭了,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老媽子和哪個壞心眼的觀禮者。這是她的臉要是在這麽些達官貴人面前露了,以後金小玉就別想再嫁人了。
只好忍着氣,暗暗記下那人的聲音。好女子報仇,十天不晚。
後頭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一舉一動,一步一頓皆是小心。一切,還算順利,拜完堂就沒她什麽事了。
為了給今晚不能洞房打下伏筆,她夫妻對拜之後,身體搖搖晃晃地,扶着額倚在身後的喜娘身上。
可不是随便倚倚,而是真的把所有力氣都卸在喜娘身上。故而,身強力壯的喜娘也是憋紅了臉。
衆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傳聞這寧家小姐體虛多病,是浮薄之相,即便娶進門,也不知能不能為侯府綿延子孫。
上德侯爺和夫人在看到金小玉搖搖欲墜的樣子,老臉同時一黑。不能生蛋的雞,對他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侯爺寬大的袍子下,飛快地朝管家打手勢。老管家十分有眼力價,招呼了賓客禮畢請去大廳吃飯喝酒。
上來兩個老媽子和喜婆一起,瞬間就把金小玉給架下去。
***
回到喜屋,揮退了服侍的丫頭婆子,金小玉一把扯下蓋頭。
悶死了,重死了!
她一邊趕緊把領口的盤扣解開,一邊在心裏咒罵寧員外郎一家土包子。
為了彰顯自家財力,寧老爺恨不得把寧夫人妝奁裏所有首飾都往她頭上插,臉上貼才好。頭上如若千金壓頂,要不這滿頭的金銀珠翠影響了她的發揮,今天她能把那用心險惡的老媽子推得臉栽進火盆,哼!
照了照銅鏡,她兩鬓各插六支,合為十二支鸾釵,額頭,左右額角各貼一個花钿。已然不能用美觀去理解這樣的裝扮了,這是□□裸的炫富……真是太可恥了。
她把寧夫人配給她的貼身丫頭小昭叫了進來,囑咐她在門外守着,若是新郎官來了就攔着不讓進,說她犯了頭風已經睡下。
小昭不明所以地看着明明神采奕奕的金小玉,想起夫人臨行前的囑咐,才應下退去。
交代完事兒,她自行脫了繁複厚重的喜服,只着中衣,在桌邊磕着花生吃。
唉,真是不公,新郎官前頭吃香喝辣,她只能在後頭默默地嗑花生充饑。
桌上擺着的小食被她一會兒就掃光了,想來也無事可做,不如早些睡吧。今天她可是起了個大早呢,高度緊張了一天,她現在睜着眼晴說不定都能睡着。
跳上床……好……硌得慌。
掀開被子一看,被子裏也撒了好大一塊桂圓、棗子和花生,真是不講衛生。餓的時候也不能将就太多,她跨坐在床沿上繼續吃。
邊吃她邊思考,今天撞她的老媽子明顯是受人指使。是誰在背後呢,是出生引導輿論的人嗎?她一入府,就有人急急想把她定位成晦氣不像之人。真心急啊。
她在護送面罩男回來的路上,也試圖打探過上德侯府的情況,只是那人對答很禮貌也很謹慎,一句交淺言深的話都沒有。
還好寧老爺有專門給他上了堂課,深入淺出地分析了上德侯府勢力分布。
上德侯府算不得家業很大,人丁卻不忘。祖上是開國元老,季家沒歌上幾代總出出一個名将重臣。到上德侯爺這一代,共有兄弟三人,姐姐一人。小侯爺這一輩,人更少了。
小侯爺是以沉溺聲色犬馬傳名于京城,這讓侯爺十分惱火,幾次大動肝火地要把爵位讓給其他房的小輩。長房就這麽個獨子,嘴上罵得再兇,心裏還是向着自己兒子的。
二房的季然,三房的季硯都是年紀輕輕卻揚了才名的,四房有個嬌小姐。究竟是哪房的人在背後給她使絆子呢?或許她可以将計就計,‘死’得更順其自然一些。
天生就不是心腸彎彎繞的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半夜被凍醒了,發現自己只穿着單薄的中衣,被子也沒蓋就睡了。她坐起身,有些吃驚這風流成性的季小侯爺居然沒有硬闖。
批了件外衣,她推開門,小昭睡眼迷蒙地睜開眼,喊了聲:“小姐?哦,少奶奶。”
寧員外除了送了豐厚的嫁妝,還給她配了兩個人。一個是負責教習她禮儀規矩的張媽,精于世故的她可以時時提點金小玉。還有一個是從小伺候寧如玉的婢女小昭,哪個富貴人家嫁女會不帶個丫鬟,況且這個小昭忠心,順帶便可以看着她,不說不做對寧府不利的事。
“那誰來了嗎?”金小玉毫不扭捏地問。
“啊?”小昭不明白‘那誰’是誰?
“季白,就是我……相…公來過了嗎?”說道‘相公’二字,金小玉有些磕巴。
小昭被她兇神惡煞的表情吓到,忙說:“奴婢一直守着,沒見小侯爺來。”
小昭以為金小玉時不高興,新郎官新婚當夜就不進婚房,這是多麽大的恥辱啊,她說的小心翼翼的,沒想到金小玉不怒反笑。
恩,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金小玉倒有幾分想會會這個傳說中的公子季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