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二十

第83章

四月将盡, 沈彌章的課程也到了尾聲。五一假期周晗跟着她回了B城, 幾個月無人打理, 房子四處都是灰塵, 兩人一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動手将房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番。收拾完，兩個人一動不動癱在沙發上, 周晗摟着沈彌章，滿足喟嘆一聲, 說：“還是這裏舒服。”

沈彌章莞爾, 嗔道：“這可是我精心裝修的房子, 當然比你租的房子舒服。”

周晗将下巴搭在她的頭頂蹭了蹭，閉眼淺笑道：“那我們那邊的房子也交給你了, 沈大設計師。”

“貧嘴。”沈彌章笑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 倒是認真在思考她們的新家該怎麽裝修。

有魏明乾幫忙，她們很快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想着只是兩個人住, 只在大學城附近挑了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一次性付清全款, 在周晗的堅持下在房産證上寫了兩人的名字。她還沒來得及享受暴富的快感, 銀行卡上的數字又變成了光禿禿的一串零, 沈彌章就看着自家小奶狗捧着已經空了的銀行卡唉聲嘆氣好半天，嘴撅的老高，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奶狗擡起圓溜溜的眼睛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實在可愛。

三天假期實在不長，兩個人洗洗刷刷收拾收拾很快就過去了，沈彌章不得不開車将周晗送去高鐵站，再一次送她走，只能慶幸好在她們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學生，還有寒暑假和周末。

一開始上課，兩個人的生活都極為有規律，平淡溫馨。

溫沅約了周晗談事情，下午，她下了課就往溫沅的咖啡館去，溫沅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只是周晗覺得今天的她笑容中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不解問：“溫姐姐，找我什麽事兒？”

溫沅示意服務生給她上了咖啡，淺笑道：“我有個故事，想找人寫出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周晗一時沒明白她的意思，一頭霧水問：“啊？”

“晉朝瑞嘉帝那時候的故事，長沙王其實不是史書寫的那樣，我不能告訴你我為什麽知道，只是我想把它寫出來，哪怕只是當成一個故事，你可以以你的筆名發表，也可以用別的名字，我按照你現在寫文收益的兩倍給你報酬。”

她見周晗還是迷糊的模樣，莞爾道：“你也可以當成我有一個腦洞，自己又不想動手。當然，不願意你可以拒絕，我會找別人。”

她雖然語氣平淡，周晗卻察覺出了幾分不同，讓她莫名覺得，這對溫沅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她思索了一會兒，認真問：“溫姐姐，你可以先跟我講講那個故事嗎？”

“好啊，”溫沅輕揚了揚唇角，将目光移向窗外，深邃悠長，喃喃道：“讓我想想，從哪裏說起呢......”

只是周晗還沒來得及聽她講故事，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她一看，是上次回一中宣講時候加的一個學妹。

“學姐！出大事了！”

周晗眉頭微皺，點開對話框，看她發過來的截圖，心裏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是怕什麽來什麽。

那是一條說說的截圖：“哎呦我的媽，高一那個超漂亮的數學老師居然是個唱見大大還是個同性戀，我的天哪三觀碎掉”。

學妹給她連着發了好幾條消息：“轉發可多了！底下評論一扒就把沈老師給扒出來了！這個是今天早上發的，但是我晚上回到家看手機才看到，剛剛聯系了人删說說，但是他沒搭理我......”

周晗收緊雙手緊緊捏着手機，跟她說了謝謝之後當即點開了高鐵訂票界面，溫沅看她臉色不對，問：“怎麽了？”

“有學生知道沈老師和我的事情了。”

溫沅聞言也皺起了眉頭，心裏有幾分愧疚，問她：“需要我做什麽？盡管開口。”

周晗忍住想摔手機的沖動，深呼吸道：“溫姐姐，你能借我一輛車嗎？高鐵沒了，我想現在回去。”

她說的回去，自然是會沈彌章身邊。溫沅沒有片刻耽擱，當即拿起手機發了消息，道：“沒問題，我派人送你去，走，我們去停車場。”

那人的空間設置所有人可見，周晗讓學妹設置只她可見後轉發點進去一看，評論樓已經建得老高，雖然有學生評論說這樣喟嘆他人隐私不好，但更多的是充滿了好奇心的“偵探”，将兩人的馬甲扒的一清二楚，連周晗曾經是沈彌章的學生也知曉了。

學妹聯系上了那個學生讓他删了說說，只是一天下來只有極少數一點不碰手機的學生還不知道，學校貼吧裏也鬧得沸沸揚揚，有些學生跟老師關系好空間沒有屏蔽老師，連帶着一些老師也都知曉了。

周晗看得頭疼，事态這樣嚴重，肯定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她們終究是要面對這一場風浪的。她揉了揉眉心，轉眼看窗外飛速變換的景色，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是沈老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起電話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笑問她：“想我了嗎？”

那頭是沈老師帶着幾分撒嬌的甜糯聲音：“嗯，想你哦。”

周晗面上表情變得柔和，軟言細語：“乖哦，我很快就去找你。”

“今天周三，還有兩天呢。”沈彌章嘟囔着，問她：“你跟溫姐姐聊完啦？”

“嗯吶，想讓我寫一個故事，等她有空了再具體跟我說，我在回家路上了，你呢？”

“躺着了呢。”

周晗淺笑着，哄她：“那你要抱着我哦。”

沈彌章捏了捏懷裏小倉鼠，笑道：“您的夫人不僅抱着您，還捏了捏您軟乎乎的小肚子。”

直到周晗說要去洗漱了，沈彌章才挂斷了電話，長松了一口氣。她和學生關系那樣好，怎麽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她知曉的時候一樣來不及了，沒有挽回餘地。沒有告訴周晗是怕她擔心，她只是實在想念她，尤其在這種時候。

淩晨一點，周晗終于趕回了B城。怕吓着沈彌章，她換了睡衣，開了卧室的燈才掀開被窩鑽進去抱住她，感受到她睡的不安穩，在她耳邊輕聲哄道：“別怕，我回來了。”

沈彌章原本就睡的不安穩，一開燈就醒了，窩在周晗懷裏，聽她那樣溫柔的聲音，霎時紅了眼眶，忍着眼淚問她：“你知道了？”

周晗側身将她整個人都抱在懷裏，一下一下輕撫着烏黑的發絲，輕輕一吻，溫柔道：“嗯，別怕，我會陪着你的。”

沈彌章長舒了一口氣，緊緊抱着她在懷裏蹭了蹭，眼淚到底沒有落下，聲音堅定：“我不怕，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有周晗在身邊，她就是那個最強大的勇士，什麽也不能讓她放棄。

如同她們在一起時的每一天，周晗早起做好了早餐，兩人一同用過後又開車送她去了學校。她拉過沈彌章的手輕輕一吻，溫柔道：“我在這裏等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沈彌章莞爾，揉了揉她的頭發，道：“好，別擔心。”

說罷，她如同往常一般，甚至比平日更多了幾分自信，下了車往教學樓走去。一路上有不少學生好奇看着她，沈彌章并不放在心上，依然微笑着朝跟她問好的學生打招呼，到辦公室門口，能聽見裏頭隐約的讨論聲。她頓了頓，刻意放重了動作将門推開，裏頭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少老師看她的眼神多了探究，不再像往日那樣親切。

意料之中而已。

沈彌章也不會自讨沒趣，回了自己的座位，只等着年級組長過來。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年級組長就過來敲了敲她的桌子，道：“小沈啊，過來一下。”

進了小辦公室，年級組長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問她：“小沈，你們年輕人玩的東西我年紀大了不懂，只是現在事情鬧得這樣大，我希望你能出面解釋一下，不要給學生造成不好的影響，讓家長們找學校麻煩。”

沈彌章微揚了揚嘴角，道：“組長，那些都是事實，學生們手上證據很足，我沒辦法撒謊。”

她這麽一說，年級組長壓不住心裏的怒火，語氣不善：“你說你這個小姑娘平時為人處世都很好，怎麽偏偏搞什麽同性戀？還是自己的學生！這樣像什麽話！事情鬧這麽大，你說你以後怎麽當老師！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家裏人知道嗎？”

年級組長對于沈彌章也是欣賞的，忍了忍，又像教育學生一樣語重心長：“小沈啊，這不是什麽好事，你聽我一句勸，趕緊跟她分手，網上也別折騰什麽了，學校才好幫你把這件事壓下去，女孩子嫁人生孩子才是正經事，她還只是一個學生，兩邊家裏打壓你們以為能支撐多久？”

沈彌章微微一笑，語氣平和，道：“組長，謝謝您的關心，我跟她是幾個月前才在一起的，身為老師我問心無愧，我們在一起也不是玩玩而已，我很認真的思考過才決定的。同性戀自古都有，我們不是不正常，只是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給您和學校領導造成了麻煩我很抱歉，家長不能接受我理解，我會辭職，我也可以當着全校的面跟學生解釋，保證不會給他們帶去不好的影響。”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犟呢？！”年級組長是很看好她的，偏偏出了這樣的事情，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朝她擺了擺手，說：“行吧你先出去，我和校領導商量一下。”

“好的，麻煩您了。”沈彌章朝他微微鞠了一躬，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