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二十

第48章

最後一百天。年級組規定每個班級要有自己的口號, 每天早讀前齊念一遍, 不管學生心中對此有多麽敷衍, 也不得不承認, 那是一種儀式感。

當學生們換下長袖校服，外頭枝桠上的新葉變為翠綠, 沉靜了幾個月的空調再一次轉動制冷時，黑板右上角的倒計時數也從兩位變為了一位。

2班大多數同學都分在本校考場, 沈彌章自然也跟着守在本校, 高考前一晚, 周晗拉着她去菜市場買了菜回家做飯，看起來與平時沒有什麽兩樣。

沈彌章倚在廚房邊看她做菜, 周晗專心致志處理着食材無暇顧及她, 這才給了她肆無忌憚看她的機會。

她們等了這麽久，總算要結束了。她在心裏祈禱了那麽多次，時間卻充耳不聞, 毫不留情，從未慢下一點腳步。

就像周晗壓抑着自己的情感一樣, 沈彌章的演技同樣出色, 甚至爐火純青, 沒有給周晗絲毫看穿她內心的機會，眼裏的缱绻柔情從來只在不為人知時才表露。

到這時候也沒有什麽好再複習的，用過了晚飯兩個人還出門去散了會兒步，因為周晗的原因，沈彌章心裏很是緊張, 怕影響她不敢有絲毫表露，反觀周晗也很是淡定的模樣，沈老師莫名有幾分“皇帝不急太監急”之感，打趣她：“再來一次真是一點都不緊張了？”

周晗聳聳肩，道：“當然緊張，但是緊張也沒有用，我努力了，我相信不會辜負自己的。”而且在你身邊，向來安心。

沈彌章莞爾，挽着她往超市去：“走，陪我去買巧克力。”

“啊？你想吃巧克力啊？”

沈彌章沖她眨眨眼，帶着幾分調皮，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周晗不明所以跟着她到了超市，看着沈老師心情好的哼着歌抓着沒見她吃過的散裝巧克力往袋子裏灌，問：“你破産了？之前吃的不都是賊貴的？”

沈彌章嗔了她一眼，吐槽：“我沒破産也沒錢給他們吃給你吃過的那種，那就真的是要給我吃破産了，吃德芙就可以了，別挑剔行麽。”

看她灌了滿滿一袋，周晗這才反應過來沈老師這是要分給學生們，不解問：“為什麽要買巧克力啊？”

“因為是巧克力啊。”沈彌章笑眯眯将那一袋子遞給她讓她去過秤，自己将目光移向旁邊的各色小零食。

“周晗，家裏零食是不是快沒了？”

周晗接過售貨員阿姨手中的巧克力，幽幽嘆了口氣，明明前不久才收了一箱子快遞零食，她回到沈彌章身邊，看着購物車裏的那堆零食，一個個又拿出來放了回去，冷漠臉道：“家裏還有很多，垃圾食品要少吃，人民教師請給你的學生帶個好頭。”

“你們又不是小學生了！”沈彌章看着心愛的薯片被一一擺回了貨架，心痛到無以複加，耷拉着眉頭嘟着嘴哼哼道：“誰管他們，現在是我的下班時間。”

“不行，你這個月的薯片量達到了，別想了。”沈老師吃的垃圾食品可不少，就算她不發胖也對身體不好，周晗不給絲毫通融，搭着她的肩往另一邊帶去，好聲好氣道：“乖，我去給你買酸奶，還有桃子西瓜，回去給你做水果沙拉。”

沈彌章一步三回頭，留戀看着漸漸遠離的薯片貨架，嘴唇撅的老高，周晗只好拿起一塊讓試吃的哈密瓜送到她嘴邊，哄道：“試試好不好吃，好吃我們買一個。”

沈彌章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仔細嘗着送到嘴邊的水果，眉頭舒展了開來，嘴角重新帶上了笑，很是乖巧點了點頭，答：“嗯，好吃。”

周晗“計謀得逞”，當即挑了一個瓜去過了秤放進購物車，看着沈老師眉眼彎彎的模樣，仗着身高優勢摸了摸她的頭，惹得沈彌章不滿瞪了她一眼，道：“不穿高跟鞋不代表你就可以摸我頭，沒大沒小。”

周晗調皮吐了吐舌頭，連忙跑遠，道：“我去買桃子。”

原本沈彌章只是想買巧克力，結果兩個人還是拎着一大袋回了家。周晗如約做好了水果沙拉放在沈老師面前，兩個人坐在榻榻米上看着電影，有一搭沒一搭聊着，輕松惬意。電腦屏幕不大，兩個人自然而然就靠到了一起，周晗感受着肩膀傳來的溫度，輕勾起了唇角。

她想以後的每一天，都能在沈老師身邊。哪怕是幹最簡單的事情，逛逛超市散散步，都讓人覺得幸福非常。

第二天要考試，10點半沈彌章就催促着周晗回房睡覺，又幫她檢查了一遍文具與準考證身份證，确認沒少東西後才回了自己房間，先前平靜下去的心這會兒又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真是栽了，當初自己高考都沒這麽緊張......

周晗原本還以為會睡不着，沒想到上床躺了沒多久就迷迷糊糊了，陷入沉睡前她忽然想起，還是不知道為什麽要買巧克力。

第二天一早，兩人吃過了早飯收拾好東西後，沈彌章開着她的小甲殼蟲往學校去。昨晚上才下過一場小雨，現在天氣正好，不冷不熱，周晗開了敞篷，微風拂面，讓她惬意揚起了嘴角，順勢伸了個懶腰，道：“我覺得我會正常發揮的。”

沈彌章莞爾，騰出手來揉了揉她軟軟蓬松的頭發，溫柔道：“嗯，我也覺得。”

沈彌章将車停到了車位，周晗正想開車門下去，又被她喊住了。沈彌章打開副駕駛的儲物櫃，拆了精致的包裝，拿出一塊給她，道：“吶，賊貴的巧克力給你吃，別說是我給的，走吧。”

周晗看了眼包裝，認出了是沈老師自己也不是很經常吃的賊貴巧克力，趕緊揣進了口袋裏，心裏倒是像吃了蜂蜜一樣美滋滋。

她們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同學都到了，見沈彌章就像看見了組織一樣圍過來，沈彌章清點了人數，讓周晗和蔣思歸一起分發了巧克力，笑吟吟對學生道：“我高考之前班主任就給我們發了巧克力，說是考試的時候能巧妙克服一切阻力，我相信你們也可以巧妙克服所有阻力，正常發揮，甚至超長發揮，加油！”

“加油！”

一群群孩子精神煥發神采奕奕，拆了巧克力塞進嘴裏，一群人圍在親愛的老師身邊，再一次高聲喊出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口號。

“蟾宮折桂，舍我其誰！”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們這麽多年的奮鬥為的就是這兩天，見他們狀态這樣好，沈彌章松了一口氣。有跟她關系好的女生過來要抱抱，沈彌章都笑吟吟抱回去，男生倒是比較害羞不敢過來要抱抱，沈彌章就一一過去拍拍他們的肩膀以示鼓勵。周晗等在最後，沈彌章到了她面前，沒有像抱其他女生那樣從肩膀抱過去，反而是抱住了她的腰，在她耳邊柔聲道：“加油，你是我最棒的學生。”我最喜歡的人。

周晗緊了緊抱她的手臂，笑道：“嗯，等我考完。”

等考完，我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跟你說。

預備鈴想起，考生往各自的考場去。所有的程序他們已經在幾次模拟考中分毫不差體驗過了，就連播報注意事項的老師都是同一個。周晗進了考場，聽着熟悉的聲音，忽然有幾分恍惚。

這真的是高考嗎？

她看着眼前的試卷，忽然意識到握筆的手在微微顫抖。原來，她也很緊張。

語文考試倒還算好，下午數學一考完，有同學出了考場就開始哭，沈彌章連忙安撫，再回過頭來找周晗，見她狀态還算不錯，懸着的心才又放了下去。

兩天說來不短，可真的用來考試卻像是嗖的一下就過去了。寫完了英語作文，周晗又認認真真檢查了一遍先前的題目，鈴聲再響起時走出教室，有幾分難以置信。

真的結束了，她又經歷了一次高考，50多個人再聚在一起聽老師講課的日子，再也沒有了。

如同每一次考完試一樣，他們還要再回到原來的教室。只是這一次不再是恢複原樣布置作業，沈彌章還需要交代一些考後的注意事項。同學們還是一樣叽叽喳喳讨論着剛才的題目，有些同學被收了一年手機，現在迫不及待拿出來玩着，餘光瞥見沈彌章進來，慌忙收進了桌肚，惹得沈彌章莞爾，道：“現在怕什麽？我又不能再收你們手機了。”

同學們紛紛笑了，笑着笑着，又紅了眼眶。

沈彌章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開始跟他們說注意事項，半小時後，50多人帶着6位任課老師浩浩蕩蕩往市中心的酒店去。

這是高考之前就定好的，他們的散夥宴與謝師宴，每個人都交了份子錢，拜托得空的家長預訂安排。

平時一本正經的老師們也放開了架子，幾個男老師拿着啤酒瓶和男同學們喝的高興，鬧騰的女生們也沒放過親愛的老師們，一個個豪情萬丈拿着酒瓶子到了沈彌章她們面前要對瓶吹。沈彌章那樣受學生歡迎，自然逃不了，就是每個學生敬酒象征性喝一口都足夠讓她暈暈乎乎了。

她強撐着安排好每個學生回家，跟周晗一起上了的士之後終于忍不住倒在她肩頭。小區不讓的士進去，周晗就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沈彌章将頭靠在她的脖頸處，雙手緊緊摟着她，周晗笑道：“別怕，我不會把你摔下去的。”

“哼，我才不怕呢。”沈彌章騰出了一只手去揉她軟軟的耳垂，帶着幾分撒嬌，甜甜道：“你走慢一點哦。”

“好，我慢一點，你別怕。”

周晗當真就放緩了腳步，路燈将兩個人的影子拉長，挨在一起親密無間。可燈光還是不夠亮，不夠讓周晗注意到背上一邊跟她拌嘴的人通紅的眼眶與另一只緊捏着的拳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 真的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