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病中溫柔
有些人的銳氣，只不過是年輕荷爾蒙過多的結果，随着年齡的增長、荷爾蒙比例的降低，也就慢慢消失了，這也就是日常所說，棱角都磨平了，再也沒有抗争的沖動；但有些人，卻始終保持着那份銳氣，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秉賦。什麽是銳氣？就是銳意改變現狀的勇氣，關于這一點，韓峰自始至終都沒有缺失。即便在不久的将來，當他的資産達到上億之後，他心中仍舊葆有那一份銳氣，為了所追求的事和人，不惜孤注一擲、不惜舍命一搏！
此時的張為功卻無法肯定，韓峰能否一直保持自我？但是，他心中是希望韓峰能的。因為在這方面，他自己做得并不好，所以他希望自己沒做到的，韓峰能做到！這就如一個父親沒有完成的夢想，希望兒子能為自己延續一樣。
韓峰是一個好勝的人。不，也許不應該說是好勝，而是自強。因為，韓峰向來不是跟人家比，而是跟自己比。就如他要去奪得“挑戰杯”的一等獎，他也不是要把黃濤比下去，而是他覺得，憑借自己的創意和技術，應該能拿到這個“挑戰杯”的一等獎。這是他跟自己的一次比拼，所以他是不會放棄的。
韓峰與一般的年輕學生相比，有一個明顯的不同。不少年輕學生，想法比較多，但真的落實到行動上，卻不肯付出勤奮的勞動。但是，韓峰做的，要比說的多，甚至有的時候他只是做，而不說。“不積跬步無以致千裏”，這是一種很書面化的說法，用韓峰腦海中的想法是：不做事，事情是不會自己做好的，付出勤奮的勞動，是最基本的條件。至于這種勞動是動腦、還是動手，則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你必須動手去做。
很多年後，網上爆出了首富黃建建的一張24小時作息表，當大家驚詫于數百億身價的黃建建竟然還這麽拼、這麽忙，韓峰卻在他“潘多拉”大廈頂端微微笑着。很多人都以為有了錢，就可以偷懶了，但其實每個有錢人都比你忙上幾倍、幾十倍。抱着賺一筆就打算睡睡懶覺、享受生活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有錢的，因為他不明白金錢的真谛。
當然，此刻的韓峰還沒有預見到自己的“潘多拉”大廈，屹立于寧州市清江區的大地上、傲視整個江中大地的那一天。此時的韓峰，正鑽進位于江中師大旁的民房之中，開始了夜以繼日的網站開發。
這次到張為功院長家，聽到他對他們網站建設的不自信，給了韓峰很大的刺激。不過，他十分清楚，現在，太多心理活動都是無用的，關鍵是要把網站做出來，把所有的bug解決掉。韓峰回到租房，瞧見韓海還在苦思冥想，顯然還沒有把問題解決。韓峰自己也馬上投入到與bug的搏鬥之中。這個晚上，他不打算睡覺。
午夜一點，韓海從電腦椅中站了起來，說：“哥，已經很晚了。該睡了。”韓峰對韓海說：“你明天一早還要去上文化課，你先睡吧，我還得奮鬥一會兒。網站的bug不解決，我睡不着。”韓海帶着一絲內疚：“哥，對不起。我的技術還不夠厲害，否則把網站的bug都修複了，你就不用這麽操心了。”
韓海的話裏帶着明顯的自責，韓峰暫停了手中的活兒，站了起來，在弟弟的肩膀上拍了拍說：“小子，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你才多大啊，老哥大四都快畢業了，還沒有搞定呢！不過，我們肯定會有辦法的，快去睡覺吧！”韓海這才回房間去了，臉上的愁緒也因為韓峰的話消散了許多。
等韓海回了房間，韓峰有意看了看韓海的電腦，很是吃了一驚。弟弟竟然填補了他的好幾個bug，這是韓峰都沒有考慮好的，他竟然想到了解決辦法！韓海改寫的程序，給了韓峰很大的靈感，他繼續投入了bug的修複當中，直到第二天天亮。但是，仍舊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韓峰睡了大概三四個小時，猛然醒了過來，就再也睡不着了。于是，他又投入到工作當中，一直到韓海上完課回來。
過了好一會兒，陸可兒也來了。他們又商量了一會兒，bug已經少了十多個，但是還有很多，而且有些程序改寫之後，又出現了新的bug。韓峰感嘆道：“看來，有一個好的創意還不夠，沒有技術上的保障，就如蜻蜓被拔除了翅膀，根本就不能起飛。”陸可兒鼓勵道：“不要太着急，你們現在的水平，已經是全校數一數二的了，創業本就沒有那麽容易，慢慢磨砺吧。”
陸可兒的話是有道理的，整個學校，能把網站做到他們這個程度的，恐怕也是絕無僅有了。幾年後，很多公司都能做出這樣的網站，但在韓峰做這個的時候，這還完全是一塊原創性的工作，沒有參考的模塊，來龍去脈都得自己摸索，難度自然很大。陸可兒的話，仿佛微風吹散韓峰心頭的陰霾，讓他整個人都通透了些。
焦慮雖然緩和許多，但韓峰卻沒有停下腳步，一如既往、争分奪秒地往前推進。韓海也陪着哥哥一同不懈努力，他除了上課、鍛煉和背誦英語之外，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找bug，補bug上了。韓海已是習慣了這種生活，很有規律、也鑽研專注。反而是韓峰，身上背負着巨大的壓力，他一刻都不想離開電腦，幾乎有十天時間都沒有離開租房。工作不是沒有進展，可以說有很大的進展。然而，最後還有幾個問題，韓峰絞盡腦汁也推進不了。
疲勞、焦慮、失落，從未如此強烈地沖擊着韓峰，包括他的精神和身體。已經只剩下十七天時間了，他們打算留出15天來給學生試用的，時間已經十分緊迫。連續三天三夜沒有睡覺的韓峰，終于病倒了，開始發高燒。陸可兒要帶韓峰去醫院，但是韓峰怎麽都不肯，他說一定要留在租房裏。
陸可兒通知了韓峰的女朋友徐音。徐音來看了韓峰，很是擔憂，一定要送韓峰去醫院，遭到韓峰拒絕之後，徐音就想要去給韓峰配藥。
但是，徐音又不懂配什麽藥。平時的徐音都是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備受呵護，所以她從來就沒有照顧過別人。她回到家裏，就請母親陪同她一起去買退燒藥和感冒藥。徐音母親見自己女兒臉色正常，不像是感冒發燒的樣子，就問她為什麽要買藥。徐音起初不說，最後被母親逼問不過，便說是韓峰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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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一聽就開始教育女兒：“徐音啊，你怎麽能這麽不懂事呢？你父親對這個韓峰沒有一絲好感，早就不希望你和他再交往了。你卻還要替他去買藥，你這是要氣壞你爸爸嗎？”徐音說：“媽媽，他現在病得很厲害，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方圓說：“女兒，這個世界需要別人去救的人，多了去了，難道你一個個都去救嗎？你救得過來嗎？有些人走在錯誤的道路上，就要去承擔這樣的後果。那個韓峰，好好的一個學生，本來立志去考一個公務員，好好過日子，那有多好，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可他偏偏不聽你父親的話，一定要去創業，搞自己那一套。從現在他做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來，他的技術根本不行，可見創業也會失敗。所以，女兒啊，你千萬別與他有來往了！”徐音一聽也惱怒了：“媽，我只不過讓你去幫買幾塊錢的藥，你用得着說這麽多嗎？”
方圓說：“這不是錢的問題，我這是為你好！”徐音卻不聽：“任何父母對自己的幹涉，都是以‘我為你好’作為理由的！”說着，徐音就要往外走。
而方圓卻搶在女兒的身前，擋住了門，不讓女兒出去：“如果你一定要出去，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徐音沒想到老媽會這麽誇張，她畢竟是自己的老媽，她總不能與她真的打起來，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間，想要找個機會再出去。
然而，沒有想到方圓是鐵了心不讓她出門，一直坐在客廳沙發上守着徐音。等徐音的父親徐潮回來之後，方圓又把這個事情與徐潮說了。徐潮說：“這幾天都不能讓徐音出去。那個小子，既然在生病，心理上便會特別脆弱。幾天見不到徐音，或許就會認為徐音嫌棄他了，兩人的感情說不定自然而然便淡了。”方圓說：“你說得很有道理。這兩天我就守着徐音，你去替她向學校請個假吧。”
徐潮還真打了電話給院系指導員黃建強，說了請假的理由。黃建強一聽欣然答應說：“沒有問題，別說請幾天，就算請個十天半月都沒有問題。徐局長，你給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我找個時間去韓峰的租房，也去‘關心關心’我們的學生。”
韓峰飽受高燒的痛苦，整個腦袋頭痛欲裂，身體躺在平板床上，卻猶如在大海上一般起伏，暈眩的感覺，讓人作嘔，卻吐不出來，這種感覺太痛苦了。在迷迷糊糊之中，韓峰才明白，人的身體是有局限的，也才真正明白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句至理名言。他暗暗下定決心，等身體恢複之後，一定要作息規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這麽想了之後，韓峰的意志也堅定了一些。他決定要跟病痛做鬥争，盡管頭痛難受，但他還是對自己說，不要怕，身體與病痛就是此消彼長，看誰更強勢。韓峰純粹地用精神與高燒做着鬥争。鬥着，拼着，他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枕在兩個充滿彈性、又柔軟異常的東西之間，他有種身處溫柔鄉的錯覺。随後，一個極其悅耳、忽近忽遠的聲音道：“韓峰，來喝口水，再喝點雞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