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5·轉變
“氰化鉀?”化學學院實驗室的負責人闫洲遠聽明白李肖然他們的來意後, 臉色瞬間嚴肅了,他從保險櫃裏拿出了一串鑰匙, “我去檢查一下。”
像這樣的劇毒物質,實驗室有專門的櫃子存放, 而且取出多少,誰取出的都有明确的登記。
闫洲遠推着老花眼睛,仔仔細細地一點點核對登記表, 最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雙眼發直,喃喃道:“少了5g。”
0.15到0.25g的氰化鉀就足以引起猝死, 5g這樣的劑量對于劇毒物質來說已經很大了。
“怎麽就少了5g呢?”闫洲遠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我下個月就退休了……怎麽就少了5g呢……”
衆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唏噓, 但這位年近六十的老人會不會被問責不是他們能決定的,李肖然只能繼續問道:“有監控嗎?”
“有,有。”闫洲遠起身,身子都有些打晃,蘇漾趕緊扶了他一把,闫洲遠點點頭, 臉上的表情失魂落魄正入蘇漾的眼簾,“有,我這就給你們找。”
監控室就在隔壁, 透明的窗戶, 但是房間只能将将容納兩個人, 所以李肖然他們并沒有跟進去。
“砰”地一聲,李肖然一驚,一偏頭就看見透明窗內闫洲遠眼圈都紅了,拳頭重重地砸向了桌子。
“闫老師?”
李肖然推開門:“出什麽事了?”
闫洲遠看着他們,怔怔的,李肖然再三追問下,他拳頭攥了起來:“視頻沒有了。”
“什麽?!”衆人皆驚,這是他們目前最明顯的一條線索,竟然沒有了?
原本沒有跟過來的蘇漾和柯顧也都聞聲趕了過來,就見闫洲遠直棱着身子,拳頭上青筋暴起,眼球布滿了血絲。
“怎麽了?”
“視頻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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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所有都沒有了?還是最後一次登記到案發之間的視頻丢了。”
闫洲遠一愣:“好、好像是後面那段。”
“我們可以分析別的視頻,說不定能找到一定的線索,闫老師,麻煩您幫我們認一認人。”
“啊……”闫洲遠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是所有視頻都丢了。”
蘇漾原本是一邊盯着群聊一邊問他的,突然擡起頭,嘴唇動了動:“到底丢了哪些?”
“都、都丢了。”
“沒關系,”蘇漾語氣異常冷靜,“我們有紅客,修複數據還是可以的。”
就見闫洲遠仿佛被釘在了原地,随後拳頭松開,手掌展平在褲腿上擦了擦,結結巴巴道:“是、是嗎,那真的太好了,那你們找到人之後一定要告訴我。”
蘇漾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一字一頓道:“一定。”
監控用的電腦是一體機,李肖然他們把整個都打包帶走,那兩個學生也一并被他們帶回了警局。
還沒等他們商量之後的對策,比他們早一點回到辦公室就見到許沁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下次這種活別安排我了,我都快不相信愛情了。”
李肖然失笑:“怎麽了?”
“三個……”許沁比了個手指,“郝芮有三個情夫。”
衆人:“……”精力可真好……不對,體力可真好。
“一個是常年的,男人就在本地,一個集團公司的ceo。”許沁抽出一份資料。
“另外兩個都是外地人,偶爾會來A市出差。”許沁氣若游絲道,“這三個男人都有共通之處,有家有室,有妻有子,有錢有勢。”
“他們知道郝芮有男朋友嗎?”
“他們知道,我們聯系上了一個外地的男人,他說他就是要找大學生,而且就是要找有男朋友的,這樣比較安全。”
安全……
柯顧哼笑了一聲:“偷腥還怕魚沾身,渣男小三,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衆人小心翼翼地互相打量了一眼,好像很少見柯博士對當事人發表結論的,似乎不管什麽都跟他沒有太大關系,他們犯他們的事,他當他的差。可怎麽這次就這麽激動?想到他說的內容,大家忍不住把目光挪向蘇漾,突然所有人都好奇起來他們分手的原因……
雖然說蘇醫生不像是那樣的人,但是……
蘇漾剛想說什麽,就覺得後頸毛毛的,沒忍住打了個噴嚏,蘇漾放開掩住口鼻的手,揉了揉鼻尖,嘀咕了一句:“有人說我壞話了嗎?”
“唰啦——”一下,所有人都默契地收回了目光。
沒有,沒有,沒有人說您壞話。
其實對于柯顧的反應,不僅其他人詫異,蘇漾也有些奇怪,師兄這是怎麽了?
“我現在想知道的是,萬元白知不知道這件事情?還有群裏的人知不知道這件事情。”李肖然摸了摸下巴,随後他看向許沁,“對了,郝芮昨天淩晨是去了哪裏?還有,聯系上她家人了嗎?”
許沁嘆氣:“郝芮的父母感情不和,常年不在A事,對郝芮一向不怎麽管,學校登記的手機號也全都是空號。她奶奶很疼她,可奶奶已經快90了,身體不好腿腳也不便利,我們提到郝芮的時候,她不停地跟我們說——‘芮芮這個孩子很可憐,很可憐,是她沒良心的父母耽誤了她’,我們擔心刺激到老人家,還沒有跟她說郝芮的情況。”
李肖然點點頭:“嗯,做得對,先緩緩。先争取聯系上她父母。”
“不過她奶奶也透露了一點,郝芮的父母其實并沒有在生活費上苛待她,甚至提供了非常優渥的物質條件,但是對她的生活漠不關心。”許沁有些不解,“可如果不是為了錢?她為什麽要給那些人當情婦?圖什麽?”
“她感情觀的扭曲或許跟她父母的婚姻有關系。”
“查到了!”曾郁把電腦屏幕轉向他們,“這事還上過報紙。郝芮曾經報過警,她跟警察說爸爸媽媽分別跟不同的人睡覺,希望警察可以把小三們抓走。這件事引發了當時的熱烈讨論,不過,因為這件事并不是警察能管的,他們也只能做調解,後續的發展就是郝芮的父母并沒有再在本地常住了。”
“那一年……”曾郁頓了頓,“那一年她六歲。”
蘇漾沉默了許久,随即不禁苦笑:“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可惜的是,她連這條路徑都沒有找到。”
“但同樣的,她變成了傷害別人的那個人,她和當年給她制造童年陰影的那些人并沒有什麽不同。”柯顧搖搖頭,“比起這些,還是應該找出誰給她放的小白鼠?她又是為什麽要甩掉警察?還有,是誰偷了氰化鉀?又是誰投的毒?郝芮跟萬元白之間的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在警察沒到之前就已經知道她死了?我現在打個電話問問馬珈,看他有沒有關于小白鼠的線索。”
說罷,柯顧邊打電話邊往走廊走。
蘇漾看着他的背影,擰起了眉頭,師兄心情不大好啊。不過語氣不好歸不好,但是柯顧說的确實也是對的,李肖然重新分了一下工,而李肖然則專心致志地盯着手機。
從他入群開始,群裏大概已經聊上了五、六百條,但和普通的群不一樣,這個群彌漫了一股絕望而喪氣的氣氛,哪怕是蘇漾這種受過專門訓練的,看就了依舊很難受。他一目十行地刷着,竭力不讓自己的情緒受到影響,但當他看到一段對話時,原本已經開始犯困的目光突然間精神了,越睜越大——
“白天:不想到晚上,一到晚上我就感到絕望,我感受不到一點溫暖……我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上。”
“他の溫暖:那就閉上眼睛,永遠的閉上眼睛你就不會難受了。但我現在還想活着,我一想到我死了那對狗男女還能過得很好,我就恨得牙癢癢。我夢裏都想殺了他們,有人能告訴我該怎麽動手嗎?”
“氧氣博士:溫暖,這還不容易?你忘了那個剛死的了?”
“他の溫暖:你是說方圓的女朋友?”
“氧氣博士:當然,只要一點點,很快的,一點都不痛苦。那東西給她用太浪費了,我可是要留着自己用的,嘻嘻。你要的話,我可以勻給你一點。”
蘇漾睜大了眼睛,猛地擡起頭:“曾郁!你找出全部群成員的資料沒有?”
曾郁十指翻飛:“馬上,只剩最後一個人了,不過只有名字,人太多了,還沒有具體的資料。”
“沒關系,你先告訴我,氧氣博士名字叫什麽?”
“氧氣博士……”曾郁在文檔中搜索,從三百多人的名字中找到了,“氧氣博士叫闫悅怡,等我查查她的資料。”
“闫……”蘇漾就像是喝了一罐冰可樂,從天靈蓋涼到了腳底板,“頭兒!闫洲遠!”
“蘇醫生,你怎麽知道?”曾郁讀着他剛剛找到的資料,“闫悅怡的父親是闫洲遠,是B大化學學院的教授,不過現在已經不教課了,闫悅怡是B大化學學院研一的學生。”
“這就對了,闫洲遠發現監控被删的情緒不對!監控錄像是他自己删的!”
李肖然幾乎在同時也反應了過來:“許沁申請逮捕令,孫賢和餘孟陽聯系行動組,曾郁你把闫洲遠和闫悅怡的地址發給我,我們現在就出發。”
“是!”
衆人齊刷刷應道,而這個時候柯顧也走了進來,右手拿着手機:“馬珈說他找到了小白鼠的賣家,我過去一趟。”
衆人都開始行動,而正把槍別到自己腰間的蘇漾并沒有注意到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群消息提示——
“Philip:想做什麽就去做,生命應當由你們自己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