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業火
孟妍垂着眼，看不出來是什麽表情，縮着身子蹭到床下，低着頭對潤玉行了個禮，“那我回去了。”
潤玉坐在床邊，半晌沒有動靜。
他對孟妍的容忍，半分在于這只魇獸是陪了自己上千年的靈寵，在璇玑宮中雖然好逸惡勞以大欺小，卻也真真是日日夜夜陪在他身邊，是和他相伴時間最長的人。而剩下的半分，則是她那性子，隐約有那朵霜花的影子在裏面。
自他登位以來，大權在握。對那朵霜花的求不得漸漸被權勢帶來的滿足感替代，不過是午夜夢回之中，走不出來的一段心魔。潤玉也時常在想，他對錦覓是否能算是一見傾心。亦或是為了得到水神和花界的支持，而上演了一場情根深種的戲碼。
也許開始是假的，假着假着就成了真？
他得到過的太少，現今擁有的也不多。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心力用在孟妍身上，既然都說帝王之尊要稱孤道寡，那便讓他自己獨享這滋味吧。
第二日一早，孟妍換了身普通小仙子的打扮去了司吏處，簡單一翻考核下來，長吏給她派了個去醒心宮外灑掃的活計。她領了腰牌便去醒心宮報到了。
潤玉正對着自己衣櫥翻撿，當年天帝送了他一件大紅紗面白狐貍裏的鬥篷，說是讓他值夜的時候避寒用，他覺得太過招搖就一直收了起來。想起昨夜裏孟妍說過的話，既然是應了她的，總要讓人給她送去才對。
揮手招來仙侍，“把這件衣服給那魇獸送去。”
“孟妍仙子天一亮就出門去司吏處了，如今應該找到任職之處，不在清輝殿裏了。”
潤玉一愣，“天一亮就走了？”
“是。”
“你去司吏處問一下，長吏把她安排到哪裏去了。”潤玉雖然不想再同孟妍有什麽因果，卻也不願意她去做那些艱難的活計，“若是職位低微難做，你便把她喚回來。”
天界終究是存在三六九等，地位低下的小修士們，願意投靠在實力高強的神仙門下，雖說做着雜役的活計，但是卻能得到神仙們的指點，于修煉大有益處。不過是孟妍自己不想修煉而已，不然哪裏會讓她去別家門下當個小童使喚。
潤玉在心裏思來想去，他不能真狠下心不管孟妍，卻也不敢把她拘在身邊節外生枝。
仙侍回來的很快，“禀陛下，司吏處的長吏說孟妍仙子的實力太過低微，被安排去醒心殿做灑掃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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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心殿？”潤玉的聲音有點冷，“我怎麽不知道，現如今那裏還需要灑掃？”
仙侍彎着腰，大氣都不敢出。
醒心殿乃是當初關押先天後的地方，除了有幾位天将把守，平日裏連個鬼影都見不到。誰都知道當今天帝和先天後幾乎是弑母之仇，潤玉登位便有天神提議說荼姚終究是一代天後，不能與那等不入流的囚犯關在一起。于是才有了這醒心殿。
“陛下，”有仙侍站在門外禀告，“您該上朝了。”
“派個人去把孟妍喚回來。”潤玉擡頭，朝着寝殿外走去，“讓她等我回來。”
“是。”
孟妍拿着腰牌來到醒心殿外，只覺得這裏四處都是封印，看來布陣之人是真不想讓裏面的人出來。
“小仙孟妍，請見此處長官。”
一個士兵裝扮的女子聞聲匆匆趕來，“你來此何事？”
“邝露将軍？”孟妍眨眨眼，居然是個熟人？
“你是？”邝露沒覺得自己見過眼前之人。
“原來天帝把你發配到這裏了。”孟妍和邝露坐在一邊，兩個人本來就都是璇玑宮的人，如今因緣巧遇在醒心殿，頗有點他鄉遇故知之感。
“當初是我肖想了。”邝露的笑有點凄涼，“那位大人心裏怎麽會容得下別人呢？”
“既然事情都過去了，那以後我就陪邝露将軍在這醒心殿裏作威作福好了。”
“你啊。”邝露點了下孟妍的頭，“還是當初那副霸王性子，這裏關押的可是先天後，哪裏輪得到我們作威作福。”
“你且等着看嘛。”孟妍倒是毫不在意，“相信我啦。”
邝露見她一臉天真，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來當初差一點成為天後的錦覓，她心裏有些不太舒服，急忙站起來道，“我去給你安排住處，你在這裏等我。”
“快點回來啊。”孟妍朝她揮揮手，見她走遠了，收了臉上的笑意，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醒心殿內，入目之處是無盡的紅蓮業火，時時刻刻再與那結界抗争。先天後站在大殿中央，披頭散發，雙目赤紅，已然是心魔入體。
“本以為還能和你談個交易，結果現在看來真是乾坤颠倒都救不了你了。”空曠的女聲在大殿之內響起，“也罷，既然這紅蓮業火還在，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枚蝴蝶造型的戒指被扔在熊熊燃燒的火焰裏，一瞬間，所有的火力都朝着那戒指襲來。
“要不怎麽說你們夫妻沒一個好東西，要不是我臨時下界，還不知道要被他糊弄到什麽時候。”
縱然殿內聲音四起，但是先天後仍是呆立在大殿之中毫無反應。
低低的咒語聲萦繞整個大殿，戒指在紅蓮業火的炙烤中浮現出一層上古封印。
“破！”
唰的一下，戒指沖破封印，直直的朝着大殿上空飛去。
“我兒旭鳳可好？”
就在那戒指主人準備走的時候，站在中央的先天後居然開口了。
“承你業火破封印之情，他位極魔尊，老婆孩子熱炕頭。”
“潤玉那雜種！”因為破除封印而消耗甚多的紅蓮業火突然猛漲，“待我沖破這結界，定要他不得好死！”
“你怎麽不求我救你？”那人似乎是奇怪。
先天後冷冷瞥她一眼，“我記得你，自然知道你不會救我。”
“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你仍心有不甘，那就留在這殿裏自己和結界逗着玩吧，說不定哪天進階成聖，便能出來了。”
醒心殿裏再沒有其他聲音，只餘下那無窮無盡的紅蓮業火。
“孟妍仙子？孟妍仙子！”
“啊？”孟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着眼前居然站着清輝殿的人，“風鵬仙侍，你找我何事？”她捂着嘴打了個哈欠，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天帝讓我傳您回清輝殿，這地方您本不該來。”
“邝露将軍都在，我有什麽不該來的。”孟妍站起來，“你回去告訴他，璇玑宮的老人們，不過都落得個給先天後看門的下場罷了。”
“孟妍仙子！孟妍仙子......”風鵬見她越走越遠，心中甚是焦急，這話他可怎麽敢給天帝回。
潤玉下朝回來，發現清輝殿裏仍是沒有孟妍的氣息，風鵬站在門口，一臉憂心。
“人沒回來？”
風鵬請罪，“屬下辦事不利。”
“她說什麽了？”
“這......”
潤玉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仙侍，“她那張利嘴裏也吐不出象牙，你照實說便是。”
風鵬心一橫，把之前孟妍的話重複了一遍。
潤玉聽完臉上不見喜怒之色，“看門？她是不是靠着鼻子找到炸糕以後真把自己當半個犬類了？”
周圍仙侍無人敢應聲。
“罷了，奏折留桌子上，你們都下去吧。”
“是。”
潤玉翻着奏折，腦子裏卻全是孟妍和他賭氣的事情。這小獸平日裏看着裝乖認慫，翻起臉來又是天不怕地不怕，實在是不知道拿她怎麽辦才好。一堆奏折批完又是深夜，潤玉泡在湯池裏，想起前段時間孟妍剛化形時候的樣子。醒心宮偏僻又荒涼，也不知道她有吃的沒。
換好寝衣躺在床上，潤玉把結界重新布置了一遍，确定如果孟妍闖進來他肯定能知道。輕輕閉上眼睛，潤玉希望自己不要再做夢了，畢竟孟妍狀态不好，實在不适合再幫他食夢。
邝露給孟妍安排的屋子自然沒辦法和清輝殿裏比，不過孟妍來了這裏也确實沒事可做。飯菜有專門的仙侍送過來，她不過就是把菜擺好，等她們吃完念個洗塵咒把碗筷收好就行了。
孟妍躺在自己的屋子裏，摸着蝴蝶戒指若有所思。
潤玉睜開眼，腦子裏全是孟妍委屈巴巴又低聲下氣的樣子，根本無法安寝。
“終究是陪了我這麽多年，若是就這麽對她不聞不問，怕不是會讓臣子們知道了寒心。”潤玉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從床上下來穿戴完畢，推開寝宮的門就要往醒心殿的方向去。
結果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只魇獸趴在臺階之上，聽到動靜搖了搖腦袋，匆匆站起來朝着一邊跑，可似乎是還沒睡醒，一頭就紮進了那花壇之中。
這般迷迷糊糊的小獸，不是孟妍又是誰。
潤玉只覺得心裏十分歡喜，快步走過去把那魇獸從花壇之中抱下來，“你怎麽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孟妍：放開啦，天天讓人家走遠點，還對人家摟摟抱抱的。
邝露在小說裏我就記得錦覓和潤玉提過納妃的事情和她有關系，電視劇最近沒有時間看，不知道是不是加戲加劇情了，所以文章中就是設定邝露因為納妃這件事被潤玉罰到人煙稀少的醒心殿裏了。然後孟妍其實不高興潤玉把她趕出來，所以就借着邝露的事情說老人都被你趕跑了。
潤玉那句嘴裏吐不出來象牙其實炒雞寵溺了怎麽破，我真是沒救了。感覺小情侶吵架都是酸臭味。潤玉對孟妍其實真的就是不敢再喜歡。
而且孟妍和錦覓不一樣，錦覓是外人，所以潤玉千方百計想把她變成自己的，可是孟妍就是他自己，他實在不敢重新愛一次，但是從來不會擔心孟妍不是他的。順便大家居然都get到了孟妍是個有背景的很開心！因為我說過她真的超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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