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清早,她便醒了,窩在被窩裏望着,懶懶的說着
“我肚子餓了。”
梁諾也不知這夜是睡的安穩還是不安穩,側着頭望着她,說着
“吃面?”
“好。”
起身,穿好衣裳,洗涑,她就一直跟在身旁,等着熱騰騰的面條出鍋,這模樣倒像極了她小時候也是這般。
想想,如今她都和自己一般高,時間也是過的極快。
吃完面,梁諾并沒有打算去鋪子,跟守在屋外的小吳說了聲,這兩日不外出。
她抱着昨日換洗的衣服,半眯着眼,望着外頭,說
“難得出太陽了,洗完衣服去曬曬聞起來味道不會那麽難聞。”
“是啊。”
因着這幾日梁諾身體不太好,天又涼了許多,不宜碰冷水,她燒着熱水,坐在小凳子上,認真的洗着衣服,晾衣服時,梁諾才能搭把手。
這樣慢慢的洗着,太陽也稍微的大了些,曬在身上稍微有那麽點暖意。
她把那盆裏的水倒掉後,站了起來,伸着懶腰,梁諾握着她涼涼的手臂,把她挽上去的衣袖放下來,一邊說着
“中午想吃什麽?”
她歪着脖子,說“吃什麽都可以。”
“那就,只給阿季吃一碗白米飯。”
“啊,你怎麽可以這樣。”
她懊惱的說着,梁諾看她這模樣,彎起了嘴角,捏了下她的鼻頭,說
“屋裏還有雞蛋,肉倒是沒有,不過有母雞,不去把它給煮了。”
說起那只母雞雞,阿季她的眼裏就泛光,接連點頭,又猶豫着問
“可是,我還打算等它生小寶寶之後,再吃她的。”
“我們屋裏就只有一只雞,它怎麽會有小寶寶。”
“也是,我要吃紅燒,清蒸,水煮,燒烤也行。”
梁諾起身,說着“阿季,我們還是清蒸吧。”
“好。”
還沒進廚房,屋外卻響起了敲門聲,她小跑着的去開門,梁諾正往鍋裏倒着水,卻聽見她說着
“阿娘,怎麽今天,就來了。”
這一句,倒是讓梁諾一下的驚醒了過來,除了廚房,她阿娘走近說着
“梁諾今個沒去鋪子裏忙生意?”
梁諾擦拭着手上的水漬,倒着茶遞給她阿娘,邊說着
“恩,今日休假,休息。”
“是這樣,對了,阿季,東西收拾好了嗎?”
她點着頭,說着“大概都收拾好了吧。”
“我還是去幫阿季她去看看,免的東西落下了。”
“我,也去看看。”
梁諾轉身進了裏屋,她跟着身後,打開衣櫃,低着頭将東西一一的數了一遍,一旁的她靜靜的看着。
好一會,梁諾将結打好後,轉身看着四周,找着,看有什麽落下的。
“阿諾。”
“恩。”
梁諾停了下來,未轉頭,應着她。
“我會回來找你的,不要太擔心。”
“恩,知道,記得,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恩。”
默不作聲的收拾,提着東西出了裏屋,她阿娘接過手裏的包裹,說着
“梁諾啊,這丫頭受你照顧了,這時也該回去了。”
“恩,知道,周嬸慢走。”
“哎,哎,好的。”
她跟在她阿娘身後,偶爾轉頭望着,梁諾站在門邊,一直看着,看着她細小的身影同她阿娘一起遠去,直到拐角看不見她。
站在門邊,不知為何,明明現在日頭也算暖和,先前身上的暖意卻已全無,手腳冰麻。
梁諾摸索着門,合上,鎖好,一步一步的在院子裏走着,進廚房,聽着那被她用繩子綁好的母雞,正叽叽喳喳的弄個不停。
圍繞着綁着它的細繩,不停的啄着,梁諾蹲了下來,原本想着不去解開這繩子算了,卻沒料到阿季她綁了個死結。
望着這驚慌失措的母雞,梁諾心想,就這樣待着吧,反正想吃你的人,暫時也不會回來。
回到裏屋,梁諾覺得屋裏暗的出奇,坐在床邊,心就像透不過氣來,難受得很。
大抵是覺得這變化太過無常了。
次日清早梁諾出了門,來了鋪子,小吳有些驚訝看着,問着
“梁姑娘,昨個不是說,今日不來了嗎?”
“沒什麽事,所以就來看看。”
“哦。”
原本還想擠出空閑時間,可現在梁諾整天在外頭忙的都不回去。
要是累了,就趴在鋪子裏閣樓裏,眯一會。
梁諾寧願在這被賬本堆滿的閣樓也不願回去,一個人守在那空蕩蕩的屋子。
九月在梁諾故意的忽略下,消磨殆盡,十月處,大清早外頭就是霧蒙蒙一片,梁諾推開窗,手裏捧着早已溫涼的茶。
放下,出了門,守在屋外瞌睡些的小吳,醒了過來,說着
“梁姑娘,現在這時辰,鋪子,酒樓都還沒開張,去,去哪?”
梁諾這才意識到,外頭還是灰蒙蒙的剛亮,上了馬車,說
“胡亂轉轉,再去布鋪子。”
“哎,好的。”
不知小吳轉了多久,梁諾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隐約間,聽見她歡喜在耳邊,說着,
阿諾,這新娘子的衣服好看嗎?
恩,阿季穿上,最好看了。
那,我穿給你看
梁諾清清楚楚的聽見自己的說話聲,可又明明的意識到自己又未曾說話,才注意到,這大概又是一場夢,罷了。
可這夢卻一聲聲聲響給淹沒,梁諾揉着頭,應着
“知道了。”
馬車外的小吳這才沒再繼續叫喚下去。
顯然這夢是做不成了。
下了馬車,進了布鋪,那擺放在眼前的各色布料,那掌櫃瞧見是梁諾,熱情的走了過來,說着
“梁姑娘,來了,來往裏邊瞧,裏邊可是新進的好料子。”
梁諾伸手一條條的摸着,哪樣舒适,就選哪樣。
一旁的老板娘進來了,熱心的問着
“梁姑娘,這都是上好的料子,你是要做什麽樣式。”
“新娘子穿的。”
“哎呦,原來是梁姑娘要大婚,恭喜恭喜,不知是哪家公子”
梁諾打斷她的話,回着“不是我自己用的。”
“這,都是我嘴快。”
“就要這種吧。”
“好,我去給梁姑娘找最好婆子來縫制。”
“不用,只要布料就好。”
“這,好吧,我就去讓人給你裝上。”
梁諾轉身出了裏屋,小吳接過這夥計手裏遞來的布料。
隐約聽到背後有人說道
“這麽大年紀,還抛頭露面,真是不知羞。”
梁諾徑直的走着,上了馬車手裏撫摸着那鮮紅的布匹。
從那日之後,梁諾每日會回到那屋裏,坐在床邊,一針一線的縫,而對于她的尺寸,梁諾也早已爛熟于心。
應是到了十一月份,年底将近,梁諾實在忙不過來,才不得不延緩進度。
眼睛也是不舒服極了,梁諾不得不去讓人開些藥方,熬藥服用,來緩解眼睛的不舒服。
沒辦法縫制衣裳,梁諾只好手一寸一寸的量好,比着長短,做好标記。
深夜夢裏驚醒或哭醒來時,摸着這衣裳,梁諾就覺得心安。
想象着她看着這衣裳,換上這衣裳的模樣,神情,梁諾就抑制不住的欣喜。
梁諾微涼的溫度也盡數給了這衣裳。
十一月中旬時,突地下了一場雨夾雪,傾盆而下,街道旁的積水都成了冰霜。
梁諾裹着棉襖,從酒樓裏出來,因着喝了不少的燒酒,身子自然暖和了不少,擡頭望着這從頭頂掉落的片片雪花。
不禁想到,不知阿季哪裏是否也是下着這樣的雪。
一旁的小吳遞着披風,說着
“梁姑娘,明日可有什麽安排?”
“明日去看她。”
那鮮紅的衣裳也已經被梁諾放在被窩旁,也該是時候。
這一夜的雪下的極其久,梁諾睡的并不安穩,清早便醒了。
梳理打扮了一陣,将那溫熱的衣裳折疊放進包裹裏,提着一些她愛吃的糕點。
小吳早早的在屋外候着,梁諾合上門,上鎖,手裏抱着包裹,這才上了馬車。
一路搖搖晃晃,因為路上的泥坑結了冰,難免會難走許多。
進了村,小吳停在她家不遠處,梁諾下了馬車,望着那空蕩蕩的門口,有些緊張的走着。
剛跨過門檻,院子裏鋪滿的薄薄的冰,大部分都被踩亂,還未掀開門簾。
裏邊的人掀開後,梁諾并不認識,只是入鼻的是濃重的藥湯味。
跨過門檻,她阿娘哭泣着臉,望着,停頓了兩三下,這才反應過來,梁諾不安的四處望着。
只聽見她阿娘,啞着嗓子說着“阿季,她,不行了。”
起初,梁諾還并未反應過來,麻木看着她阿娘,說着
“她,在哪?我去,看看”
越來一群人,才瞧見她窩在那厚重的被窩裏,伸手碰觸她臉頰時,冰涼的吓人。
“這可是一直都燒好的炕,身子也是忽冷忽熱,這兩天連,氣都,只出不進了。”
她阿娘斷斷續續的說着。
“這可,如何是好?”
望着她毫無血色可言的臉頰,梁諾輕聲想去叫喚她一聲,嗓子像被石子壓迫住,,強彎起嘴角顫抖的念着
“阿季,阿季,睜開眼看看,我來看你了。”
乖,阿季,別貪睡了,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回來找我,還記得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授予這章為本文最悲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