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六節
星期一放學的時候，林烨和葉影一前一後的走在了通往學校後門的方向。林烨走在前面，葉影跟在後面，兩個人之間看上去就像是各走各路的陌生人似的。直到過了很久，他們的周圍并沒有什麽人的時候，葉影才淡漠的開了口。
“你晚上想吃什麽？想好了，我們到超市拿完東西就走，我不想留太長時間。”
聽了她的話，林烨沒有停下腳步，雙手插在褲兜裏，看上去像是在悠閑的散步。
“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先前正悠閑走着的林烨突然在拐過牆角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正好擋住了葉影的路，葉影站在林烨的身後正要開口說話，突聞前面的林烨漫不經心的開了口，但是卻不是對她說話。
“葉影的媽媽，您不是在前門堵着葉影的嗎？怎麽又跑到後門來了？”
葉影的脊背僵直，急忙推至牆角處，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林烨的話音剛落，葉影卻并沒有聽到安晴璃的聲音，反倒是詩琴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就不能讓小影子安靜幾天嗎？從前門到後門的，你累不累啊！”
“小影，你們把小影藏哪去了？！把小影還給我！”
“小影沒有跟我們在一起。”
“你已經把我們家從裏搜到外了，你有沒有發現她半個影子！你天天這樣堵着我們，盤問着我們，我們還是那句話，我們不知道小影子在哪裏！你不要再來煩我們了好不好！”
葉影扶住牆壁，手掌緊握成拳。安晴璃每天都去找他們的麻煩嗎？是她害了他們嗎？正在這時，林烨悠悠的開了口：“看來今天又得繞道回家了。”說着轉過身，正要離開時卻看到緊貼着牆壁站立的葉影，眸中訝色微露，但是只瞬間那抹訝色又被他斂去，神色自然的走過葉影的身邊，仿佛這裏壓根就沒有人。葉影抿住嘴唇，擡起腳步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後，直到走了足夠遠的距離之後，林烨的聲音才從前方傳來。
“為什麽沒有走？”
“等你。”林烨的腳步微滞，卻又聽到身後的葉影道：“等一下不是要去超市嗎？我沒有錢。”
林烨嘴角上揚，停住腳步，轉過身親昵的彈了一下葉影的額頭，笑道：“丫頭今天不錯，還知道心疼我！”
葉影仰頭看着林烨的笑臉，越發的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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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裏又是一個燈光輝煌的夜晚，沒有以往的冰冷與死寂，廚房裏傳來菜與油相碰撞時發出的“茲茲”聲，還有嗆人的油煙味混合着菜的香味，林烨的心髒不覺變得越發柔軟起來，他站在廚房的門口，看着廚房裏忙碌的身影，不自禁的嘴角就上揚起一個弧度。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林烨是這樣想的，并且他一點也不讨厭這樣的想法，甚至為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歡欣雀躍。
“丫頭……”
他輕輕地喊她，但是炒菜發出的“茲啦”聲将他很低很低的聲音蓋住了，葉影沒有聽到。随着最後一樣菜炒好之際，葉影對着身後的林烨道：“你去将碗筷擺好，等一下就能吃了。”
林烨很快地應了一聲，迅速的将碗筷擺好，不多久，葉影已經将飯菜一樣一樣的擺上了桌。林烨看着葉影嬉笑着湊過頭去，微閉着眼睛輕嗅了嗅桌上的菜色，然後滿足道：“真香啊！丫頭，你的手藝不錯哦！以後我的飯菜你可都得包了。”
葉影微垂着眼睛，沒有說話。林烨睜開眼，看着沉默不語的她，笑語道：“丫頭，怎麽啦？誰背着我欺負你了？”
沉默了良久，葉影擡起頭看向林烨，平靜的開了口：“林烨，你能借我一筆錢嗎？”
林烨愣了一下，然後笑着夾了菜放進嘴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當然可以了！你要多少都可以！不過，你要錢幹什麽？”
“我想搬出去。”
“為什麽？”
葉影又再次垂下眼睛，聲音依舊平靜：“我不想麻煩你。而且，媽媽一直去找祁韞的麻煩，祁韞沒有辦法安下心來畫畫，所以我想要給他找一個安靜的住所。”
林烨停下筷子，将筷子放在桌子上，唇邊的笑容慢慢的斂去，他看着葉影緩緩地道：“你是為了祁韞才想要搬出去的，還是你不想和我一起住？”
“我不想麻煩你。”
林烨抿住嘴唇，良久開口道：“你想和祁韞在一起。”葉影沒有說話，林烨的聲音漸次變得冰冷：“不管是減肥還是與你媽媽反目，為的都是祁韞，是不是？！可是，你把詩琴當什麽？詩琴是祁韞的女朋友，你有想過詩琴的感受嗎？”
“祁韞和我相識遠在詩琴之前——”
“夠了！”林烨猛地站起身，語氣已然帶了些許怒意，“葉影，你真是夠自私的！詩琴待你怎樣，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吧。”
“我沒有求她那樣對我。”葉影的聲音冰冷。
林烨努力壓制住怒氣，冷冷的開口道：“如果你是要我借錢給你花在祁韞身上，我是不會借給你的。”
過了很久葉影都沒有說話，只是低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着什麽。林烨也只是站着，不說話。空氣陡然變得緊窒而詭異。像是過了一整個世紀般漫長的時光，葉影終于緩緩地起身，一句話也沒有說，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過了很久葉影也沒有從卧室裏出來，卧室的門開着，只聽到有腳步聲來回走動的聲音，林烨猶豫了一會，終究是邁開腳步向着卧室走去。
“你這樣是要離開嗎？”看到葉影在卧室裏收拾着床鋪與衣服，林烨隐忍着怒氣問道。葉影依舊沉默着，最終林烨克制不住火氣，大步上前來到葉影的面前，抓住葉影收拾着衣服的手，沉聲道：“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嗎？我現在就想要兌現你給我的回報。呆在我的身邊，不要和祁韞有任何往來。”
“你有資格和我談回報嗎？”擡眼看着他，葉影終究淡淡的開了口。
“你想反悔？！”林烨咬着牙問道。
“你可以騙我，為什麽我不能反悔？”
“我騙你什麽了！？”
葉影掙開他的手，退後幾步，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照片舉到林烨的眼前，問道：“我漂亮嗎？在你的眼裏我是無人可以替代的尤物是不是？你千方百計的幫我，不就是因為我這張臉嗎？你既然是帶着目的來跟我談條件，我又為什麽不可以毀約？”
“……”
“林烨，你騙我，我毀約，現在我們兩清了。放心，你替我墊的學費我會盡快還給你。還有，你替我買的東西，我一樣也不會帶走。”
葉影将手中的相片攥成一團，扔在了地上，從床上拿起書包，頭也不回的就向着門外走去，在即将打開大門的時候，林烨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葉影，你要是踏出這個門口一步，你就永遠不要回來。并且我保證，不出半天我就會讓你回到你媽媽的身邊。”
“随便。”
葉影只丢過這兩個字給林烨，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大門“咔噠”一聲關上的瞬間，林烨狠狠地一腳踹上了旁邊的椅子上，趾間傳來鑽心的疼痛的瞬間，林烨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踉跄着腳步追了出去。等到林烨追出去的時候，哪裏還見到葉影的身影。
“笨蛋，大晚上的跑出去，不怕遇到危險嗎！”林烨站在小區的入口，懊惱的一拳砸向一旁的牆壁上，“該死的！我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小兩口吵架了？”
林烨沒有說話。
小區的管理員大叔的妻子又接着說道：“小兩口吵架是常有的事，去哄哄就好了，可不要放任不管了，到時候可就真的後悔莫及了！她剛剛往那個方向走了，現在去追的話可能還趕得上。”
林烨微怔，然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匆匆向管理員的妻子道了聲謝，拔腿就追了出去。林烨不知道他到底是抽了哪門子的瘋，不就是一個葉影嗎，值得他林烨跑南跑北的為她張羅四處奔走，結果還落她個冷眼相看，說他別有用心！該死的，他林烨還是第一次遭女人這麽嫌棄！雖然是這麽想着，但是他的腳下還是像生了風似的跑着，唯恐一個趕不及，葉影就真的會出現什麽意外。
當林烨看到葉影的時候，葉影正穿過斑馬線向着街對面走去，林烨本是要喊住她的，但是他卻發現葉影背着書包走在街上，完全不像是一個被趕出家門無處可去的樣子。林烨眉頭微皺，終究是不動聲色的跟在她的後面，直到葉影七拐八拐了很多個彎道之後，最終在一處不是很大的房子前停住了腳步。正在他疑惑間，葉影敲響了屋門，有人應聲來開了門，聲音很熟悉，直到那人在打開門看到葉影而發出的驚訝呼聲時，林烨才發覺她是誰。
“小影子，你怎麽來了？不是說明天才過來的嗎？”
“我無家可歸。”葉影淡淡的一句，算是回答了詩琴的問話。
“不會是林烨趕你出來了吧！他——”
“沒有，讓我進去。”
下面的話，林烨沒有再聽到，因為聲音已然被關上的門阻隔了。林烨攥緊拳頭，心底空落落的難受。
原來你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為了祁韞你什麽都願意做，哪怕是知道我剛開始幫你的目的，為了祁韞你也接受了嗎？祁韞在你的心裏，就真的那麽無可替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