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節課改上通用技術課!” (11)
端去桌子。
幾個人忙完終于聚在一塊,三三兩兩聊開,期間又覺得無聊,我想起之前聽說的莊園,提議可以找去,不知能不能進入逛一逛。其他人也覺得無事,紛紛贊成,于是一行人收拾好東西,暫時寄存在附近農居裏,一塊沿着山路前往。
聽着路人的指引,再往上爬了一段路後,終于隐隐約約見到莊園的外圍。往這個方向而去的人也有一些,我們聽着路人的聊天,也大致了解了這個莊園的情況。
聽說是在許多年前,有位經商人在此開辟的園子,後來因為什麽漸漸無人居住,再後來經由這區政府管理,整修一番後開放,聽說裏面別有風情,仿的是某朝的建築。
我們剛到達莊園外,便覺得裏頭樹木林立,郁郁蔥蔥,幾乎要遮天蔽日,整座建築與山體似融合為一,別有趣意。
已經走到這裏,我當然是想進去看一看的,問其他人的意見。
沈青筠看向我說:“我興致不大,就不進去了,在外面走走。”
我看着好友,又瞟向後面的張浩然,眨眨眼,說:“也行啊,大家都随意嘛。”
薛新見此,也說:“嗯,都是出來玩的,想做什麽都無所謂啦。”
其他人也表了态,我問程攸:“你要跟我們一塊嗎?”
他也較為沉默,只是“嗯”了一聲。
“那好,以免到時候不好聯系,我們就說好了,過2個小時這裏碰面,之後再一塊回去吧。”
“好。”
“沒問題。”
大家都各自有了選擇,那我們幾個人便暫時分開,自由行動。我,程攸,還有薛新,楊悅一起進去參觀,沈青筠另有打算,張浩然沒怎麽表态,不過我猜想他會留下。我也沒去注意太多,說定後便往莊園裏走去。
沿着莊園裏的地圖标識一路走着,只覺得自己被籠罩在清涼間,一絲熱意都沒有。周圍的草木花卉也正長得繁茂,一簇簇擁在一起,各種顏色分外好看。幾座樓閣矗立在山石林間,有着獨有的韻味,我們一處處看過來,時而停下觀賞,時而要拍幾張照,只覺得沒走多久,就已經過去了好多時間。
走了大半天的路,終于覺得有些累了,我提議在石亭下休息一會,楊悅也表示走得有些腿酸,跟我一塊去到亭中坐下。兩位男生自然沒有意見,跟着我們坐到一旁。
楊悅突然小聲對我說:“今天早上出來時,我看到程攸,還覺得奇怪呢。現在倒是弄明白了。”
我看一眼靠在一旁柱子的程攸,皺眉道:“明白了什麽?”
楊悅也偷看了一眼程攸,低頭朝我說:“诶?難道不是你找的他?”
實情的确是這樣,不過中間繞了彎,我不知怎麽回答,一時無言。
楊悅又說:“沒事的啦,而且我看,你們也很合得來呀。”
我開始不懂她的話了,“你說什麽?”
楊悅視線移動,頓了一會,說:“我沒什麽意思,我就是看你們兩個人很熟。我還記得上一回我們幾個在一塊的時候,你們似乎不是這樣。”
“可能是這樣吧。”我想到什麽,覺得趁機可以問一問,“對了,你之前還跟我說薛新的事呢,現在是什麽情況?”
楊悅沒料到話題轉移到她的身上,有些支吾,“我們,嗯……”她又看了看兩邊,輕聲說,“你別說出去,那個,我們在一起了。”
“诶?”我壓着聲音但還是覺得有些驚訝,追問,“真的嗎?什麽時候?”
楊悅說:“有一段時間了吧,也不是很長。而且……”
“嗯?”
“沒什麽,就是千萬幫我保密啊。”
心中的一件事情落地,我點點頭,“當然了。說起來,上一回聽你說起的時候,我還想不到你們這麽快……”
楊悅顯得有些害羞,只搖搖頭說:“嗯。不過這一回,你也不能說。”
“嗯。”
休息得差不多後,我們起身,楊悅偷偷跟我說了一聲,自己叫上薛新,兩個人先走了。
程攸看着他們離開,問:“怎麽了?”
我已經答應,所以連程攸也不好告知,說:“沒什麽,他們有事。”
還好程攸也不追問,不然我也不知該說個什麽借口,他這樣不管閑事的态度現在反而讓我覺得輕松,以前倒是從來不這麽覺得,我默默在心裏想着。不過我忘了,他們兩個人一走,現在只剩下我和程攸兩個人了,一時之間,我有些不知所措。
程攸見我沒有行動,開口問道:“那我們,走嗎?”
我想着也不是沒和他單獨相處過,倒沒什麽顧慮,往前一步走到他身邊,“嗯,我們也走吧。”
身邊的人驟然少了幾個,我也只得和程攸并肩走在石子路上。園子裏小路很多,一跟其他人分開,便難以走到一塊,走着走着,我便感覺周圍變得冷清,似乎去到了比較偏僻的地方。
因為我只穿了短袖短褲,此刻太陽也逐漸西移,我們又處于山中,周身的涼意上來,我只好抱起雙臂,稍稍抵禦。
程攸看見我這樣,問:“冷?”
我有點逞強,摩擦下手臂,說:“還好,走一走就不會冷。”
程攸說:“看時間,我們往外走。”
我點點頭,繼續往前走,沒注意到腳下的臺階,突然踩空,身體往前傾斜倒去。在我以為會摔下時,突然被程攸抓住手往回拽,重心偏移,整個人被帶入他的懷中,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呆呆地靠着。
大概是過了一會,程攸後退一步,我意識到剛才那瞬間發生了什麽,連忙擡頭看他,表情開始變得不自然,甚至眉頭都有些抽搐。
“我,那個……”
“沒事。”程攸上下看看我,又問,“你沒事吧?”
我看看自己的腳,又看看自己的手,搖搖頭。
“嗯,那就好。”程攸神情略有些放松,但眼神中總還有着什麽情緒,我看不懂。
我此刻只覺得丢臉,想到了上一回腳扭傷的事,還有差點摔倒被程攸護住的事,與剛剛發生的事相互交錯浮現在我腦海中,總覺得哪裏有些問題,似乎有什麽不一樣,我實在想不出頭緒。
☆、白露[三]
沉浸在假期中一群人去山上游玩的日子沒過去多久,因為馬上要步入高中最重要的一年,在臨近九月的時候,高三學生全部提前返回學校,我懷着怏怏不樂的心情踏入校園。
在放假的時候覺得無聊,現在回到學校裏,反而才發覺還是放假的好。我依舊覺得十分懶散,重回學校已經有一周左右的時間,卻還是沒能進入學習狀态。距離開學的日子還有幾天,其他學生還沒回校,目前學校裏只有高三年段的學生,每日來返于教學區與宿舍區,稀稀疏疏的來回的學生,更加顯得人氣不足,又無趣又枯燥。
在假期裏跟程攸分別後,也已經許久沒有再見面。本以為回到學校,至少可能會有偶遇,但果然還是不經常碰面。偶然遇見的時候,也非常短暫,我們只是打個招呼,沒有更多機會去交流。更多的時間裏,我還是和沈青筠一塊,吃飯,回寝室,再去教室學習。
終于又過去了一些時間,高一新生入校,開始為期一周的軍訓,有了全新的血液,校園裏這才逐漸熱鬧起來。嶄新的學期展開,稚嫩的面孔随處可見,比起我們這些搬去高三樓的學生,更加充滿活力。
高三的作息時間也變得跟以前不同,早上最後一節是自修課,下課時間比高一高二提前了十分鐘,所以即使曾經等待鈴聲像是等候跑步比賽槍聲響起一般,現在也沒了那時的熱烈與渴望。有了這種改變,我和沈青筠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課後還會在教室裏逗留,鈴響之後,我們便和其他同學一樣,直奔食堂,也不用和學弟學妹們一塊擠着排隊打飯。
我拿着餐盤找到空位,和沈青筠一塊坐下,看着好友餐盤上的飯菜,我又看一眼我的飯菜,似乎整整多出了一倍。
我不禁苦笑道:“我怎麽感覺自己最近胃口變大了?”
沈青筠看看我的臉,說:“嗯……臉似乎真的有點圓了。”頓了一下,又說,“照理說天氣還熱,我還有些沒胃口,你怎麽跟我不一樣。”
我默默自己臉上的肉,有些自暴自棄,“算了,可能最近感覺太無聊,所以只能一心惦記着吃了。”
沈青筠說:“無聊?從放假到現在,你可能是沒調整過來。”
“有一點吧。狀态一直不在,不知道為什麽。”
沈青筠想起什麽,說:“上回我們一塊去野炊,回程的時候,你也很奇怪,是怎麽了?”
我回憶起那時候跟程攸單獨相處,總覺得哪裏有些不一樣,卻又察覺不出什麽,所以也沒去多想,“不知道,有點說不清楚。”
“好吧。不過接下來就要開始正式的複習階段了,有什麽需要我的,你盡管說說。”好友開始扯起學習上的事,自從返校後,她一直三句有一句不離複習。
我懂得沈青筠的好意,點點頭,“嗯。”
一頓飯吃完後,我們回去寝室,午休的作息仍舊一樣,期間洗個衣服或是看會書,很快就過去了。我躺上床,吃飽喝足後覺得很累,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着後恍惚間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看見紅色綠色的地面,而我在不停地往前跑,太陽變得很大,在我的頭頂上跟着我不斷移動,然後場景一變幻,我躺在樹下,有一道身影在我面前來來回回,接着是一片片白色的什麽掠過,很晃眼,而後源源不斷的水朝我湧來,夢境終于陷入一片黑暗。
我只覺得頭疼得厲害,掙紮中醒來,夢裏的印象變得十分模糊,但身體起了異樣,感覺胃裏翻湧,我立馬起身朝衛生間奔去。
吐了好一會,直到嘴裏全是酸味後,那種反胃難受的感覺才壓了下去,我手捧着接過水漱了口,終于舒服了許多,人也變得清醒。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額前的劉海被打濕,臉上還有水珠順着臉頰流下,唇色都淡了幾分。
我猜想着很有可能是因為中午吃得多了,又加上午睡睡覺時對着空調風口直吹,沒有好好蓋上被子,所以身體有了異樣。我在衛生間待了一會,午間的鈴聲适時響起,喇叭中傳來震耳的音樂,提醒着熟睡的人該起床了。
我從衛生間裏出來,吳悠悠揉着眼走過來,碰到我停下,“蔚然你怎麽起這麽快?”
“沒什麽,剛剛有些難受。”
吳悠悠清醒過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去醫務室看看?”
我搖搖頭,自認為不要緊,“沒事了。”
吳悠悠看我一眼,不再多說,往裏間走去。
我想着這只是件小事,不用大驚小怪,吃飯期間剛說完自己吃得多,沒想到馬上便把吃的都吐了出來,真是好事不靈壞事靈。這又導致我晚飯時候不敢多吃,沈青筠還以為因為中午那番話的原因,勸道:“你不會是想減肥吧?怎麽突然就只吃這麽一點?”
我感到無奈,又不願向沈青筠說出中午自己吐了的事,怕她擔心,只好說:“不是不是,晚上食堂的飯菜不是我喜歡吃的。”
沈青筠習慣我時常改變,也沒懷疑,說:“那就好。”
晚飯的确沒有多吃,到了第二節晚自修下課的時候,我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果然吃得少消化得快。
我往同桌靠去,小聲問:“悠悠,你有什麽零食嗎?”
吳悠悠看一眼抽屜,說:“沒有啊,你餓啦?”
我點點頭,嘆氣道:“好吧。那你忙你的。”
周圍沒有其他可以再詢問的人,我一手轉着筆,一手按住肚子,無心面前的卷子,突然感覺背後有動靜。
我回過頭,便看到張浩然往前靠近,正笑眼看着我。我不知他又有什麽心思,沒好氣地問:“幹什麽?”
張浩然說:“你不是說餓嘛,我這有餅幹,要不?”
我有些疑惑,“你怎麽知道?”
“剛剛不小心聽到的。那你要不要?”
我懷疑張浩然圖謀不軌,“你,就這麽給我?”
張浩然看上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然呢?”
“你這回怎麽态度這麽好?”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商量的。”
我不信,“我可看不出來。”
張浩然只搖搖頭,“就說要不要。”
我視線搖擺,還是覺得填飽肚子重要,“給我。”
張浩然表情很是滿意,從書桌裏拿出一小袋餅幹遞給我,我見他似乎沒有其他意圖,小心接過,偷偷塞進自己的抽屜裏。
按照學校規定來說,其實教室裏是不能吃零食的,但我實在是餓了,況且現在到了高三階段,似乎對這種事也沒那麽嚴格了,我這才敢撕開包裝袋,看一眼周圍,沒有人注意我,快速拿出一片放進嘴裏。
巧克力夾心的味道瞬間化在舌間,連吃了好多個,我終于感到滿足,頭腦也清醒許多。我将剩下的一點包好,還是放進抽屜中,開始想着張浩然為什麽突然這樣好。
我又轉身面對他,張浩然本在趴着,聽到動靜擡起頭,看到我又一副追問的樣子,懶懶道:“這麽快吃完了。”
我咳了一聲,“沒有。不過你今天怎麽變了個人的樣子?”
“嗯?你說我哪裏變了。”
我上下看看,張浩然還是這種态度,捉摸不透,我也無法感知,“那你為什麽會給我吃的?”
“你怎麽這麽計較。”張浩然坐直身體,“你就當我是作為回報。”
“什麽回報?”我想了一想,終于有些明白過來,張浩然難道是因為上一次我叫上他一塊出游的事,“所以是因為那次野炊?”
張浩然瞥我一眼,淡淡說:“算是吧。”
如果是這樣,我倒是明白了。雖然我是因為沈青筠而去找了他,但張浩然也有自己對沈青筠的顧慮,那麽上一次他們兩個人,是不是有了足夠的交流,不知道好友又是什麽想法呢?還有一方面,到底沈青筠的事情該如何去做,似乎到了現在,也沒有合适的辦法。
張浩然看我在沉思,打破沉默,“你又開始想什麽?”
“你這麽說,那你到底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幫到沈青筠?”
被我這麽一提,張浩然低眸想了一下,說:“這件事可能暫時不能解決。”
“為什麽?”我不願相信,“你不是說這會對沈青筠有影響嗎?”
張浩然顯得有些低沉,“不是我說不可能,只是……”我開始感覺潮濕爬上我的皮膚,夾雜着混亂的氣味,浮浮沉沉。
“是什麽?”
張浩然看一眼坐在教室另一邊的女生,收回視線,“如果你想幫,那就像現在一樣,跟她相處。其他的,會解決的……”
又是這種說辭,就好像他們之間藏了什麽秘密,不能讓人知曉,我也被排除在外,“什麽意思,我什麽都不用做,那能怎麽幫?”
“就你平常吵吵鬧鬧的樣子,最适合緩解沈青筠了。”張浩然又變成時常顯露的樣子,一改剛才的沉穩。
“你什麽意思啊喂!”我被帶偏,張浩然總是能夠激起我的敏感點,我不再理會他,打算自己找個時間旁敲側擊。
☆、白露[四]
高三一年的任務都在于複習,不需要學習新的知識內容,過去一段時間後,我也适應了,竟覺得相較以前而言輕松了許多。或許是心态有了一定的變化,時常看到校園裏許多結束軍訓的高一新生,新面孔帶來的朝氣活力,終于讓我感覺到了自己年齡漸長。
時間的推移下,本以為會一直不變的人,也會被簇擁着往前走,留下一道道痕跡,在新的樣本對比下得知顯而易見的變化。
我知道自己在過去的一段日子裏有了不少的改變,一部分原因是那個突然出現的異常超能力,讓我不得不學會更細心的觀察,但僅僅只是依靠外力,卻是怎樣也不能看透內心深處。
我決心要改變,想要找尋可以解決自身異常的方法,從我出現異常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了好久,唯一可行的,還是得從程攸方面入手。我時常去找程攸,想從他身上找到一些關于我的異常的突破口,但程攸仍舊如同以前那樣,我感覺不到哪裏有何不同,找不到可追尋的線索,事情便僵持在那裏,不進不退。
到了九月中旬的時候,程攸開始忙于數學競賽班學習,為了下個月的全國競賽做準備。我不好意思再去打擾他,平日裏也只好将心思投入高考一輪複習中,一天一天重複的日子更加顯得枯燥沉悶。
到了晚上課間時分,我去到走廊裏吹風,曾經夜空裏閃爍的星星近年來能看見的也少了許多,我在心裏默默數着,很快便數完。
我的注意力還在天上,有人經過我身邊停下,也跟着我看去,好奇問道:“你在看什麽呢?”
我收回視線看向對方,“數星星。”
薛新覺得有趣,說:“你這麽突然數這個?”
“有些無聊。”
薛新想到什麽,說:“最近似乎沒見你去找程攸?”
薛新還是一副八卦的樣子,似乎特別在意這件事,我沒多說什麽,扯開話題,“說起來,暑假那事,還真得感謝你。”
“謝什麽,況且我早認為程攸該多多參與集體活動,而不是……”薛新說着頓了下,沒再繼續。
我感覺疑惑,追問:“不是什麽?他怎麽了?”
薛新只撓撓頭,“咳,我就是覺得他太孤立自己了。不過最近有你一直在他身邊,我覺得這樣其實很好。”
“嗯?你是這麽想的嗎?”一直以來,薛新的奇怪态度,我總以為他并不樂意讓我去接近程攸,沒想到他卻是這種想法,我說出自己的疑惑,“我還以為,你們覺得我不該去打擾他呢。”
薛新連忙擺手,“不是的,只是……怎麽說呢,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吧。”
“怎麽說?除了他不喜歡跟人來往,還有什麽嗎?”
“其實也不算什麽,只是以前我們也常找他玩,但似乎他的家裏人并不樂意吧。他媽媽對他要求還是比較嚴格的……”薛新話裏斷斷續續的,似乎也不想多提,“總之就這樣啦。不過我個人來看,程攸跟你相處得很好,感覺上都變開朗了。”
我微微提眉,“诶?”感覺不可思議,在其他人眼裏,程攸還會有這一層變化嗎?
薛新認真思考了一會,“對啊,所以我才說嘛,程攸身邊有你這樣的人在,才像是該有的樣子。”
我被薛新的一番話驚到,一直以來萦繞在我腦海中的一些迷惑,似乎都在此刻有了解答。可能是因為我太過靠近程攸了,所以本該注意到的事情,卻沒能感知到,反而陷入其中,經過外人的提醒,從前的蛛絲馬跡一個個浮現出來,我終于略微明白了。
我急迫地想要去找程攸,去跟他說,無論因為什麽,都無需隐藏自己,只要做自己就好,哪怕可能與期望之人所期不同,又有什麽可怕的。
但我暫時無法邁出這一步,我并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去說道,也不認為自己對程攸而言是否說得上話,我只希望,可以再多多跟他接觸,跟他有些交流。
***
再次遇見程攸的時候,是在留校周的周末。我閑來無事,打算去教室裏吹空調,為此,帶上了我偷偷藏在床鋪底下的小說。臨近十月,氣溫已稍稍降下,寝室裏的對于是否開空調有了分歧,但我覺得悶熱,只好出了門。
來到教學樓底下正要上樓的時候,看見程攸不緊不慢,從樓梯上下來,我将小說藏到背後,他也看見了我,我朝他一笑。
“去哪裏啊?感覺很久都沒見到你了。”
程攸拾級而下,走到我面前,停下腳步,“嗯。競賽班那邊比較忙。”
我看他兩手空空,又問:“那你現在是?競賽班不會這會還有課吧?”
程攸搖搖頭,說:“不是。我休息一下,走一走。”
聽他這麽一說,我升起興趣,這不是太巧了嘛,“一個人嗎?正好我也沒事,我跟你走走呗。往哪邊?”已經很久沒有與程攸獨處的機會,這一回真是天賜良機。
程攸沉默了一會,才說:“好吧。”
果然他沒有拒絕,我越來越覺得,我跟他的關系更進一步了,甚至可以一點點猜透程攸的某些反應,這種感覺,并不是依靠于我的那種異常超能力,而是真實的,從內心出發的某種細微感覺。這讓我仿佛又變回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不會被其他感知引導,而是真真正正地體會到別人的心境,雖說從前的我并沒有這一層意識。
“想什麽?”程攸見我出了神,提醒道。
“啊?”我注意到程攸現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距離很近,他的聲音如同細雨飄進我的耳朵,“我只是覺得每一次跟你相處,都有一些新的發現。”
“是什麽?”
“嗯……每一次我覺得你是這樣的時候,我又會突然發現,原來你還有另外一面。越是跟你在一起次數變多,就越能感覺到,你其實根本不只是表面的樣子。”
聽我說後,程攸略微有些驚訝,“我第一次聽說。”
“是嘛。”我擡頭看他,對上他的眼睛,他的黑眸帶上些許光點,“其實我覺得什麽樣的你都很好啊。無論是上一回努力學着烤東西的樣子,還是現在這種跟我相處的樣子,在我看來,都是你,而且……”
我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個詞,幾乎要脫口而出,但下意識閉上了嘴,直覺不是可以說出口,更不是能很好解釋的言語。
“……”程攸見我突然不說話,問,“還要走一走嗎?”
還好程攸沒有追問,我暗自松口氣連連點頭,“走。”
我跟着程攸,走在他一側大概落後半步的距離,程攸似乎很有目的性,也不是随意走動,而是朝着某個方向而去。一路無話,我只靜靜地跟着他,內心還在糾結剛剛腦海中冒出的想法。
——而且,你每一種樣子,我都很喜歡。
我默默地向自己解釋,喜歡的意思只是很普通的那種欣賞或認可,并沒有包含其他想法,也不是那種“喜歡”的含義。
在思緒翻湧的時候,不知不覺間程攸便停下腳步,我往前又邁出了一步,才發覺程攸已經停住,這才收回腿。
程攸帶着我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雖然我沒有經常來到這邊,但僅僅一次,也足夠讓我印象深刻。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學校會議廳的後方,那一次家長會的時候,我曾經誤入此地,竟然碰見了程攸。
時隔多久,我又來到了這裏,不過這一回,是跟着程攸過來的。比起上一次,經歷了許多事,我們也各自有了改變,但這裏依舊如常,幾乎無人問津,雜草在恣意生長,仿佛更加茂密。
我感到好奇,難道程攸經常一個人來這裏,來這裏又做什麽呢?
程攸往後走了幾步,坐到延展出來的臺階處,這裏正好處于陰影處,又示意我也過去。
我跟着坐下,忍不住說:“你經常來這裏嗎?”
程攸看着遠處,“嗯。這裏很安靜,沒人打擾。”
“那我在……”
“沒關系,坐一會。”程攸淡淡道,似乎并不介意我的闖入。
四下安靜,只有草叢中夏蟲的鳴叫聲,在沒有人為的影響下,随意叫喚着,其實也并不太響亮,只是在這個環境下,放大了一些而已。
我似乎有些猜到為何程攸會來這個地方,或許他也需要一個自己的空間,在一個屬于自己的地方,可以不受外界的影響。我回想着薛新那時候欲言又止的話,隐隐覺得程攸并不如表面上那樣風淡雲清,這樣想來,我看向程攸。
程攸的側面不同于他的正面看上去冷淡,側臉起伏的弧度讓他顯得若有所思,眉目深深,眼中飽含着看不清的情緒。
我忍不住開口:“你有什麽心事嗎?”
程攸轉而看向我,“我嗎?”
“嗯。”我往前湊向他 ,眼神堅定,“雖然你可能覺得我不靠譜,但我很願意聽你說說你的事。”
程攸神情有一瞬的變化,又很快閉上眼側開頭,“以後吧。”
他難得語氣變得柔和,說出口的話卻又是拒絕,但我知道,程攸已經對我露出一個突破口,我也願意再等一等。
光線轉移,眼前一大片的草地很快暴露在陽光下,原本深色的草堆,此刻竟有些發亮,折射出異常的光彩。
☆、白露[五]
跟程攸分別後,我獨自往教學樓走去,在經過綜合樓的時候,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感到奇怪,好友這個時候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放心不下,于是偷偷往前去,跟在她的身後,想要一探究竟。
綜合樓是作為平常學生各項活動的樓,有許多社團會在這裏設立活動室,還有一些其他功能用處,比如琴房,畫室等。雖說現在正值周末,的确會有許多學生來這裏進行活動,但我們現在已經高三,早早被要求停止與學習無關的活動,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會來到這邊。
看着沈青筠從綜合樓側面的小門進去,我快速躲在門後,悄悄探出頭看去,看見她往樓上走去。我落後一層跟着她,好友走到頂層樓梯盡頭平臺這才停下,我跟到樓梯拐角處,擡頭往上看去,她像是在跟什麽人說話。
我聽得不夠真切,但對方似乎是個男生,又聽到“鎖住”,“去下面”的聲音,而後他們一前一後往樓下走來。
我擔心被他們發現,有些心虛,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在此出現,在他們往下走來的同時,也慢慢地往樓下退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聞到了似曾相識的氣味。除開屬于好友身上的書墨氣息,随之而來的還有濃厚的濕氣,夾雜着濃稠的感覺,我腳下一頓,擡頭往上看去,是他?我更加疑惑了,但此刻沒法冷靜下來,只好快步離開這裏。
回到教室,我依舊無法轉移注意,一直想着好友與他見面的情形。按理來說,沈青筠應該不會主動去找他,那麽只有一個可能,是張浩然叫出好友的,但又是為了什麽事呢?上一次他對我說讓我無需擔憂,現在他獨自找去,果然還是瞞着我什麽。
我皺着眉,想着事情是否已經脫離我所知道的,又擔心好友的狀況,抵着手臂趴在桌上,眼睛逐漸沒了聚焦。
過了一會,有人在我眼前揮揮手,“出什麽神?”
我收起胡思亂想的意識,擡頭看到沈青筠正站在我一旁,“沒什麽。那個,你去哪裏了?”
沈青筠坐回自己的位置,我轉頭看着她,想确定好友是否會跟我說明實情。
“有點事,出去一趟。”
我繼續追問:“什麽事?發生什麽了嗎?”
沈青筠只搖搖頭,“沒。”
好友還是這樣,不願意跟我談談她心裏的事。但這一次,為什麽會去找張浩然,反而不願意讓我知道呢,我覺得挫敗,好友似乎仍然把我當成以前那樣。
我不死心,又說:“你是不是為了不讓我會擔心,但這樣我才更加在意,我以為你可以相信我。”
沈青筠停下動作,扶了下眼鏡又看着我,表情有一些動容,“我當然相信你的。只是,說起來也不是太影響,我覺得可能沒必要。”
“可我知道一點,又不是完全知道,我反而覺得不安心。”
沈青筠起身坐去我面前,神色變得鄭重,“那還是跟你說吧……”她的視線飄去很遠,仿佛想起了什麽事,“一直以來,我都被家裏的那些瑣事牽絆着,所以你總會多少感覺我力不從心。但目前為止,也的确沒有很好的辦法,這是最後一年,與其多糾結那些事,還不如自己去做到最好,等有了能力,自然便有了其他選擇……”
我聽得雲裏霧裏,沈青筠突然解釋了許多,我沒能一下子消化過來,只覺得好友想得很多,很深沉。
沈青筠見我一臉疑惑的樣子,笑了笑,又說:“你大概感受不到,我也明白。所以啊,你不用因為我而覺得負擔,這樣反而讓我愧疚。”
“不是的。我只是……”我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心理。
一直以來,跟沈青筠長時間的相處過程中,我總是受到她的許多照顧,而她也願意接受我的随心所欲。到了現在,我開始懂得去體會他人的感受,明白了自己從前太過無所謂,無法感知好友的難處,所以我才需要在這一點上盡可能幫助她。
“我知道。”沈青筠說,“你想說的我知道,現在你就在我身邊,這對我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我看着好友,感覺眼眶裏有些濕潤,沈青筠這人,讓我無話可說,我只能吸吸鼻子,用力點點頭。
沈青筠看着我一副要哭的樣子,皺了眉,假裝生氣道:“你如果哭鼻子,我會以為我對你不好呢。”
好友難得會開玩笑,我笑出聲,“哼,我說不過你,不說了。”
晚間我去打水路過走廊的時候,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