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對秦将軍的第三十五個評價
淩天樞在開完了會議之後,目光掃過自家那幾個家夥,視線裏挾着幾縷意味深長。淩天權自是不需要他提點的,這人從來在不上戰場的時候,對周遭的事物皆是漠不關心的态度,唯有偶爾釋放出的那令人膽寒的氣場,才讓人幡然醒悟,這不過是一頭暫時打盹的豹子罷了。
此刻他正慢悠悠地走出會議室,眉間輕松地好像剛才正參與了這樣一場事關星系未來會議的人不是他一樣。
蘇搖光從來是唯将軍馬首是瞻,論忠誠度可以在親衛隊裏名列前茅。況且她的效忠比起在場的其他人來說,無疑單純了許多。既不似淩家那樣光是家族內部就充滿各種傾軋,遑論三大家族之間的立場問題;也不像闵開陽那樣帶着屬于自己的謀算,而且就連種族都不同。
她獨自一人出了王宮就往蘇家的方向走去,完全沒有要停下來跟誰多說兩句的模樣。步伐永遠是堅定不移的,只因她所追随的人強大無比,讓人永遠不會質疑自己邁出那一步時的決斷。
淩天樞因為公務的原因,需要在王宮多留一段時間,他不在的時候淩家的這幾個人之間關系之微妙,知道些內情的人便能看的出來。
淩天權邁着慵懶的步伐往前走着,落在與天玑差不多的位置,走在最前頭的反而是年紀最小的淩天璇。三色的軍服穿在他們的身上,勾勒出各個将軍不同的個性特征,一目了然。
原該是安靜沉寂的一路,偏偏今天先開口的是淩天權。分明無言的情況下,他卻像是窺出了另外兩人心中的哪點心思,開口就先是夾着鼻息的一聲嗤笑,“少把你們那點心思放在将軍身上,洗幹淨腦子,省的戰場上因為這種無聊的原因丢了命。”
嘲諷的目光有如一道劍鋒,綻出的光芒犀利無比。淩天玑極美的容顏不由的綻出一抹如冰消雪融枝頭花開一樣的微笑,黑色的軍服與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領口束緊只給人一種禁-欲的美感,玉雕一樣美麗的頸項弧度如同白天鵝一般。
眼角眉間皆是萬種風情,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全世界的陽光都黯然失色。
“二哥這是說的什麽話?我等只望能為将軍獻上全部的忠誠,至于其他,便是想也不敢想的。”說話的聲線十分獨特,有如唱者的吟哦,又似夜莺鳴啼的婉轉,抑揚頓挫間,竟是泛出一種柔軟的暧昧感。
淩天璇非常讨厭天玑,從她每次看向他的時候目光裏捎着的鄙夷就能夠看出來。淩家因為是軍部三大家族之一,縱使是為了家族本身的利益,內部也分化出了許多不同的派系,傾軋非常嚴重。淩天樞、淩天權和淩天璇都是嫡出,而淩天玑與他們是同父異母,光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他就算是被這三人所排擠都是極為正常的。
可淩天樞作為這一代的家主,出于家族利益的方面考慮,都會盡量是一碗水端平。淩天權是個眼中只有戰鬥的狂熱分子,對于其他的事情都保持一種滿不在乎的狀态,只有天璇,在家中是個小公主一樣的存在,又因為是年紀小的孩子中地位最高的,對天玑的厭惡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聽到他的回答,原本就有點小心思的天璇頓時就冷哼了一聲,全然不顧自己是不是也被天權的話囊括其中,冷笑道:“是嗎?看來某人對自己的自我認知還是有一定的缺乏啊。”
作為挑起話題的淩天權聽到他們倆各自的回答,不由就是一皺眉。氣勢在一瞬間釋放了出來,迫人的壓力讓淩天璇和淩天玑一瞬間進入了警戒狀态,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去摸自己腰間的槍。
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分明淩天權只是平靜地用目光注視着他們,并沒有任何要動手的跡象。
他就用那樣隐隐夾雜着威壓的目光逐次看過他們,唇角逐漸挑起一個弧度,恣意張狂,好似看着兩個柔弱無比的家夥在眼前張揚一樣,氣場十足。“他,我就不管了。”語氣仍舊是漫不經心的随意,好像剛才點到的人只是個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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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璇。但凡你敢将淩家家宅那點東西用在将軍身上,就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蠢貨。”這句話翻譯成通俗易懂的一句話,就是‘我愚蠢的妹妹啊’。
聽完他的話,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很多時候,淩天璇都懷疑自己和天權絕不是一個媽生的,不然她想不通為啥在二哥的眼裏,自己的臉如此嘲諷。不管是在平時還是在教育她的時候,嘲諷是永遠不會被忘掉的附加屬性。
就連跟淩天玑這個雜-種比起來,自己竟然也是在二哥眼中唯一開嘲諷的對象!這究竟是為什麽呀!兄妹愛呢!被你次了嗎!(╯‵□′)╯︵┻━┻
尤其是在最讨厭的淩天玑面前被教訓,這讓天璇的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活像個大染缸。
他單手插兜,說完話之後就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全然不顧剛才開啓了一段多麽可怕的對話。軍服外套披在身上,下擺和衣袖在空氣中搖曳着,在日光下拉長的身影映在他們二人眼中。
淩天玑唇間的笑容半分未變,當做根本沒聽到剛才那番話的模樣,丹楓眼眸妩媚多情,眼角的那一點淚痣更是讓他像一個山間成了精的妖孽。
淩天璇張口想要辯解些什麽,終究是覺得氣勢低了一頭,索性閉口不言。在整個天子星,若說秦大将軍的戰鬥力和領兵能力是最強大的,那麽排第二的絕對是淩天權。
這個人,仿佛天生就是為戰場而生的,無論是在軍校還是親衛隊,只要他往那裏一坐,就沒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若不是無晶帝國有秦牧歌,若是多年前那場王室政-變成功,如今能坐上将軍那個位置的人,說不得會是淩天權。
只是因為秦牧歌太過萬能,王權軍權兩手抓,兩手都很硬。
王宮內。
終于結束了一天的會議內容的秦牧歌,将剩下的各國首領接待事宜交給了淩天樞去處理,名義上是淩天樞,必定軍部的其他兩家也會插手。至于三大家與紅雲星系其他國家的私交如何,秦牧歌面上反正是一副不清楚也不插手的模樣。
待到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打算去例行彙報的時候,淩天樞有些驚訝地發現秦牧歌并沒有在書房裏,而是站在窗邊擡頭看着天空,那安然伫立的姿态,似乎保持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窗外的星空明亮,現代的科技發展所制造出來的垃圾,已經不再是對着空中排放了,但是那并不代表着污染源的減少,這是後話,暫按不表。
比起銀河系也毫不遜色的紅雲星系,在天子星上擡頭看時,天上的星星數不勝數,各種顏色的星球都化作一個亮晶晶的小點,碎鑽般墜在那深紫近黑的夜幕上。剛走進去的時候,淩天數以為自己立刻會得到回應,然而直到他驚訝地停了步伐,秦牧歌都沒有任何反應。
淡白色的光将她的影子拉長在書桌上,由于那光線太過清冷,并不似白日裏的陽光,以至于穿着純白軍服的她看起來竟是有些落寞。
就在淩天樞打算開口喊她的時候,就看到她側過頭來,半邊隐藏在陰影下的臉龐上,唯有紅眸如血,仿佛能吸了人的靈魂進去。“怎麽了天樞?有什麽大事嗎?進來了半天不說話?”
嫣紅唇角彎起來的弧度與往常并無太大的區別,甚至那臉上依舊讓那些常年熱衷于揣測她心思的人仍舊看不出半點痕跡。淩天樞也只能如實彙報了自己剛才的一些事情,并且公事公辦完了一點想留的意思都沒有,從容轉身打算退出書房。
“天樞。”秦牧歌總覺得自己的親衛隊裏都是一群奇葩,貌合神離這都算是小事兒,有的人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她跟前晃悠,而這個最需要她支持的家夥,卻是從來都能待一秒絕不會在她面前待兩秒的存在。
淩天樞以為她有事情要交代,又轉了回來,一副聽憑差遣毫無怨言的樣子。
秦牧歌突然又不想說什麽了,在淩天樞看來就是她随意地笑了一下,沖自己說道:“沒事,你走吧。”
……這是突然無聊了消遣我一下的意思嗎?淩天樞很想這麽以為,但是秦牧歌今天似乎心事有點重,重的讓他們這些習慣揣摩她心思的人都能察覺到的程度。
淩天樞在走去軍部車庫的路上,腦海裏的畫面就一直停留在秦牧歌站在窗前看着天空的那一幕。由于秦牧歌太強大了,很多的時候,他們常常會忘記,她還是個女人。
但是很快地,淩天樞又将這個想法抛之腦後,畢竟從秦牧歌強勢上-位的那一刻,整個帝國就沒有人見過她柔弱的那一面,好像那些根本不存在一樣。
畢竟,這麽長時間以來,還沒有人是能夠捉摸透她的心思的。
秦牧歌獨自一人站在那偌大的書房裏頭,桌上的光屏閃過各種各樣的信息,事務多的永遠都處理不完。
淩天樞沒有看到的是,在他離開的那一刻,秦牧歌唇角驟然消失了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有些疲憊的倦容。
身體素質太好,就算是保持那個站姿一個晚上,她也絲毫感覺不到疲憊,可夜風越吹越冷,最後幾乎是蝕骨的冷意。
秦牧歌知道自己的體質,就算是這樣吹一個晚上的風應該是不會感覺到冷意的,除非那是心冷,從跳躍的心髒的最中央,通過血管,輸送到四肢百骸的冷意。
多少年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呢?
秦牧歌不想去數,也懶得數。對于她而言,在這裏,直到遇到朝歌之前的日子,都是毫無意義的。
闵開陽回來之後,看到的是秦牧歌一手托着腦袋,另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劃拉着光屏上的內容。他不用湊上去看都知道那上面正在播放的是天子星最近婦女們都愛看的一種肥皂劇。
“今天的那些文件你處理一下好了,反正都是星系會議的內容,我就不插手了。”秦牧歌分了個眼神給他,語氣相當随意表情也相當随意地扔給了他一句話,就重新埋頭研究這個肥皂劇。
闵開陽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以往如此重要的東西,秦牧歌都是自己處理。再腦袋疼她也只會半開玩笑半抱怨地說些別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而不是像今天這樣一股腦扔給自己。
“你在開玩笑嗎?”闵開陽面無表情地直視着她,金色的眼眸看着非常認真。
秦牧歌百無聊賴地‘嗯?’了一聲,又掀了掀眼皮子瞅了他一眼,似乎沒理解自己剛才辣麽正兒八經地話,怎麽就有了玩笑的意味。
只見她低頭仿佛在認真思索的樣子,實際上那個被按下了暫停的視頻則是又開始了播放,就在闵開陽等了很久,等到他覺得秦牧歌大概是當做沒聽見自己問題的時候——
她終于舍得在擡眼的時候順便擡起她那高貴的頭,給了闵開陽一個正臉,紅眸慵懶地被眼簾遮了一半,只能窺見那眼底流轉的光華。
“王權徽章又不在我這裏,我怎麽能做領導者該做的事情呢。這種時候,身關帝國未來的大事就應該交給你這個核心智腦處理啊,你說對吧?”說完還自我贊同地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看視頻,一副拒不再接受交流的任性模樣。
如果闵開陽是個人的話,這個時候大概能咆哮出來,問題是他是個智腦,就算調成撕心裂肺的模式,也只會發出很讓人崩潰的噪音。所以最後他依然是死人臉一樣用堪稱心平氣和實際上和平時并沒有差別的語氣問道:“王權徽章,不是你親手交出去的嗎?”
秦牧歌幹脆利落地一邊看視頻一邊點頭,回答他的話就跟沒有過腦一樣:“嗯,對,關我什麽事?”
你親手交出去的東西你說關你什麽事!你說話的前後邏輯被你自己吃了嗎!闵開陽的運作核心幾乎是崩潰的。
秦牧歌又一次在她的智腦面前秀了她的下限,那就是毫無下限。
“你是在拿我的忠誠開玩笑嗎?秦牧歌。”終于,闵開陽的表情也有了幾分松動,好像這個時候才終于裝備上了人類的情緒一樣。
秦牧歌聽到這句話,在心底回味了一圈,懶洋洋地對着他開口道:“你的意思是,你對我有過忠誠啊?好稀奇的說法啊。”末尾感慨的語氣甚至不是一般的欠揍,就像是真的到了今天才知道了這麽重要的一件事一樣。
細長好看的眉毛微挑,紅眸中透出幾分饒有興致來。
好半天,闵開陽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聽上去還有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你別鬧好嗎!”本來後頭還打算跟一句,‘帝國的當權者這種事情是說改就能改的嗎’,然而轉念一想,帝國現在的規矩許多就是秦牧歌定下的,還真就是她說改就能改的。
尤其是當權者手中象征最高權限的王權标記,是可以充當兵符的存在的,調動整個天子星核心百分之七十的力量。等等……百分之七十?
聯想到今天的星系會議上秦牧歌的提議,闵開陽金色的眼睛微微睜大,用可以說是瞪的目光鎖着秦牧歌:“你交給我百分之三十的軍備,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卻留給言朝歌,你究竟想做什麽?秦牧歌。”
聞言秦大将軍裝作認真思考了三秒,擡起頭來,表情很慎重,說話時的聲音偏偏含着幾分輕佻的意味,“突然想要辭職了呢,你覺得我這個建議怎麽樣?”
相!當!不!怎!麽!樣!
闵開陽在心中快速回憶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最後聯想到了今天在元都裏頭對言朝歌說的那一番話。系統內部開始飛速檢查今天各個方面的訊息記錄,又将軍部的各項記錄檢查了一遍,在最新開發技術報告上面找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上次他從言朝歌的智腦裏頭捕捉到的毒素,雖然是無法侵入他和言朝歌的系統,但是研究出來的追蹤儀不僅可以避過天子星所有智腦的追蹤,而且也可以搜到同類型病毒的存在,發出警報。
今天秦牧歌就是用那個直接侵入了元都的監控系統,在他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聽到了他們的聊天。
若是言朝歌在這裏,鐵定又會吐槽,堂堂一個将軍竟然如此熟悉偷雞摸狗的業務,簡直毫無将軍包袱!
可在這裏的是闵開陽,氣氛一下子陷入了一種可怕的寂靜裏。
幾日後,在元都軍校當中,發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