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冷靜
施晝去衛炙營帳的路上,正巧碰見了聽見消息趕來的衛瑾。
染血的戰袍未褪下,還是方才下戰場的狼狽樣,想必沒來得及收拾自己一身髒亂,就去處理戰後事務了。
這本是施晝該做的,但他剛剛實在沒精力。
“衛瑾。”施晝攔住他:“先別去你哥那。”
“啊?”衛瑾遲疑道,步子将邁未邁。
施晝解釋道:“衛炙剛醒,正是虛弱的時候,還是別去刺激他了。”
衛瑾沒明白:“我去看他怎麽就刺激了?”
施晝深吸氣,咬牙道:“你是不是忘了他還不知道你偷偷從京城跑來邊疆?”
合着這幾日身份揭露,不用費盡心思隐藏後,就忘了這回事?
“別剛醒,又給氣昏過去了。”施晝好心勸着。
衛瑾半點不領情,又擡起了步子:“他承受能力沒這麽弱。”
他還真有點好奇衛炙會不會真氣暈過去,若真暈了,見到就是賺到。
衛瑾沒怎麽見過衛炙出醜,心底發癢。
施晝清楚他心裏想些什麽,堅定的攔在人面前:“胡鬧些什麽?”
衛瑾沖他笑了下:“阿晝讓我去嘛,我就在外面看一眼。”
施晝一句話都不信,衛瑾肯定會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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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瑾嘆了口氣:“衛炙好歹是我親生兄長,我擔心他。”
別說施晝了,衛瑾自己都要被“我擔心他”這四個字惡心的夠嗆。
施晝眉角輕挑,見鬼的擔心,這人臉上就差沒寫着“我要去看笑話”這六個字了。
“不行。”施晝嘆口氣:“不準去。”
“阿晝,就一眼。”衛瑾擡手想去握住施晝的手腕,突地在空中一頓。
他的手太髒了,全是血污。
衛瑾垂眸仔細看了施晝幾眼,他應該是剛洗漱完,一頭烏發還是濕漉漉的披散在身後,換了件寬松的衣袍,再湊近點還能聞到平日他很熟悉的清淺香味。
同他身上臭烘烘的血腥味完全不同,很幹淨,幹淨的衛瑾不敢去碰他,怕人的袖角會被他指尖弄髒。
下一刻衛瑾就怔住了,施晝很自然的将手腕塞進他半張的手中,笑着道:“想握就握,我又不嫌你。”
衛瑾這一身血污是為了擋住蠻族進攻中原的鐵騎,誰都不能去嫌一位剛從戰場下來的将士髒。
衛瑾緩緩握緊他清瘦的腕骨,颔首道:“好。”
他眸中滿是笑意,對着施晝誘哄道:“你難道就不想看看嗎?難得一見。”
施晝可恥的心動了,他真想象不出衛炙被氣得臉紅脖子粗昏過去的模樣:“挨訓的是你。”
“早晚都得挨罵。”衛瑾道。
施晝靜默片刻,痛快答應了:“你仔細點分寸。”
“成。”衛瑾放開施晝:“我先去洗洗再過來。”
施晝先在心裏痛斥了下他倆不做人,再心安理得看着衛瑾遠去,最後繼續往衛炙營帳那走去。
衛炙虛靠在床頭,面色蒼白,微阖着眸,不發一言,營帳被人掀起,他擡眸看去。
施晝走進來就對上了衛炙的眸子。
眼神很平靜透着點冷,如同往日一樣的穩重,看見是施晝時,柔和了些。
“你們先下去。”施晝吩咐完,營帳內的侍從太醫魚貫而出。
施晝搬了個椅子坐到衛炙塌邊:“總算醒了。”
他端起一旁小木桌上擺着的一碗黑不溜秋,苦氣沖天的藥。
衛炙接過去,藥已放溫,他擡手很幹脆的幾口吞下,随手放回桌上,仿佛這苦澀至極的藥不過是一碗白水:“這些日辛苦殿下了,是臣不夠謹慎。”
“剛醒你就謝罪?嫌我不夠辛苦?”施晝說罷,與衛炙對視片刻,才勾唇笑了下:“都過去了,你沒事就好。”
衛炙不知怎的,避開了施晝的視線,道:“有些事我聽太醫與我說了,沒聽全。”
他沒去說施晝處死了一堆人的事,也沒說起擅自發布的一系列軍令軍規,也沒提起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虎符,而是問:“殿下如何救臣出來的?”
施晝面色一僵,半響沒出聲。
怎麽救得?蠻族大将親自将你送到我手上來的;他為何會送?因為我策反了蠻族大将;如何策反的……一問一問的接過去,他就不得不說施殊叛國一事。
此事只有施晝、江奕與手底下的自家人知曉,他不想與其他人說,因為施晝不能确定,衛炙會不會直接一封書信告去京城。
衛炙可信嗎?
施晝斂下眸,良久才啓唇道:“我策反了——”
話未說完,迅疾的腳步聲傳來,而後有人掀簾走進。
衛瑾頂着施晝與衛炙兩人的目光,差點想轉身退出去,定了定心,才挑眉笑道:“臣是不是打擾到殿下與将軍二人的談話了?”
施晝斥了他一聲:“好好說話。”
這麽多年就沒聽過衛瑾在他面前自稱臣子。
衛瑾看着衛炙,一個俯視,一個仰視,幼年時的他跟他哥兩人在此時完全對置。
他問道:“哥你身體沒事罷?”
衛炙從面上看不出什麽其餘神色:“無事。”
施晝看着衛炙那只緊攥起來的手,其上青筋暴起,覺得衛瑾今日要把命留在這。
他深吸口氣,心底開始慌了。
施晝快速握住衛炙的手腕,軟聲勸着:“衛炙,你先冷靜,一定要冷靜。”
“我好不容易把你從蠻族那搶回來,幾位太醫日夜颠倒照顧你,才把你從死門關上救回來,萬一氣急攻心,傷勢加重,不知道還要廢多少精力養回來,你冷靜!”施晝語速愈發的快,因為他感覺到手掌下脈絡分明的手腕,青筋愈發明顯。
他離得最近,也能瞧出衛炙眸底下的怒氣。
“殿下。”衛炙反握住施晝的手。
施晝看他:“嗯?”
衛炙低聲道:“殿下可以先出去嗎?”
按理說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一個外人在這的确不好,但施晝實在擔心衛瑾等會兒人真的沒了:“我,我擔心你傷勢,等會兒加重沒人照看怎麽辦?”
他看見衛炙胸腔明顯起伏了下,像是在深吸氣,施晝後悔了,又不是他作死,跟他有什麽關系?
衛炙半響道:“好。”
“怎麽過來的?”衛炙沉聲問。
衛瑾答道:“拖了些人脈,沒多少人知曉,知曉的全是自家人。”
衛炙再問:“現在呢?”
衛瑾回:“方才替你打了一戰,沒人不曉得了。”
衛炙定定看了他片刻,眼神令人發毛:“贏了還是輸了?”
衛瑾語氣有絲傲:“贏了,我還将他們一個可汗的腦袋宰了下來。”
衛炙眉間緊皺,完全不知收斂,若是裝的平庸些也比衛家再出一個将軍來的好。
“為什麽來?”衛炙問。
“為施晝。”衛瑾答。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幾天開學,更新估計要更加不穩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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