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奸細
施晝緩了會兒,将怒氣壓下後,召來江奕詢問。
江奕如今還是什麽都未審訊出。
夜晚的時候,那重傷的三人醒了一位,施晝聽罷後立刻趕了過去。
——
張江是在劇烈的疼痛中醒來的,全身無力,視目不清,耳中嗡鳴,他內心知曉自己恐怕離死不遠。
他只有一件事想告知旁人。
張江身為一個騎兵,那日知曉他要跟随衛将軍身後護衛作戰,內心高興的不行。
衛将軍是他們這些兵心中的神,他能有如此殊榮自是興奮不已。
跟前幾次戰争一樣,張江跟随将軍奔向了前線,手起刀落便能宰下一個蠻族人的頭顱,并且因将軍領兵,他能感受到優勢是在他們這邊的。
心中更是欽佩。
而後,張江隐隐感覺到不對,蠻族那些身騎大馬看似身份不俗的人為何一個接一個的與将軍交手?
他們漸漸被蠻族人圍了起來。
偌大的戰場上,千萬人的呼嘯中,仿佛只剩下他們孤軍奮戰,将軍□□不停,一人就獨自面對了十幾個人的進攻。
張江身上也受了不輕的傷,他感覺到有些許不對勁,為什麽蠻族人不怎麽攻擊周衡将軍?明明周衡将軍離衛将軍最近。
下一刻卻見周衡拔刀對準了衛将軍的背後!
張江瞳孔突地緊縮,大吼道:“将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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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已是為時已晚。
衛将軍把背後交給他們,由于信任也未設防,變故就這麽發生。
張江親眼看到周衡提刀捅//進了将軍背後,鮮血霎時噴濺而出,他看見衛将軍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向周衡。
周衡卻一把将刀抽出,戰馬受驚,前蹄高高揚起,發出嘶吼,似在為主人悲鳴。
張江在看清衛将軍從馬上跌落的下一刻,就被蠻族一刀刺向了胸口,而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他此刻醒來,只想将周衡是叛徒一事告發出去,視線逐漸清晰。
張江眼前出現了五殿下的身影,他虛弱的擡起手,眼中憤恨、悲痛種種複雜的情緒交雜。
施晝過來時,便看見醒來的那人朝他擡起了手,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握住。
“殿下……”張江聲音虛弱:“周……周衡是叛徒!咳咳——”
“他捅了将軍一刀,将軍沒有對我們……設防,受了重傷後……才摔下了馬。”張江又咳了幾聲。
施晝才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恍然之感,道:“你立了大功,傷好後本殿必予你重賞。”
張江搖了搖頭:“殿下,張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只求……殿下能将張江的骨灰,帶回去給我的娘……”親。
他聲音愈來愈輕,眼睛緩緩閉上,又昏睡了過去,此時的呼吸輕不可聞。
施晝閉了閉眸,他清楚,張江傷勢嚴重,又一直拖了這麽多天未有一個合理的療傷,他下午那一劑藥,只是給了張江一個回光返照的機會。
張江,必死無疑。
施晝輕聲道:“本殿答應你。”
他松開張江的手,站起身吩咐:“人死了後将骨灰保存好,等戰争結束随賞賜一起送去給他的家人。”
事已至此,內奸已水落石出。
此時已是深夜,明日還要去赴蠻族的“鴻門宴”,施晝想等明日從蠻族那回來後,再處理此事。
——
随那天一樣的十萬大軍随後出行,施晝這一次熟門熟路,也不用耿戎帶路了。
進了蠻族的地盤後。
“本殿要去确認衛炙的情況。”施晝馬都沒下,冷聲道。
“殿下還真是擔心衛将軍的安危。”耿戎笑道。
這次關押衛炙的地方不是施晝上一次去的營帳,應該是怕他們派人前來将衛炙劫走了,轉移了地方。
施晝翻身下馬,理都沒理跟在身後的蠻族大汗,徑直走到籠子前就蹲下身查看衛炙的傷勢。
他注意到衛炙的姿勢是趴在地上的,他觀詳了會兒,伸出手揭開衛炙的衣裳。
“殿下這是作甚?怎麽還扒起衣服來了?”耿戎出聲道:“光天化日之下……殿下這行為,不太好吧。”
施晝覺得這人有病:“閉嘴。”
他沒動作多少,就聽見衛炙悶哼一聲,眉間緊皺。
隔着籠子實在不好操控,他怕是弄疼衛炙了。
施晝手中一頓,站起身看向耿戎:“不知大汗可否打開籠子?”
耿戎只勾唇看着他,沒出聲。
施晝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別跟他計較:“是本殿失言了。”
讓你閉嘴你就閉嘴,這麽聽話?怎麽讓你放了衛炙就不聽話了?
施晝在心裏暗罵。
耿戎這才開口:“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可如何是好?”
施晝想對着他那張惡臭的嘴臉來一腳:“本殿保證不做其他手腳。”
“我自是信殿下的。”耿戎拿出鑰匙遞給他,卻在施晝伸手要接過的時候又立刻收回。
施晝快被他這逗弄氣死了:“放肆!”
“就是不知殿下拿什麽與我做交換?”耿戎的視線從施晝的雙眸一路往下。
鼻尖、唇、喉結、鎖骨、胸口、腰腹……視線有如實質。
簡直不像一個蠻族大汗,反倒是一個地痞流氓。
耿戎那雙如獸眸的眼微眯:“殿下身上好像沒帶什麽值錢的物什。”
施晝的确不喜歡帶什麽裝飾,一襲衣袍也就夠了,來蠻族他也不會帶什麽貴重物什,能記得帶幾瓶傷藥給衛炙就不錯了。
耿戎邁步走近,又掃了幾眼,才道:“殿下這發簪,我實是心喜。”
施晝不多廢話,手擡起落下,那發簪就摘了下來。
青絲披落下時,耿戎眸底時驚豔,能見此美景,是他賺了。
他們交換手中之物。
施晝打開籠子,也沒進去,只是躬身将衛炙半抱了出來,很是輕柔的将人抵在身上,而後褪去了衣裳,再拆開了包住傷口的紗布。
他眸中寒意一瞬深重。
傷口的确在背後,是刀傷,從後背刺入。
施晝确認了傷勢後,掏出了藥瓶,給衛炙沒怎麽被處理過的傷口仔細上藥,而後再圍上了紗布,給衛炙喂了幾顆保命的藥丸後,才有心思把脈。
衛炙的傷勢愈發嚴重了……
施晝不心疼是假的,他不想失去衛炙這一個好友,昔日與衛炙相處的畫面仍歷歷在目,此時卻——
耿戎打斷施晝的聯想:“殿下确認好內奸了就将籠子鎖上罷。”
施晝在做什麽,耿戎豈會不知?
這五殿下第一次來的時候分明未想起查看傷勢一事,而這一次卻細細查看,不是發現了內奸偷襲一事前來确認還能是什麽?
“大汗臉皮之厚令本殿嘆為觀止。”施晝将衛炙輕輕放在地上,鎖上了籠子,起身看向耿戎。
這種令人不齒的手段竟然還有臉在他面前說出。
“只要能達到目的,又何必糾結于過程?”耿戎笑問。
奸詐陰險,不愧為無恥獸類,施晝心裏唾棄。
“若是蠻族還是想要連州七城,接下來就不用談下去了。”施晝說道:“割地求和一事,本殿絕無可能答應。”
耿戎神色一變。沒有再像先前一樣不正經,眸中染上戾氣:“我勸殿下還是應下的好。”
“連州七城你們捧手奉上,那裏住着的百姓還能安好,若是要我親自打下,可就要屍橫遍野了。”耿戎話語威脅。
施晝笑他太過猖狂:“大汗可莫要口中狂言,這屍橫遍野、生靈塗炭的景象本殿看怕是要在蠻族的土地上發生。”
“你們欺人太甚,就休要怪本殿來日不手下留情。”施晝與他直直對視。
到了這個地步,議和一事也已作廢。
施晝翻身上馬,衣袖翻飛間,他回眸看向耿戎:“這戰書本殿不會讓大汗多等。”
話音落下,也就與蠻族徹底撕了臉皮。
施晝驅馬離去,他敢堵蠻族不敢殺了衛炙,衛炙一死,他們就完全沒了顧忌,反而對蠻族不利。
衛炙若還活着,就算蠻族打不過他們,也還會有一線生機。
這也就表明,他們不能在戰争中露出一絲劣勢,若讓蠻族有了一丁點必勝的決心,衛炙就不能活了。
——
施晝回到自家地盤後,整理了衣冠,他也不知曉,這發簪為何用着用着,一日比一日少。
而後就立刻去了關押周衡的牢獄。
他來到牢籠前,命江奕打開籠門,而後将宛如死狗的周衡拖出。
“周将軍還不肯說嗎?”施晝笑問,笑不達眼底,仔細看去是一派森寒。
周衡還在抵死頑抗:“臣不是奸細!又有何話要說?”
“殿下動用私刑,必遭百姓唾棄!”周衡唾道。
施晝冷聲道:“叛徒周衡還不認罪?你同僚已什麽都招出。”
“那日是你致使衛将軍重傷,賄賂軍醫幫你滅口,讓手下逼還活着的人閉口,周衡你還想狡辯什麽?”施晝一字一句道。
“臣不知殿下在說些什麽!臣冤枉!”周衡叫冤。
江奕擡手示意,已成血人的李大夫被丢了上來,周衡的另一親信也被押了上來,還有零碎的一些人。
“殿下,就是他說若我們将事情暴露出去,就将我們全殺了。”衛炙被擒那日跟随衛炙一同被蠻族包圍住,從戰場上下來卻還清醒着的幾人指着那周衡親信說道。
親信百口莫辯,只認罪道:“一切都是周将軍致使臣做的啊!殿下饒命!”
“周衡讓臣将他的親信殺死,做成自殺的模樣,那份遺書也是他讓臣仿寫的……”
周衡面如死灰,人證物證具在,他除了認罪無其他辦法。
施晝示意衆人閉嘴,場面一瞬死寂。
他問道:“又是誰指使你做的?周衡。”
周衡神色變幻莫測,最後道:“是臣被蠻族賄賂……臣罪該萬死,殿下給臣一個痛快罷!”
怎麽被蠻族賄賂?周衡堂堂一位将軍,再跟着衛炙混幾年,說不定還能再升幾品。
是什麽值得他放棄家中的妻子與身份背叛衛炙?
“将其餘人拖出去在全軍面前斬了。”施晝不顧一片哀嚎求饒,轉頭看向江奕:“周衡還有些事不肯交代。”
“你這次……不用顧忌了,只要能從他嘴裏挖出東西就成。”施晝說道。
其餘人全都退下了,此時只剩下周衡、江奕與施晝三人。
江奕動刑的時候,施晝就在一旁看着。
周衡漸漸被折磨成一個血人,血腥味愈發的濃重,施晝聞着作嘔,看着也作嘔,覺得自己怕是要幾天吃不下飯了。
他也是第一次真正地了解清楚江奕的手段是多麽令人發指。
施晝骨子裏都冒出了寒意,他看着江奕沾上血液的側臉,深吸了一口氣,以後還是不要輕易惹他了。
終于,周衡承受不下去了,虛弱的叫道:“我說……我說!”
“我……是四皇女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粗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