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只小妖怪
# 14 套路和套路
房間裏的氣氛沉重起來,方齊仿佛肩上扛什麽包袱似的,挺起胸膛,手伸到桌對面抓住展之行的手。
“我小時候,我爸和我爺爺關系不合,我爸媽他們長年在外,一年就回來個兩三次,從小我是跟爺爺長大的,但是在我八歲的時候爺爺過世,我爸媽他們就把我丢給了保姆,照樣一年回來兩三次。到我十六歲的時候,他們就意外過世了。
這世上,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展之行驚詫地望着方齊,他自認當年很了解方齊,可現在才發現他的了解太膚淺。當年方齊一個人住,他随口問過,但方齊敷衍過去,他就自以為地理解方齊父母常年在外,和方齊關系不好,方齊才不願多說。他從來沒有想過,那時候方齊已經是一個人生活了。
他不由地心疼了,心疼那個十年前總是在他面前笑得沒心沒肺,卻在夜裏獨自寂寞的少年。
那時候,方齊晚上總是淩晨半夜給他發短信,說想他。
“展之行,你別一副同情老子的表情,我現在愛人有了,親人有了,兄弟有了,朋友也有了,都是你!所以,你知道對我來說你有多重要了,所以你一定不能離開我,不然我會壞掉的!”
展之行暗暗地捏了下雙拳,視線垂下去又擡起來,直視着方齊問他。
“那時候,我們一起的時候,你為什麽從來不告訴我這些?”
“告訴你好讓你同情我,我從來不需要那種東西,我要的,是你的愛啊!”
“方齊!”
“展展!”
方齊對上展之行突然深情起來的雙眸,見展之行朝他靠過來,他也伸長脖子,以為展之行要吻他。
結果展之行就在他們臉快貼到一起時,忽地按住他的頭頂,将他的臉砸在桌上。
“你明明要的是氣死我!”
方齊掙紮地把臉擡起來,抓着展之行的手咬了一口。
“展之行,你就是想讓我破相,除了你再沒有人要!”
“呵,你破相了,我也不要!”
方齊這回沒有反駁展之行的話,他又把嘴撇出了讓展之行想親的弧度,臉跌回桌上,抓起展之行的手,當成順毛器摸到他頭上,然後自言自語似的開口。
“展展,我知道你不是那麽膚淺的人!就算我變滿口牙掉光的老頭,你也不會不要我的!”
“誰給你的自信?能不能別這麽不要臉?”
方齊的臉埋在桌上,突然野狗附身似的擡起頭,抓起展之行的手又咬了一口,罵道:“展之行,你個大傻逼!”
展之行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還被罵傻逼,憤然地拍案而起,收回手發現右手的無名指被方齊咬出了血,他的臉倏然黑成包公。
“方!齊!”
“展展,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其實你就是狗?”
“嗯,你就是狗老公!給我看看,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齊真誠得快要落淚,展之行被他迷惑了一瞬,他立即趁機蹭起來抓住展之行的手,在展之行反應過來前,往展之行的無名指上套了一只白玉戒指。
展之行發現又被騙了,一擡腳踹開方齊,然後盯着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和普通的白金素圈差不多寬,通體透白,被手指上的血浸出了一股鮮紅,戴在手上不知是不是沾了方齊的體溫,一點也覺不出溫差。
他立即擡手要摘,可是,居然摘不下來!耳邊突然聽到一聲貓叫,他連忙轉眼望去,看到一只白貓跳到窗臺上,一下就沒了蹤影,動作快得他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這是傳說中的真愛戒指,真愛戴上了就取不下來。”
方齊突然開口,展之行望着他,用眼神表示一個字也不信。
“你看,連你在民政局門口對象跑了這種急!我都能救上,不是真愛是什麽?”
展之行懶得跟方齊廢話,他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沖在手指上,戒指四周的血跡被沖幹淨了,可是被戒指壓住的地方卻還是一股紅色,他把戒指轉了好幾圈,都還是沒洗掉。
方齊坐回去,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一副教訓的語氣。
“別弄了,要感染了!”
“你還知道?”
展之行下意識地又摘了幾下,仍然沒有摘下來,越是看方齊不順眼,一拳錘在桌上。
“方齊!”
“這是結婚戒指,我有錯嗎?你不送我,我送你也不行?”
展之行啞口無言,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之前确實買了戒指,但是那是和蘇京程一起買的,他沒到戒指也将就的地步,可這兩天完全忘了這回事,突然感覺有點對不起方齊,再看手上的戒指,雖然醜,但也沒那麽不順眼了,于是補救地說。
“等會兒回去的時候我們去買。”
“不要,起碼要看個黃道吉日,這麽随便,你有沒有誠意!”
“誰跟你說買個戒指也要看黃歷的?”
“我說的。”
展之行在桌下踹了方齊一腳,不屑地哼了一聲,勉強接受了方齊的戒指,“你慢慢看!”
方齊十分懂見好就收,一臉讨好主人的‘狗’樣,望着展之行。
“那你原諒我了?不生氣了?晚上不會把我踹下床了?你保證!”
展之行心裏驀地一笑,這話說得多有技巧,直接就把分床這項給剔除了,他瞥着方齊的臉,沒瞥出精明,倒是全映着一臉的傻缺,然後成全‘二傻子’一樣的語氣回答。
“我保證。”
展之行保證完,門外就響起敲門聲,三聲之後,黃老板打頭進來,後面跟着一路端托盤的服務員。
他還在奇怪這沒點單就開始上菜,黃老板已經走到了桌邊,後面的服務員将菜上桌,黃老板開始報菜名。
“鸾鳳喜映神仙池!百年好和錦玉帶!海誓山盟龍鳳配!月老紅線牽深情!天長地久慶有餘!同心齊譜金镂曲!七夕佳偶牽手心!花團錦簇并締蓮!馥蘭馨果合家歡!”
展之行聽完,腦袋裏頭緒繞成一團,這菜名他一個也沒能和菜聯系上的,擡眼求教地望着黃老板。
“佛跳牆,玉環鴛鴦貝,蒜茸蒸龍蝦,紅燒刺參扣魚肚,糖醋煎黑鲔魚,紅鲟米糕,虱目魚丸湯,團圓蓮子露,環球水果盤。”
黃老板又重新報了一遍菜名,展之行不禁笑起來,随手地指了一道菜問。
“這個月老在哪兒?如何就情深了?”
“祝你們用餐愉快。”
黃老板對展之行找茬的問題充耳不聞,直接轉身出了房間,要不是多了一桌的菜,展之行會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出現過。
“展展,你為什麽還是這麽——不解風情呢!”
方齊抹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展之行,這追根究底的毛病展之行早十年就有。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情人節,他跟電視上學的把那種點起來噼哩啪啦閃火花的煙花,用繩子倒挂在半空,再一起點起來,就像星幕一樣,流螢飛火,他實驗了好多次才成功。
然而,那天晚上,他對展之行說帶他去看流星雨,結果煙花都放完了,展之行還盯頭天空問他‘流星雨在哪裏’,他當時氣得快哭了。
“總比不切實際的虛妄臆想要好,将只是稍微有點共性的東西相互替代,完全是種自我欺騙。”
展之行說教起來,方齊懷念想起以前,這種時候他只要撲過去親兩口,展之行就停了。不過現在,他肯定他一靠近,迎接他的就是拳頭,心裏委屈不滿地哼了一聲,翹起二郎腿,換了種成熟的方式。
“展展,你是不是忘了,男人和男人,也不過是有點共性的東西替代,你告訴我,你是自我欺騙,還是其實沒做過?那你跟我搶什麽體力活!”
展之行剛拿起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掉在了桌上,內心湧起海嘯般的失敗感,他完全沒想到把那事跟他的理論聯想起來。不過他臉上仍然保持着商業的微笑,随即重新拿起筷子,輕吸了一口氣,一本正經地望着方齊。
“吃飯。”
方齊沒忍住,大笑起來,笑了兩聲被展之行一瞪,笑聲封印在了嘴裏,手不停地給展之行夾菜,揶揄地說:“吃飯,人嘛,不就是騙騙自己再騙騙別人嘛!沒什麽大不了的!”
展之行技巧的無視了方齊的聲音,随意地嘗了一口菜,驀地眼睛一瞪,腦子裏就只剩了一個念頭——好吃。
他重新審視了一遍桌上的菜,也都是酒店常見的菜品,五星大廚做的他也不是沒吃過,可卻完全比不上他剛吃的這口,有種他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這兩天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能夠換來這頓飯,他也覺得值得。
展之行吃了一頓特別滿意的飯,結賬的時候黃老板真給打了0.5折,人均消費至少七八千的水準,他們花了四百八!
他再一次驚訝方齊的朋友圈,居然不是那種嘴上說說而已的朋友,忽然覺得最牛的不是土豪,而是土包子到處都有土豪的朋友。
回去的路上,展之行在堵車,方齊不知從哪兒拿了一本旅游雜志在翻,邊翻邊問。
“展展,你想去哪兒?”
“你還想去哪兒?不回去?”
“我是說蜜月旅行!”
“哦,随便吧,景寶山有個度假村聽說不錯!”
展之行說的是實話,特別是天氣越來越熱,山上不只涼快,空氣清新,風景宜人,還有天然溫泉,度假村還是五星标準的,确實不錯。
但是方齊沒有一個地方覺得滿意。
“你怎麽不說就在樓下的樹林搭個帳篷?”
“也可以!你那兒有嗎?要不現在去買一套?”
展之行的語氣一點不像是開玩笑,連視線都在注意路牌,前面哪裏可以調頭。
“展展,你說真的?”
“嗯,我覺得還可能買個架子燒烤,總不能幹坐着,那等會順便再去超市買點菜,你那調料有嗎?算了,肯定都沒有,一起買吧,我想想,還差什麽?”
展之行的表情真得不能再真,方齊終于放下雜志,拒絕地說:“那還不如去景寶山,起碼還有溫泉!”
展之行盯着前方,雙手握着方向盤,嘴角擒着微不可見的笑。
“既然是你選的,那就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方廠長:展展,你套路我!
展主席:不是你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