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的方式離去

第7章

今天樓頂來了一個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麽他見到我好像很開心。

“你好！你就是白斯吧！”

“你好……你看得見我……你也是鬼？”

“嗯！一個穿着黑色唐裝的大叔叫我過來找你。”

一想到鬼差的臉，我不禁憋嘴，他是怕我太寂寞給我找個聊天的？

“他讓你找我幹什麽？”

“他說怕你寂寞。”

我一挑眉，還真讓我猜對了。這男人很愛笑，從他出現開始一直揚着嘴角，我看着都累，“我不寂寞。”

“哦……好尴尬。”

男人坐到我身邊對着我笑，雖然他的笑是友好的，但一只鬼對着我笑，我還是覺得有點詭異，于是我難得主動找話題。

“你死了多久？”

“剛死。”

“嗯？！”一個剛死的人應該是他這種狀态嗎？他好像很開心，“我看你好像很開心。”

男人撓了撓頭，“還好啦。”

“那你是怎麽死的？”

“車禍，過馬路的時候沒注意車。”男人終于不笑了，但他的臉看起來還是很溫和。

“怎麽這麽不小心，那個大叔有沒有說你以後怎麽辦，去哪？”

“他說我這種陽壽未盡就死了的不能立刻投胎，只能在陽間待着等通知。”

我心想這和孤魂野鬼有什麽分別？不過比我的情況好，“哦，那就等等吧，不過你就這麽死了不會怨那個肇事司機麽？”

男人輕輕地搖頭，他苦笑，“其實……我還要感謝那個司機呢。”

“…………”這人有病，病得不輕。

男人擡頭盯着我，他的眼神很清澈，很明亮，“我有絕症。”

“什麽？”

“我去年被查出了血癌，家裏人為了給我治病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但是我的身體很不争氣，越是治療就越是不見好，治療後期我已經放棄了，我不想再連累家人，可是他們都在勸我堅持，我……說實話我真挺累的，昨天我媽帶我出來散步，在過馬路的時候也沒怎麽注意車就……”

聽他說到這裏，我感覺到一股濃濃的諷刺感将我包圍，剛才見他第一面時，我覺得這人看起來真蠢，可現在我覺得我比他蠢。

男人拍了拍我接着說:“我告訴你我當時可勇敢了，我和我媽一起過馬路，我看到車過來就馬上把我媽推開，我還救了我媽呢！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沒這麽厲害過！”

我對他豎起大拇指，“你确實很厲害。”

看看人家都為父母做了什麽，再看看我，我又做了什麽，往事真不堪回首，我當初到底是怎麽想的？

“哎？朋友，你是怎麽死的？”

“我……”我冷哼一聲，現在說我怎麽死的我都覺得丢人，“我自殺。”

男人微微一怔，他也對我豎起了大拇指，“你好勇敢。”

“你在諷刺我吧。”

“沒有啊！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有好幾次都想把那些維持我生命的機器拔了，但沒敢下手。”

就算這人這麽說我還是不喜歡，“把你的欽佩收回去，我不喜歡。”

“哦……能說說為什麽嗎？”

我低下頭，想起當初幼稚的那個我，差點笑出來，“和父母賭氣。”

男人看着我不出聲，我從他的眼中終于看到了不悅。

“你真傻。”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了。

我面無表情的回答他，“謝謝，我知道。”

“人無論遇到什麽挫折都不能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男人開始對我說教，我懷疑這人生前是當老師的。

“你生前做什麽的？”

“老師。”

“好吧。”我果然沒猜錯，“說實話，如果我知道人死後還要受罪我就不會自殺了。”

“現在知道應該也不晚吧？”

我看着身下清晰可見的雙腳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