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狛枝的睫毛就在他的眼前輕輕顫動,唇上的觸感冰涼而又柔軟,他白皙的皮膚就這麽放大了數倍地呈現在自己眼前,令人有種被蠱惑的錯覺。
不,這不是錯覺,他确實被蠱惑了。
“狛、狛……枝唔……”日向淺淺掙紮,嘴裏洩出斷斷續續的輕呼,由于太過細小統統被淹沒在交融的呼吸裏,狛枝的手已經從他的臉上轉移到了手腕,控制着他的行動。
“別動,日向君。”緊貼的嘴唇分開,他被重重壓倒在沙發上,狛枝撲上來從他下巴一路向下啃咬,牙齒微微加重力道,妄圖留下痕跡。日向難受得哼了幾聲,大腦還沒有從空白的狀态下恢複過來。
狛枝在做什麽?他又在做什麽?為什麽不推開他,或者踹他一腳?
日向還在胡思亂想,胸口劇烈鼓動,狛枝的身體緊緊貼在他胸膛上,能夠明顯感受到他的躁動,而後忽然停下了動作,伏在他身上咯咯笑了起來,肩膀抖動的頻率甚至高過日向心跳的速度。
“你笑什麽……”大腦還處于混沌當中,日向下意識問道。
“哈哈哈……”狛枝更誇張地笑了起來,他故意将臉埋在日向胸口,發出悶悶的聲音。
“狛枝!”日向忍無可忍,一個巴掌就拍了下去。
“唔!”狛枝伸手揉了揉被打疼的腦袋,動作遲緩地爬了起來,“日向君,在這個島上暴力是禁止的吧。”
“對你除外。”兔美已經放任他對狛枝的任何行為了。
由于狛枝放松了鉗制的力量,很容易就推開了他的日向在重獲自由後優先擦了擦嘴角,他泛紅的臉色很難掩蓋,狛枝輕笑一聲,識趣地移開了視線。他漫不經心地擺弄着左手,神色認真地問道:
“日向君,那時候我對自己做了什麽?”
狛枝說完這句話,日向的臉色就變了,用誇張點的來形容來說就是:變成了醬紫色。他坐起來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別再發抖,“狛枝,你怕疼嗎?”
“……不怕,這樣說你信嗎?”狛枝扯了扯嘴角,“說到底,世界上真的存在不怕疼的人嗎,日向君你覺得呢。”
把別人問他的問題再抛回來是狛枝的一貫作風,日向忽略掉其中刁難的意味接了下去:“你明明也怕疼,但是對自己卻毫不手軟……狛枝,有時候我真想撬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面究竟裝了些什麽?”
“大概百分之八十都是「希望」吧。”狛枝自我剖析道。
日向暗想居然不是百分之百,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又是什麽呢?他沒有深究,反而起身去書櫃裏尋找一些東西,“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從書櫃最上層的角落裏摸出一本文件夾,“果然,未來機關的資料還放在這兒。”他上次尋找圖書來閱讀的時候隐約看到過。把文件夾扔給狛枝,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從喉管滑下,落到胃裏,使他醬紫的臉色稍有緩解,“這是你找到的東西,裏面有我和其他人的資料,但是你剛拿到的時候,卻騙我說只有我一個人的資料。”
那份資料毫無疑問就記錄着「預備學科」的相關內容,狛枝接過文件,随便翻了兩頁就失去了興趣,“這些我都記得,不過都不是重點,直接一點,說說我是怎麽「死」的吧。”
聽到「死」這個字,日向僵直了身體緊抿着唇,突然就陷入了令人心生寒意的回憶裏。他和餘下的四人以及七海一起,推開了黑白熊制作工廠倉庫的門,門打開的一瞬間,撲面而來的大火便将倉庫的內外空間隔離開來,直到報警系統降下「暴雨」,倉庫裏的毒氣散盡,他們才得以進入搜索。
狛枝凪鬥的屍體就橫在內部地板上,以一種慘不忍睹的姿态呈現在大家面前。
“你躺在地上,雙手雙腳都綁上了繩子,先後割破了自己的兩條腿,傷口就在膝蓋上方,很深。”
“啊,那還真不是一般的疼啊,不過這個受傷的地方好熟悉……嗯,我好像來到這裏之前就帶着這個傷口?日向君你應該知道些什麽吧?”
日向點了點頭,他們曾經給同伴們的身體做過檢查,狛枝比起其他人要來得慘,除了左手,身上各處或多或少都帶着一些傷口,最嚴重的就在雙腿上,曾被利器割破,也沒有及時止血,看上去相當慘烈。
“傷到這種程度了,虧你還能笑得出來!”日向憤憤地拍了一下狛枝的大腿,恨不得将那份疼痛再次還原在這家夥身上。
“痛……啊哈哈!日向君,你不明白,這些都是我幸運的墊腳石而已啊!”他抓住日向的肩膀,眼神閃閃發亮,“原來如此啊,能夠來到這個地方是因為遭遇了如此大的不幸嗎?”他抵着日向的額頭,輕聲道:“所以能夠遇到日向君,是我的幸運嗎……但是會在意日向君這樣的人,然後你卻是毫無才能的預備學科,這是何等的不幸啊……”
“夠了,狛枝,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日向皺眉,“我是超高校級也好,是預備學科也罷,對你來說其實都無所謂不是嗎?你所深愛并追尋的,并不是我,也不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你心中摯愛的絕對希望……這也是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狛枝久久不做回應,閉上眼睛靠在日向肩膀上,就這麽摟住他不放,半晌後悶聲道:“然後呢?”
日向擡手撫上他的背脊,“你割破手腕,刺穿掌心,接着被七海投出的滅火彈中的劇毒侵蝕,最後長槍從腹部穿透,死不瞑目。”
“是這樣啊,嗯,很适合我的死法。”狛枝收緊手臂,“真奇怪,明明是我自己做過的事情,怎麽現在卻感到不适應呢……”
日向能感覺到這個人在微微發抖,忍不住嗆聲道:“事到如今才害怕嗎?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可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
“是啊,我害怕得冷汗直流,心髒緊縮,連呼吸的節奏都混亂了。”他在日向耳邊低喃:“……安慰我啊,日向君。”
這下輪到日向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