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設計
蕭閱在回東宮之際, 在城門外見着了悄然入京的蘇桀。二人密談兩個時辰後, 方不作聲色的各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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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原靖生辰那日,白夕禹的确沒有送禮, 倒是李原靖不計前嫌的送了份禮來。
原以為是什麽大禮,可門房手裏捧着的不過是一件樣式別具一致,且如雪般純白的衣袍罷了。
若不是見着這顏色,蕭閱都險些要忘了自己第一次見到白夕禹時,他的那副打扮了。只是李原靖花這麽大的功夫就為送這件衣裳,倒是費心了。
“師父, 這南楚皇是擔心我大周連件好看的衣裳都不能給您提供,才這麽不遠千裏的送了件來嗎。”蕭閱盯着他。
白夕禹坐在庭院中,這五年,若無旁的事,他總喜歡靜靜的坐在這亭子內, 雙眸沒有任何情緒的看着遠方, 有時候一坐竟是一整天。
現下見了這衣裳, 他略回了下眸,似忍不住擡起手輕輕的撫摸着那放在石桌上的衣裳,輕喃道:“郢城文尚布坊的料子是越來越好了。”
蕭閱坐在他旁邊, 眼睛從他那青蔥般的手指移開,同樣看着遠方道:“師父,其實李原靖已經是南楚皇帝了,他送您此衣,便有盡釋前嫌之意, 您若願意,封門主也奈何不了你。”
“他不是盡釋前嫌,他只是想念以前的我。”手在那質地絕佳的衣衫上撫摸着,白夕禹的眼睛似乎帶着些傷感的笑意。
蕭閱卻垂着首,哂笑了一聲,“白色的衣裳自然比您這如血般鮮豔的紅色衣裳瞧着親和柔順多了。”
“白色純潔,若沾了血,豈不是污染了這無暇的顏色;紅色多好,哪怕沾了血,也不礙事。”白夕禹接話道,手已從衣裳上拿了下來,似乎是怕玷污了這顏色一般。
蕭閱瞅了他一眼,道;“師父的這身紅衣确實好看的讓人驚豔,可卻鮮的總像是身上沾着血一般,只是那血不知是師父自己的血,還是旁人的血。”
白夕禹聽蕭閱如此說,反而一反常态的露出一個蜻蜓點水般的清笑來,“殿下今日很是不同。”
“有嗎?我只是想念阿駱了。五年沒有音信,也不知影門都是些什麽訓練,難不成還把人訓練的連寫封書信的時間都沒有了?或者說,阿駱已沒有機會寫書信了?”蕭閱僵臉笑道,卻順手拿過了白夕禹的洞簫,站起身走到了亭子邊上。
瞧着面前的蓮池,蕭閱學着白夕禹的動作,垂眼用手指輕輕的撫摸着這洞簫。但再開口的聲音卻已有些寒冽,“師父教我武功,我很是感激,雖不知您的動機究竟是什麽,但我的感激是真的。只是,阿駱在我心裏的分量,就如同李原靖送您的這把簫,旁人哪怕碰一下,您心裏都會極為不舒服,更何況是毀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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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訖,蕭閱的手一松,那把被白夕禹視作珍寶的洞簫便墜落而下,掉入了蓮池中,極速的沉了下去。
“師父,掉了。”瞧着白夕禹,蕭閱狀似無辜的說了一句,便轉身走了。待走出亭子不到五步,便聽身後咚的一聲響,蓮池內濺起不少水花。回頭一看,亭子內已沒有白夕禹的身影,只那蓮池的池水在不停的翻動。
蕭閱冷眼瞅着,心中暗道:“洞簫丢了還能找回來,阿駱沒了,我去哪兒找?”
入夜,皇宮內院那處無人問津的荒園又悄無聲息的走進一個女子來,與往日不同的是,她這次沒有再提燈籠,只迎着明亮的月光站在廊下,待見荒園門被推開,才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上去。
“主上有令,命我們立刻除掉蕭閱。”女子的聲音很是尖利,見面前人不說話,更是急不可耐,“夕禹,五年之期已到,你拖不下去了,主上也等不下去了,我們等這天足足等了近百年!你教蕭閱武功的目的是什麽,你我心裏清楚,但不管你如何教,雙拳終歸難敵四手。”
月光下,那張清冷的臉瞧着有些憔悴,聲音也有些沙啞,“不能殺蕭閱。”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蕭閱的死便是我們的東風!蕭閱如今盡得人心,他不死,大周不會倒。我們的大業也無法成。”
“柳如,我說過,不能殺蕭閱!”
他從未如此動怒過,憤懑的連額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你和封為已經殺了駱少津,瓦解了駱鴻,蕭閱身邊幾乎已無可用之人,他如今信我,待他登基,我自能控制他。”
柳如冷哼了一聲,道:“若是李原靖你或許能,但蕭閱,據我觀察,他可不是一個會被人控制的主,你這想法太天真。況且,我聽探子回禀,蘇桀離開了臨川,不知去向。我也聽說,蕭閱今夜又一個人出門瞎逛去了。所以,夕禹,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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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天氣很是奇怪,方才還圓月淩空,如今卻狂風大作下起了雨不說,天上還炸着驚雷。
但這惡劣的天氣卻沒使玄玉樓的生意受到影響,恩客依然很風*流,小倌依然很露*骨。
蕭閱坐在二樓抱着酒壺喝着酒,拿眼瞅着下頭忙的不亦樂乎的老鸨。
待下頭忙完了,那老鸨才拖着蓮花步走到自己面前鞠躬哈腰的說道:“公子,不知道您今夜要來,真是怠慢了。”
“沒事,我也只是随便看看。”言訖,蕭閱打量了這瞧着很是華麗的玄玉樓,問道:“媽媽,您這玄玉樓總價值多少?”
這五年,蕭閱常來此處,那老鸨也是個有眼力的,雖猜不出蕭閱的身份,但大概也知道他非富即貴,自是得罪不得,忙回道;“這可不好評估,要看公子您說的只是這棟房子,還是所有小倌的價,還是...”
“給我個總數。”蕭閱冷不丁的說道,那老鸨便趕緊哆嗦的回道;“十萬兩黃金?”
蕭閱哈哈一笑,“還真不便宜,先給您欠着。”
言訖,那老鸨還不明所以着,便見下頭突然鬧騰了起來,幾個客人不知因着什麽吵了起來,只見一青年公子疾步沖上樓,口裏叫着一小倌的名字,緊接着便一間間屋子踢開翻找着。身邊還一群好似在勸着的人。
那老鸨一見,忙過去調解,可已有些來不及。不到片刻功夫,那夥人便把蕭閱坐的地方都給團團堵住了。
蕭閱盯着桌上的酒杯,右手暗暗握着長劍,身子不經意的往右一偏。霎時,便見桌面上有一匕首滑過的痕跡。
暗暗吐口氣,蕭閱站起身,奮力的推攘衆人欲要離去,卻又被這群看着像烏合之衆的人圍住。他們看似吆喝踢房門,實則目的是蕭閱。
幾次過手間,已有幾枚暗器從蕭閱身旁劃過。
待蕭閱堪堪避過又一枚暗器時,再也按捺不住,徑直抽出了手中長劍,随手便朝其中一人刺去。那群前一刻還吵嚷着要小倌的烏合之衆,這一刻卻都動作一致的抽出劍來朝蕭閱圍攻而來。
那老鸨見這突然的轉變,吓的有些回不過神來。
一時間,玄玉樓響起一片片的驚呼聲。
“糟了,既已暴露,他非死不可。”那些人中的一個喝道,随即便更猛的攻來。
只是這人的聲音蕭閱聽着很是耳熟,乍一想便想了起來,這人不就是五年前從北流就開始追殺他到南楚的兀圖嗎。那個為儀貴妃效命,後來不知所蹤的殺手。如今看來,儀貴妃其實是個墊背的,他真正效命的另有其人。
蕭閱從屋頂飛出,兀圖等帶人追截而上,一路出招,逼得蕭閱朝城郊而去。
傾盆的大雨還在唰唰的沖洗大地,卻怎麽也沖不掉蕭閱身上沾染的血漬,他持劍立于大雨中,瞅着那為首之人,冷笑道:“我都要死了,你們難道不能告訴我,誰派你們來的,好讓我死的安心。”
“哼,等你閉眼那刻再告訴你!”
言訖,一把利劍朝他刺來,蕭閱疾退數步,眼見兀圖那劍要刺中他時,蘇桀便從天而降,擊退了兀圖。
蘇桀一出,身後緊接着湧出無數淺陌山莊的護衛,霎時間,整個郊外在大雨的陪伴下,澆灌着鮮豔的血水。
“中計了,今日必殺蕭閱!”兀圖一喝,竟不要命的直朝蕭閱攻去,完全不顧自己的傷。
蘇桀忙讓人護送蕭閱離開。
蕭閱翻身上馬,一揚馬鞭而去,卻甩掉了蘇桀護送他的人,一個人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待終于只剩他一人時,蕭閱擡頭朝下着大雨的天空喝道:“你還不出來讓我看看你是誰!”
言訖,前方樹梢上已然站着一個戴着鬥笠瞧不清容貌的黑衣男子。
那男子的聲音混合着內力,發顫的疊音聽的人胸口發悶,“你很聰明,懂得以退為進,秘而不發,聲東擊西。”他看着蕭閱,評價道。
“你也很聰明,懂得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說吧,你們東渝是不是又不甘寂寞了。”
“呵呵~~你是如何察覺的?整個天下無一人懷疑到我東渝的頭上。”
蕭閱騎在馬上看着他,嬉笑道:“我本只是猜測,你如今這麽說,倒确實讓我篤定了。”
那男子直視着他,片刻後才帶着發悶的聲音,怒道:“蕭閱!”
作者有話要說: 乃們現在明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