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只狐貍不太騷
于塘沒敢再吭聲,三爺也擺擺手叫他出去。于塘只好來到屋外站着,看着滿院子大大小小的黃皮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想要回屋拿些三清符咒把它們全都打散元神,但轉念一想,算了,還是別惹禍了,我是無所謂,大哥可受不了。于塘這樣想着,便坐在窗下,聽着屋內“咚咚咚”的鼓點聲響,自己生着悶氣。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于塘在屋外凍得腿腳都麻木了,才聽見屋內三爺一聲蒼老的語調:“送神啦!”再看院內大大小小黃皮子們也長嘯一聲消失在黑暗裏,彪子這才從它的狗窩裏爬了出來,象征地對着漆黑的院子汪了幾聲,又來到于塘身邊蹭了蹭,卻被于塘一腳踢走。
這時門開了,爺爺叫于塘進屋,走進屋,看見于池又躺在炕上人事不省,那只大公雞也被割開脖子放了一碗的血。三爺則坐在凳子上累的不住喘氣,于塘以為這事兒就算是結束了,哪知道三爺低聲對于塘說:“塘兒呀,以後你要小心點,老黃家随時可能會找你報仇。”
“啊,那他呢?”于塘一指于池。
三爺回答說:“他沒事了,只要把黃天青請回家去,供奉三年,成了他的保家仙,自然不會再找他麻煩。不過黃天青說什麽也不肯放過你,你雖然有三清法術傍身,但也不要大意呀。”說完又遞給于塘一張黃紙,上面是用雞血寫的幾個字——供奉黃天青之位。
于塘看着手裏的黃紙,心中暗想:黃天青,我随時等你來,看你有沒有那個尿性能報得了仇!
于池将老黃皮子黃天青請回了自家的倉房,并且勒令他家的胖貓咪不準再去倉房玩耍,免得和黃天青打起來。每逢初一十五、逢年過節都要給黃天青上供,供品也不需多複雜,基本上人吃啥就給它供啥就行,黃皮子一事就算過去了。
第二天,于塘帶着紙錢又到南梁給太爺燒了,算是感謝那晚搭救之恩。中午回到家,一推門就聞到一股香味。于塘提着鼻子仔細聞了聞,雞肉味,香!跑到廚房一看,爺爺正在往竈坑裏添柴火,再看鍋裏,咕咚咕咚冒着泡,正是昨晚殺的哪只大公雞。
于塘樂壞了,晚上吃了一頓雞肉,又泡着雞湯吃了三碗飯,連彪子也改善了夥食,把雞骨頭嚼的幹嘣響。可倒黴的是,于塘吃壞了肚子,夜裏躺在被窩裏翻來覆去睡不着,腸子擰勁兒的疼。于塘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半,揉揉肚子,心說哎喲太疼了,忍不住了。急急忙忙從被窩爬起來,穿好棉襖棉褲,把手機調成手電,慌慌張張下了坑,推門出屋,直奔房子後面的貓樓兒。于塘一邊跑一邊罵自己,沒出息的東西,吃點葷腥就受不了,浪費糧食!
東北農村的廁所叫貓樓兒,于塘也不知道為啥要這麽叫,貓和拉屎怎麽能聯系到一塊兒呢?不過他此時也沒心思琢磨這事兒了,沖進貓樓,兩腳一分,解開腰帶,蹲下,代謝。
拉肚子這件事啊,屬于一邊疼着一邊爽着。于塘蹲在貓樓兒裏百無聊賴,溫度零下二十幾度,凍得屁股拔涼拔涼的。于塘兩只手捧着手機,唱起歌來。他本來唱歌不算難聽,但趕上肚子疼,天還冷,所以聲音嘚嘚瑟瑟,哼哼唧唧,加上貓樓兒外面北風刮得呼呼響,就聽風裏一陣鬼哭狼嚎似的歌聲,吹得稀碎。
“天上升起一彎月牙兒,哎嗨哎...喲肚子疼。月牙彎彎就把那個月光灑,哎嗨呦...人都管月牙叫月老兒,疼呀,太疼啦!月老兒他專把...專把那個紅線紮呀。紅線紮起兩顆心,兩顆心為啥就不在那個一旮瘩呀。夜深啦,月牙兒出來啦,天黑了,心兒卻亮了。今晚...夜深人不靜,瞅瞅月牙兒,月牙進誰家呀,哎嗨哎嗨肚子疼!”
等于塘哼哼完,也代謝得差不多了,趕忙擦了屁股起身離開。一邊走一邊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學習,找個好工作,賺大錢,買個可以在屋裏拉粑粑的樓房!
他正想着,沒走出幾步,就聽見身後噼裏啪啦的響聲。于塘心說這大晚上的什麽東西在響,轉過身用手電一照,不禁一聲大叫:“哎喲我去,這家雀兒真大!”
眼前空中一只翼展長達一米的家夥正在撲騰着翅膀,忽閃忽閃的卷起了不少雪花。于塘才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麽家雀呀,這是老鷹呀!
再看這只鷹的下方,一只圓滾滾的小東西在積雪裏踉踉跄跄,狼狽極了。這小東西毛茸茸的,看樣子一只腿受了傷,血流下來,洇濕了雪地。于塘驚訝一聲,哎呀,這好像是于池家的胖貓咪,怎麽還叫老鷹給盯上了?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老鷹撲了下來,直奔那雪地裏的小東西。那小東西也不是好惹的,危急關頭,竟然也反撲過去,人立而起,兩腳着地,兩只前爪往老鷹身上撓去。
一時間,兩只小畜生扭打在一起,在雪地上打起了滾,老鷹的利爪緊緊勾住那小東西的毛皮,那小東西也咬住了老鷹的翅膀根。于塘一看,好家夥,狗咬狗一嘴毛呀,長這麽大頭一回見畜生打架。不過看得出來,這小東西不是人家的對手,血流了這麽多,我要是不伸手幫忙,它就得成了這老鷹的宵夜然後變成鷹屎。
于塘一起恻隐之心,就趕忙跑過去,一把将雪地裏的老鷹撲住,兩只手按住老鷹的翅膀。不過這只鷹太大了,兇猛的狠。于塘頭一次見猛禽,沒有經驗,以為抓住翅膀就可以把它制服,誰知遠遠沒有那麽容易。就見這只老鷹脖子一甩,猛然回過頭,鷹喙好像鋼鈎一樣,對着于塘的眼睛就是一叨,吓得于塘一縮脖子,眼睛也下意識的閉上了。老鷹緊接着把兩只爪子一蹬,嘶啦一聲,把于塘胸前的棉襖扯壞了,露出裏面絮的棉花,迎風飄。
“唉呀媽呀,好懸沒抓我胸上,太吓人啦!”于塘一聲驚呼,麻溜兒的就把手松開了。老鷹順勢一掙,擺脫了于塘的控制,站在雪地上用嘴梳理梳理羽毛,然後緊盯着于塘,一雙鷹眼瞪得滴溜溜圓。
于塘被它盯得心裏發毛,十分不自在,扭頭看看,貓樓兒旁邊杵着一根鐵鍬,平時鏟雪用的。于塘急忙一伸手,把鐵鍬拿在手中,對着老鷹一頓亂拍,毛都拍掉了。老鷹不敢再和他對着幹,緊跑兩步,雙翅一扇,飛向空中。于塘仰着頭看來半天,老鷹在他頭上盤旋了兩圈,才悻悻離開。于塘心中一翻,壞了,又和老鷹結下梁子了。
不過現在沒時間多想,急忙扔了鐵鍬來看這受傷的小東西,小東西正趴在雪地上哀嗷着。這一叫喚,于塘察覺不對,這不是貓的聲音啊。低下頭仔細一看,小東西身體纖瘦,厚厚的長毛呈濃豔的紅褐色,四只黑色的小爪子,尾巴蓬松,尾巴尖還是白色的,再看小腦袋上面支着一對尖尖的三角耳。
于塘皺着眉頭,一嘚瑟身子,滿臉的嫌棄,“咦...怎麽救了只騷狐貍呀!這幾天淨和畜生打交道了,倒血黴了。”說完轉身就回屋。
回到屋裏,于塘就準備脫衣服睡覺,不過聽着窗外呼呼刮着北風,于塘心裏開始嘀咕,這小東西受了傷,天還這麽冷,非凍死不可呀。算了,死就死吧,小畜生一只,早死早托生。是不是太殘忍了?活活凍死,還不如讓老鷹一嘴叨死來的痛快。
于塘揉了揉眼睛,想起打死黃皮子的事,又想起被于池帶回家當做保家仙的黃天青,不禁心生一絲絲愧疚。這絲愧疚剛剛燃起,就像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勢,瞬間燃燒了于塘的良心。于塘一腳踹開門,飛也似地跑到後院,睜大了眼睛一瞧,小狐貍正在雪地上艱難地爬着,留下一道深深的雪痕。
于塘緊走兩步,蹲在地上,一把将瑟瑟發抖的小狐貍抱在了懷裏,小狐貍嘤了一聲,也沒掙紮。
于塘轉身回了屋,心裏想着:哎呀,我TM也是浪催的,總是心太軟。
随後,将小狐貍放在一個棉墊上,仔細查看傷口,都是皮肉傷,看樣子沒啥大毛病。于塘想了想,這大半夜的上哪給它找繃帶包紮呢,算了,也不流血了,明天白天再說吧。
于塘就準備上炕睡覺,突然想到一事,又來到小狐貍面前,猛地一低頭,把鼻子貼在小狐貍身上,小狐貍吓得向後一縮。于塘卻自說自話,“咦,這只狐貍不太騷,甚至...還有一股酒味,難不成偷喝酒了?”
小狐貍擡頭看看他,伸直了脖子用鼻尖蹭了蹭于塘的手指,緊接着又低頭獨自舔起了傷口。于塘呆了半晌,最終把小狐貍連着棉墊抱到自己被窩旁邊,随後一骨碌鑽進被窩,一只手伸在外邊,搭在小狐貍頭上,像是撫摸貓一般。小狐貍開始時還有些發抖,漸漸的,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