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陷阱

第2章

"今天交房，我正好把貓抱回家，順便把你的校卡拿回來了。"霍意解釋道。

"啊！謝謝！謝謝！"季邵接了過來，看着霍意。

那天晚上天太黑，這一下子在白天陽光底下看霍意，長得更……季邵頭一次這麽後悔沒好好學語文，想誇人都不知道怎麽誇。反正就是沒見過這麽讓極端顏控------季邵看了一眼還想再看五六七八眼的人。

誰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的？活了十八年，季邵找不出第二個能跟霍意的長相相提并論的人，無論男女。

霍意看季邵有點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明明是一雙招惹風情的桃花眼，此時倒是顯得可愛，他笑意加深了一些，輕聲問道，"你要去看看它麽？"

"看誰？"季邵一時沒反應過來。

"貓。我看你挺喜歡它的。你有空的時候，可以來我家看它。"

季邵連忙點頭，衆所周知，除了是個顏控，季大少還是個貓奴，校園裏的貓老大。

"好！我們六點半放學，你等我！"

話音剛落，那頭上課鈴就響了起來，霍意也就沒再說什麽，點了點頭，"好，你去上課吧。我等你。"

還是那種溫沉的嗓音，聽進耳朵裏，就跟聽了山澗溪水般清亮舒暢。

上次的你放心，這次的我等你，都跟貼着耳朵說情話似的。季邵往回狂奔的時候，擡起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想，下次他會跟我說什麽呢？

內心竟然隐隐有了莫名的期待。自從他遇見了霍意，一直都很莫名，一切都很莫名，這些莫名的心思無處安放，也就沒被季邵深究。

六點半，放學鈴響起，霍意換了一身休閑裝站在楓陽高中門口等着季邵。盡管只是見過兩面，霍意也能給季邵下個定義------這是個相當恣意的人。

不是過分的嚣張，也不是少了幾分的不夠勁兒，就是恣意。霍意想，季邵應該是在一個富裕散養的家庭裏長大，但并不缺愛，活成了一個自我得恰到好處的模樣。

霍意笑着搖了搖頭，自己這種第一面就開始分析人的習慣大概是改不了了。他擡頭看向慢慢嘈雜起來的校園裏，等着一個修長的身影飛奔而來。季邵應該還是像下午那樣像是踩着陽光的鼓點向他跑過來，霍意猜的。

卻沒想到，他剛猜完就被一個大力攥住手腕，拉着往旁邊跑去。他驚訝看過去，就看見季邵回頭沖他笑着的張揚模樣。

"你怎麽……"

季邵拽着霍意跑過街角，停下來，"我翻牆出來的！門衛認得我，別讓他看見了！"

"……"三好學生&學生會長霍意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麽，他頓了頓，才開口問道，"怎麽不請假？"

季邵笑開了，"我這周連着請了兩天假啦！"

今天周三。

霍意難得地被噎了一句，他想了想，也只是建議道，"下回等周末也可以。"

"我等不及啊！"

霍意點了點頭，"看樣子你真的很喜歡貓。"

"貓是一部分，我還等不及找你！"

"我？"霍意詫異。

季邵也一愣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額……等不及找你玩！"說着，他就雙手搭上霍意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走走走！去看貓！"

霍意被他推着走了兩步停下，擡手覆上季邵的手，拉着他拽下來，"走反了。"

臨到家門口，季邵才一拍腦袋，"我這第一次去你家，是不是得給叔叔阿姨買點水果什麽的？空手上門太沒禮貌了。"

雖然他們那圈狐朋狗友富二代圈子裏的小性子季邵多多少少都有點，但根兒上沒歪哪兒去，基本得體的仁義禮智信他爸媽從小還是抓着教育了，季邵比起他身邊那圈子裏的兄弟在外面還是挺拿得出手的。

霍意刷開小區的門卡，給季邵拉開門，笑着搖了搖頭，"不用，家裏現在只有我住。"

季邵詫異道，"嗯？你爸媽不住這兒？專門在這買個房方便你上學麽？怎麽不住校？"

一開口就問了一串問題，霍意也耐心給他解釋，"他們住市裏，周末有時會過來。明年我畢業了之後，我妹妹也上高中了，也算是方便以後我妹妹上學。再說，一中搬來了開發區，這周邊應該逐漸就開始開盤了，以後房價有的漲，也算一個小投資。"

"你明年畢業啊！那跟我一屆！"季邵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有妹妹？親的？"

霍意刷了電梯卡，點頭。

季邵感嘆一聲，"我也想要個親妹妹，可惜我只有個混蛋弟弟，從小打到大。"

叮、樓層到了。

霍意走到家門前點開密碼鎖開門，"有個妹妹有時候也會讓你很頭痛。"他手一擺，"請進吧。"

季邵也不見外，大大方方進了門，換了鞋，大致打量了一下。房子很大，是低調奢華的北歐風，卻沒有冷淡感，反而邊邊角角那些生活化的擺設裝飾讓整個房子看起來有些溫柔的暖意。

就跟霍意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裝修很有你的style！"季邵接過霍意倒給他的水，坐在沙發上評價道。

"什麽style？"霍意好奇問道。

"嗯……"季邵想了想，"男神style吧！"

霍意噗哧笑了，男神這詞雖然也聽過很多人用在他身上，但從這麽一個樣貌家世應該都不比他差的另一個男神嘴裏聽到還是挺好玩兒的。

"咪------！"

季邵剛在沙發上坐好，就被那只小貓悄無聲息地纏住了腳邊。季邵低頭看見它眼睛都亮了，他伸手把它抱起來，緊接着臉就埋進了貓咪的身體裏，身體力行地來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吸貓，幸福感爆棚得一雙桃花眼都彎了起來。

霍意看着看着不自覺得翹起了嘴角，季邵一轉頭就撞上霍意的視線，也撞進了那個笑。他愣了一下，然後又低頭專心撸貓，開口道，"對了，我周末買了一堆貓糧，還買了貓爬架，都在我寝室呢！今天下課就跑來了，沒時間回去拿，我明天晚上給你送過來吧！"

霍意卻說，"周末吧，我去幫你一起搬。我明天得上晚自習了，九點半才放學，太晚了。"

"不愧是一中，莘莘學霸們不容易啊！"季邵感慨道，又轉頭問霍意，"你學習應該很好吧！想考哪個大學啊？清華？北大？"

季邵雖然自個兒不高考，高中的教育也是走的國外課程，但對于國內高考還是挺好奇的。

"都不是。"霍意走過來，也伸手點了點小貓的鼻子，"我申美本。"

季邵讀的就是專門往國外大學送學生的私立高中，霍意知道這麽說他也懂，霍意這是要直接去美國讀大學。

"嗯？"季邵納悶，"一般看一中貼大橫幅都是什麽什麽省狀元，考上了清華北大什麽的，原來也有出國的啊！"

"嗯，我當年報的就是一中國際班，專門對口美本的。"

"肯定也很難考，反正我是考不上，還好有個有錢的爹，給我送楓陽來。"季大少對于自己學習不好這事兒很有自知之明。

"楓陽有對口加拿大的，也有對口美國的，你是準備去哪兒的？"霍意問他。

"美國。"季邵嘿嘿一笑，"我媽說美國學校多，能讓我蒙上一個的幾率大。"

學霸霍意再一次難得沒話說了，"那我就祝你蒙上哈佛吧！"

季邵抱着貓笑得一口白牙露出來，"借學霸吉言！"

一來二去，兩人也熟悉了起來。霍意知道了季邵家裏爸媽經常往外地或者國外跑，家裏沒人，他和他弟弟都是住校生，于是周末的時候就招呼季邵來他家裏。季邵也沒事兒就往霍意家跑。晚上跟人出去玩，不愛翻牆回學校了，就跑一中門口等霍意下晚自習蹭去他家。

季邵還給他倆撿回來的貓起了個名，叫數C。

據說是因為那天季邵會考成績發下來了，其它科目都是B，只有數學得了個C，偏偏季邵在會考前吭哧癟肚苦學了一個月數學，這結果讓他耿耿于懷。再一翻霍意的會考成績，全是A，第一次見到活的學霸成績單的季邵當時都快把那成績單盯出個洞來。

季邵喜歡往霍意身邊蹭，應該說沒人能不喜歡霍意。霍意一打眼最吸引人的就是他的樣貌，但一旦接觸起來，人就會不自覺被他人格魅力吸引，但這人格魅力是什麽，季邵還沒總結出來。但他就是喜歡跟霍意玩兒，霍意學習的時候，他呆在旁邊也能被感染得靜下心來看點兒書。

但季邵一跟霍意總混在一起，那邊謝君竹就不樂意了。

今天謝君竹就死抓着季邵不放，"今兒橙子請客，橙子馬上就休學了，兄弟一場，你這面子不給不行啊！"

季邵一愣，"休學？周晨怎麽了？為啥要休學？"

謝君竹白了他一眼，"不是跟你說了，他爸要給他轉美國去先念美高去，然後在那邊再上大學。"

這麽說季邵就想起來了，是有這麽一回事。這在他們周圍太常見了，就他這一圈子人，能拿到高中畢業證的沒幾個，不是半路退學出國念美高，就是到時候直接家裏砸錢去國外随便混個美國college文憑。【1】

季邵想了想，也只好拿出手機給霍意發了條微信，說自個兒今晚上不去找他了。

一幫大小夥子身手利落地翻牆出來，就奔着夜場兒就去了。他們學校建在開發區，這地方一般來旅游度假的人多，所以娛樂設施十分健全，翻牆出來夜場蹦迪喝酒都成他們學校的傳統了。

"邵兒！你這天天往外跑，也不跟兄弟們玩！一天天的你會哪個小情人去了？"謝君竹自個兒點了一根煙叼嘴裏，然後把煙和打火機抛給季邵。

季邵單手接住，爆了個珠，熟練地點上，擡腿踹了他一腳，"你別他媽瞎說。"

"我知道！我知道！"王一楷摟着自個兒女朋友，一邊揩油一邊爆八卦，"我那天看見了！季少在一中門口等人，一個兒高腿長的大帥哥！"

謝君竹聽了一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被那頭截了話頭。坐他懷裏的錢心妍好奇問道，"大帥哥？多帥啊？比季少還帥？"

謝君竹伸手就在錢心妍豐滿的胸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叼着煙冷哼一聲，"欠操了？"

錢心妍趕緊讨好地笑了笑，又湊上去在謝君竹臉上親了親，小聲讨饒，"錯了錯了我錯了，今晚随便你。"

謝君竹冷笑了一聲，把手從錢心妍身上拿下來，"我缺人？"

錢心妍頓時也顧不得別的，把自己貼謝君竹身上，用豐滿的胸去蹭他的後背讨好他。開玩笑，好不容易她才讓謝君竹對她有點興趣，想跟謝君竹上床的人排着隊呢！

謝君竹卻沒興致再理她，他看向季邵，"誰啊？帶出來一起玩啊！"

季邵擺了擺手，"他不是這圈子的人！你別瞎起哄！"

丁雯那頭又八卦道，"一中不是有個校草麽？據說巨帥！"

"我知道！那校草叫霍意！我那天也看見了！就是邵哥兒等的那個大帥哥！"又一個女生爆了料。

這一下，男生們都齊齊向季邵豎起了大拇指，"牛逼啊！季少！一中校草都被你搞到手了！"

季邵真是都氣笑了，"都他丫的胡說八道什麽呢？！就是一朋友！別亂說啊！"

"朋友？哼……"謝君竹一聲冷哼，"什麽朋友啊！勾得你一天天都不見人影。"

"真的，我倆那天一起撿了一只貓認識的！"

"神他媽撿只貓！不說是一大帥哥麽？我看你就是顏癌又犯了！"謝君竹毫不留情地戳穿季邵。

季邵也承認得坦蕩，"人家就是好看又聰明！我就稀罕跟他玩！你管得着麽你！"

"跟他玩？我看你是想玩他！"

"我呸！別拿你那龌蹉思想想我！我倆就是純革命友誼！"

"放屁！你敢摸着你良心說，你沒打人家主意？"謝君竹是誰？那是跟季邵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季邵眼珠不用轉，他都知道季邵腦子裏打的什麽主意。

季邵喝得也有點上頭，"從小到大，長得好看的，哪個我沒打過主意？老子問你，但凡我看上的，哪個我沒搞上手過？就是簡喻，現在不也追着我後面跑？！"

謝君竹笑了，"嘿！那這回你丫別慫啊！"

季邵是真喝大發了，再被謝君竹這麽一激，也顧不得自己在吹什麽牛了，"都給我看着的，一個月，就一個月，一中校草就是我的人！"

"季少牛逼！"

"邵哥牛逼！"

"來來來！有沒有下注玩彩頭的？！"

…………

在這些少年的世界裏，追誰睡誰跟誰分手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前天跟一個人說愛，後天就跟另一個人看對眼滾床單太常見了。

他們生活富足，父母都忙于工作而對他們疏于教育引導，從小不缺錢的生活給他們養出了很高的優越感。應該是這個年紀主要任務的學習也被家裏用錢擺平，閑來無事的他們只能懵懵懂懂又無畏嚣張地嘗試着快速情感游戲。

他們認為，那很酷。

周圍都是這樣，所以我這樣也正常。

自以為的浪蕩自在，潇灑人間，不過是缺乏正确三觀培養的青春期迷茫躁動。

不需要考慮前途，不用為未來發愁，他們無所事事，就只能自認聰明地選擇游戲當下。

卻不知道，本該用來萬分努力的時間都被白白浪費，而代價會慢慢地在以後的日子給予他們關于人生價值的悔恨莫及。

注：

【1】美國的有些college是學院，university是大學。一般來說，有種情況是，如果成績不夠就念college，之後再努力學習轉university。通俗打個比方，近似國內的專升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