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重逢
沒過多久, 就聽的禦靈鋪外動靜頗大, “你的尊貴朋友來了, 四娘先走了”, 風四娘橫了眼文老頭兒,“打起精神來”,
“知道了”,文老頭兒睜眼, 放下翹着的腿, 理袍整冠, 仙風道骨般站起身來。
“無憂!”,己柳的聲音剛響起, 人就奔到衛無憂跟前, 一把抱住她,“阿柳想你的緊”,文老頭兒愣了愣, 兩手攏袖,眼皮搭着, 事不關己。
“王姬!王姬不可!”, 己柳身後跟過來幾個人, 一大婦急急喊道,
衛無憂把己柳拉到跟前,仔細打量着她,一身鵝黃廣袖曲裾長袍,領緣繪着花紋, 腰束大帶,顯得腰肢盈盈可握,腰帶挂着玉佩和香囊,頭配金玉,顯得華貴逼人,跟從前那個青衫道袍的清秀女子,似是有些不一樣了。
“我今日聽着消息來的匆忙,也沒換一身衣裳”,己柳拉過她,“走,回我家去”,“王姬,使不得,快快松手,哪有牽着道士出門之理”,大婦跟着後頭連連喊道。
己柳給衛無憂遞了個委屈的眼神,松開她的手,并肩而行,衛無憂想了想,從倉廪裏取出個糖人兒遞給她,“給,我今日買的”,
己柳一見也很驚奇,接過來往嘴裏塞去,“王姬,髒”,大婦勸道,己柳轉了轉眼珠子,突然驚道,“前方那是何物?!”,
衛無憂正要看去,只覺身子一沉,轉頭就見己柳拉着她遁地逃走,拐了個彎,冒出頭來,探着頭,看到随從慌張的四下散去。
“你且等等我”,己柳縮在牆角,兩三下脫掉長袍和頭飾,麻利地挽了個發髻,着深灰長袍,将玉簪遞給衛無憂,“你給我簪上去”,
衛無憂身高跟己柳相仿,她摸着己柳的發髻,仔細替她簪上,己柳望着她,墊着腳,深感欣慰地拍了拍她的頭,“三年,小不點長高了”。
兩人從角落裏走出時,已是小道士和灰袍男子,己柳摸了摸小胡子,“平日裏,母親不喜我出門,姑幕城裏可多好吃好玩的了”,
說着說着,兩人就走到賣糖人兒的地方,就聽見那胖子吆喝道,“賣糖人兒啰,一個銅板一個”,
衛無憂聽完,臉色有點難看,己柳含着糖人兒,問她何事,“我方才買了五個糖人兒,他收了我一錠碎銀子”,衛無憂臉皮薄,沒好多問,可她也知道,五個銅板兒和一錠碎銀子,相差有多大。
“這人心黑”,己柳氣不過,走上前去,罵道,“好你個心黑的死胖子,連道長的銀子都敢騙,你就不怕有損福報,下輩子投胎當牛做馬嗎?”,
那胖子正想着今日賺的銀子,可冷不丁挨了一頓罵,再看眼前的小道士和己柳,嫌惡地道,“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兔崽子,快走,快走,別擋着大爺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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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柳在青州橫行慣了,插着腰就要罵過去,眼看着嘴皮子一翻,突然又收了聲,側過身,面朝着衛無憂的右臉,
“不該要的東西,可不能亂要”,溫和的聲音響起,扇柄輕輕敲打着手心,來人頭戴切雲冠,長纓結于颌下,腰金佩玉,足飾珠玑,看着是個尊貴的公子,眉清目秀。
攤主見此人非富即貴,來頭不小,這才悻悻地把銀子退給衛無憂,
“小白!”,己柳見他如故人,欣喜喊道,“原來是阿柳,不叫我都認不出了”,姜小白故作不相識,搖頭笑道,眼神掃過衛無憂,點頭示意,
“這位是我從前上山修習的道友,衛無憂,這是,公子小白”,己柳介紹道,“小白,這幾日父親常提起你”,
“那正好,登門造訪,去拜見忠伯侯”,姜小白手握扇子,施施然拜道,“如此,最好”,己柳攬過衛無憂,偷笑在她耳邊說道,“有小白在,父親便不會責罵我偷溜出門”,
兩個男子在街上模樣親熱,姜小白看不過眼,拉了一把衛無憂,“縱然他是個小道士,阿柳也莫失了分寸”,
“無憂是女子”,己柳朝着姜小白吐舌,三人說笑着朝忠伯侯府而去,“阿柳,王姬是什麽?”,衛無憂問道,
“我父親忠伯侯乃是莒國國君之弟,也就是說國君是我舅舅”,衛無憂瞪大眼,終于明白己柳那些用不完的靈符和符寶是從何而來了。
“公子小白,原是齊國世子,恐被襄公謀害,與其兄各自出逃,父親便收留了他”,己柳說了。
忠伯候府的氣派,遠遠超出了衛無憂的意料,正紅朱漆大門,大氣古韻,園中環山抱水,桃紅李白,綠柳青蘿。
“王姬,侯爺在明山堂候着呢?”,己柳剛跨過門檻,就聽的大婦在旁說道,
“去回父親的話,我與公子小白一同過去”,己柳端着架子,說道,“這位道長乃是我的好友,會在此住些日子,吩咐下去,不可怠慢!”,
“是,王姬!”,己柳轉頭朝着衛無憂無聲做了個口形,“等我”,說罷,便跟姜小白而去。
雲華派是修仙大派,修道之人一切從簡。
大婦安排的屋子裏,寶鼎香爐,鑲金嵌玉,绫羅紗帳,金絲楠木案桌上,擺放着數樣精致點心,皆顯世間富貴,
降靈早就按捺不住地從帽子裏竄出來,跳到案桌上,啄來啄去,衛無憂見那雕琢成桃花模樣的糕點,被它啄的一團亂,心疼的扯着降靈的腿,把它拉了回來。
降靈嘎嘎叫了兩聲,頗為不滿,飛出窗外,不見影了。
衛無憂仔細把那塊碎了的桃花糕撥出來,放進嘴裏。
入口清香,甜而不膩,細細品味,她從未吃過這般好吃的東西。
她不由想起進山前,那個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冬天風從縫隙裏灌進來,永遠都是一口大鍋熬着稀粥,若是衛獵頭心情好,便能賞她一小塊肉吃,她便能高興好幾天。
大道天定,人出生的命運,縱然截然不同。
然在百年後,無論王姬、平民、乞丐,皆是化為黃土。
想及此,她內心似乎平靜不少,盤腿而坐,默念清心咒,調息運氣。
舉世皆為名利醉,我輩獨向道中醒。
這金屋玉砌之地,再也無法攪動心神。
有姜小白在,己柳逃過責罰,給父親請過安就退下了。
“聽阿柳說前兩日忠伯侯提起在下,小白特來拜見”,姜小白拜道,“公子近些日子可好?”,忠伯侯笑道,“一切安好”,姜小白回道。
忠伯侯方臉闊眉,撫着長須笑,“一年前,公孫無知殺襄公,自立為君,有違民意,想來公子回齊,指日可待啊!”,
“若非忠伯侯當日收留,小白恐早已淪為刀下魚肉,若小白得其相助,今後絕不相忘莒國的大恩”,公子小白深深鞠躬拜道,忠伯侯颔首不語,心中自有盤算。
阿柳看到衛無憂的屋子時,頗為生氣,她拉着衛無憂回到自己屋中,裝飾雅致、簡樸。
“你的修為比從前後退不少”,衛無憂皺着眉,把着己柳的脈說道,
己柳唉聲嘆氣地跪在案前,擡手倒茶,“母親成□□我學琴棋書畫,結朋交友,畫苑詩社,哪的空閑?”,
她支着手,撐着下巴,眼睛閃動着,“下山後,身陷紅塵俗世,修道之心難以堅定啊”,
衛無憂握過她的手,“你當真要斷了修道之心?”,己柳悵然,“家中正在安排我的親事,身在其中,不由自己”。
衛無憂默然,伸手挪了挪案上的香爐,己柳伸手點了點她的臉,“若是你是男子該是多好”,說罷,她又搖了搖頭,“那你依舊是個小道士,不過,若我也修道,我倆倒可以結成雙修伴侶”,
說起雙修,兩人就兀自紅了臉,“你呀,成日裏不知想些什麽?”,
衛無憂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清胥師叔已出關了,并未如你所說,看上去年約二十餘,面若皎月,容貌端麗”,
“當真?!”,己柳露出神往之色,“可惜無緣得見,修仙界第一仙子的絕色玉容,你快與我說說,清胥仙子究竟是何神姿?”。
二人便如當年同在落日谷般,徹夜抵足暢談,總有聊不完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存稿箱君:如果是我出現的話,就不一定是早上10點多,有可能更早哦,因為這樣,晚睡的或者早起的崽們,就能看到了,這個主意是機智的作者君想出來的。
這個時間段,我認為可以是半夜12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