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無憂

第13章 奇遇

“難不成我反悔，婆婆會放過我麽？”，誰也不想落的如此死法，可如今衛無憂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只要婆婆答應，我自是心甘情願”，

“小子，你可後悔多管老太婆的閑事了？”，婆婆突然問道，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烏黑的小瓶子，點點黑芒，散發着兇煞之氣。

衛無憂搖頭，“若遇不平，不出手相助，枉為正派弟子”，“正派弟子”，婆婆低笑，“老身答應你，待你死後，便将這玉送去雲華派給你的心上人”，

“不，不，不是，心上人”，衛無憂滿臉通紅，“仙子姐姐對我是救命之恩，不可胡說”，“不是心上人？臨死念念不忘，老太婆不瞎的”，婆婆握着手裏的小瓶子，臉色凝重，開口問道，“你落的此番田地，可想看看害你的人的模樣？下輩子來報仇罷”，

衛無憂半張臉腫着，後背皮開肉綻，安靜坐在地上，搖了搖頭，“無憂将死之人，只求來世不受仇恨拖累，平淡重活一世”，

“方才怕死的緊，此刻倒是有膽子了”，婆婆蹲在她身側，兇煞的黑瓶子用黃符封印着，冷冷說道，“你可莫要負了，我千辛萬苦得來的萬蠱”，

婆婆把衛無憂的手拉過來，指尖虛晃，在掌心劃破一道口子，撕開黃符，将瓶子裏烏黑的液體倒入衛無憂的掌心。

那烏黑液體仿佛有意識般，迅速把傷口周圍的鮮血吸盡，再沿着傷口滲了進去，初始傷口發麻，能感到密密麻麻的蠱蟲鑽進體內。

衛無憂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頭皮發麻，皮膚猶如微風拂過的麥浪，不斷翻滾着，如萬蠱噬心的痛楚襲來，衛無憂大吼一聲，意識漸漸潰散，通紅的眼眸無力地望向漆黑的天際，烏雲蔽日，黯淡無星。

黑袍掃過她的臉，鬥篷的人出現在視野裏，婆婆緩緩取下兜帽，血紅的視野裏，衛無憂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婆婆的雙眼，凝重、專注，竟成了漆黑裏的唯一的光亮。

疼痛徹骨，全身每一處都仿佛在被瘋狂的啃噬着，衛無憂的手，死死摳進泥土裏，臉上、手臂、大腿的皮膚都翻湧着，隐隐可見密密麻麻的蠱蟲肆虐而過，

她疼的在地上不斷打滾，七竅流血，嘴裏念着，“我會，會，挺過去的，別，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衛無憂咬破嘴唇，鮮血直流，就算意識崩潰，她仍是一字一句地說着，

婆婆握着拐杖站在她身旁，吸了一口氣，淡淡說道，“記得了，衛、無、憂”，痛楚如趨之不散的跗骨之蛆，啃噬着衛無憂的每一寸血肉，她咬着牙，死死堅持着，強行維持着一絲意識，不致精神潰散。

夜色濃稠，茂密的樹林裏，只有不斷響起的慘痛呼叫，鳥獸四處奔散，方圓百裏，人跡罕至。

黑夜終會過去，當清晨的陽光灑在樹葉，一滴清澈的露水沿着葉片滾動而下，滴落在樹下蜷縮作一團的物體上。

黏膩的黑液，沾着破敗的腐葉、泥土，惡臭難當，一條青綠的小蛇沿着樹幹往下，吐着信子，見樹底動了一下，小蛇腦袋縮了縮，嘶嘶叫着，又沿着樹幹爬走了。

璀璨的眸子睜開，衛無憂坐起身來，不敢置信的捏了捏手臂，有血有肉，半邊臉的腫脹消了，後背的皮肉也都愈合，留下淡粉色的疤痕。

只覺渾身通暢，衛無憂輕盈跳起來，胸口傳來暖意，她低頭，看到暖玉安靜挂着脖子上，昨夜仿佛是一場夢。

除了肌膚附着的黑色粘液，散發出惡臭，她順手拂掉身上的污垢，手掌糊上黑色而粘稠的液體，隐隐可見裏面成千上萬的蠱蟲屍體。

她左右環顧，沒看到婆婆的身影，聽覺敏銳，能聽到不遠處流水的聲音，衛無憂尋着水聲而去，看到一處不大的碧潭，清澈見底，亂石叢生，綠草茵茵。

衛無憂痛快的跳入潭裏，手扒着石頭，兩腿胡亂扒拉着，洗掉渾身污垢，這才發現身上衣裳盡毀，不着一物，她看向左臂的青線，竟消失不見，說明她體內的劇毒都解了。

因禍得福的狂喜在心裏漲的滿滿的，衛無憂不禁發出長長的一聲呼嘯，心中郁氣全消，感覺有用不完的力氣，解毒後，連蠟黃的肌膚都變得白了，她痛快地在潭裏玩耍着，直到肚子咕咕叫，才走出水潭。

一塊發白的石頭，很顯眼，衛無憂視線不經意掃過，就看到石頭上放着件黑袍，觸手柔軟，有夏荷的香氣，衛無憂知道錯怪婆婆，她昨天給自己下的，應該是解毒的蠱。

衛無憂把黑袍裹在身上，指尖觸到一小卷黃紙，仔細攤開，字跡遒勁有力，“小子，可惜了老身從南疆十萬大山得到的淬毒煉體蠱，這份恩情，加上救命之恩，老身會讨回來的。如今你體內劇毒已解，體質強健，暖玉就自己還給心上人罷，老身可沒那分閑心和好意”，

衛無憂看到此，想起古怪婆婆說話的語氣，不由揚起嘴角，跪下朝着東方磕了三個頭，“謝婆婆救命之恩”。

衛無憂把紙條重新裹好，準備收在懷裏時，看到背面還有一行很小的字，若不仔細，很難看見，她念道，“忘了提，老身在黑袍也下了蠱，他日有緣見面，等你報恩時，再解罷”，

衛無憂的眼皮猛地跳了跳，無奈嘆氣，正巧仿佛要應驗婆婆的話，心口猛地劇痛，衛無憂捂胸跪倒在地，氣的咬牙切齒。

不遠處的樹林裏，傳來一聲輕嗤，“原來是個臭丫頭”，話未落，就如一陣風拂過樹枝，片刻後，林中寂靜的再無半點聲響。

衛無憂裹着袍子走出林子，許久，才找到一處人家，遇到修仙者，是天大的喜事，對方給衛無憂送了身粗布麻衣的男子衣裳，趕着驢車把她送到城裏。

“胡大叔，等我找到師兄，把銀子給你”，衛無憂感激說道，“仙童莫要客氣，老胡不圖別的，舉手之勞，舉手之勞，這便要回去吃飯了”，胡大叔樂呵呵趕着驢車就走了。

衛無憂找到當日跟墨震分別的拍賣行，想碰碰運氣，若等不到他就只能自己回雲華了，“無憂，你跑哪兒去了！”，墨震從拍賣行出來，一把抓住她，神色焦急，

“師兄”，衛無憂揚起笑臉，對墨震的擔心而感動，“還笑，要是把你搞丢了，回去怎麽給師父交代，你可得替師兄保密”，墨震拍拍她的頭，突然湊近，仔細打量着她，

“怎麽了？”，衛無憂摸了摸臉，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好像變白了”，墨震笑嘻嘻地擰了把她的臉，搓搓手指，“皮膚也好像細了”，說罷，一把摟住她，“走，師兄請客，去醉仙樓吃好的，你回去可千萬不能給師父說啊”，

衛無憂縮着肩，離他遠一點，笑道，“知道了，墨震師兄”。

此次下山，因禍得福，讓衛無憂解掉體內劇毒，只是修煉時，才發現體內真氣蕩然無存，看來蠱蟲不但啃噬劇毒，還吃掉了她的真氣。

慶幸的是，有暖玉暫時包裹着冰魄之氣，子時冰魄發作時，會較以往痛楚百倍，只是，嘗過萬蠱噬心後，這冰魄之痛倒沒那麽難忍受了。

轉眼過去兩年，己柳年至十六，青衣道袍，如出水芙蓉的清麗，看着衛無憂就一路小跑過來，拉着她的手，喊道，“無憂，無憂”，

衛無憂甩開她的手，皺眉道，“你留意些，別被察覺”，如春日的柳樹抽條，己柳身段窈窕，腰細腿長，寬大道袍遮掩住胸前的突起，可時不時展露豆蔻少女的嬌态，叫衛無憂擔憂的很。

“知道了”，己柳故意聲音低沉地應道，她兩手負在身後，打量着，“無憂你白了許多，個頭還是沒怎麽長，是不是就沒吃過東西呀？”，

衛無憂劇毒解後，原本蠟黃肌膚變白了，身體尚未完全複原，所以個頭不高，笑道，“你又偷跑出來了？丹空師叔沒讓你閉門修煉？”，

己柳嘆了口氣，“師父為了在試煉會争臉，讓弟子閉關修煉，我想着閉關前來看看你，等出關後，我們見面時，可能就在試煉會上了”，

“你好好修煉，今日我要幫炎老準備靈草煉丹”，衛無憂握過她的手笑道，兩年有了己柳的陪伴，她的性格也開朗許多，“原來你一點都不想見我”，己柳瞪她，将一個瓷瓶塞進她手裏，“益氣丹，我從大師兄那兒要來的，你拿去吃了”，

“沒有，我沒有，不想見你”，衛無憂急急要解釋，把益氣丹往己柳手裏推，“你，我，我，也不是會去試煉的，你留着”，

己柳噗哧笑出來，含羞帶嗔地将益氣丹推回給她，“呆子，你留着吃，我還有呢？試煉會時，你別怕，若是打不過就認輸，別受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做個調查啊，是每一段隔一行，還是不用隔斷的閱讀體驗要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