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門
醉意如狂風巨浪席卷而來,廣坤道人勉強保持靈臺清明,可這酒意不比毒藥,并不能解,只能...他瞪大眼,望着阿苦,“你吃掉夢靈果,如何,如何保持..”,話未說完,廣坤道人醉倒在地,神志迷糊。
子時,冰魄發作,疼痛徹骨,方能勉強清醒,一旦廣坤道人醒來,她必死無疑,須在醉倒前,設法逃出去。
阿苦跪在廣坤道人身側,兩手握住鐵鍬,高高舉起,卻遲遲沒有落下。
她摸了摸廣坤道人的袖子,掏出一個挂着紅繩的袋子來,袋口朝下抖了抖,空無一物,真是奇了,也不知廣坤道人将罰神鞭、毒草和玉瓶都放在何處。
阿苦把袋子放入懷中,拿繩子将廣坤道人綁的嚴嚴實實,說道,“請仙爺替我解除結界,放我出去”,
廣坤道人耷拉着頭,含糊道,“你..休想”,“不..不然..我就殺了..仙爺”,阿苦握着鐵鍬,比劃着,
“哼”,廣坤道人低着頭,慘白的手滲出黑氣,待他擡頭,臉孔變得詭異,眼白裏冒出的黑氣,仿佛無數的細小觸角,爬上臉來,原本迷糊的神色,漸漸變得狠厲,嘴角露譏諷的嘲笑。
阿苦吓的往後退了兩步,就見廣坤道人揮出一掌,“你真是自找死路!我今夜便要煉化你!”,
手腕的肌膚破開,鮮血湧出,在空中彙聚成一團血珠,廣坤道人仰頭,從喉嚨同樣吐出一團黑血,化作毒蛟,靈巧地游動着,吸納着阿苦不斷彙聚到空中的血珠子。
強烈的失血感叫阿苦頭暈眼花,她死死捂住手腕,往後退着,“待煉成萬毒血蠱丹,我這具軀體修為大增,百毒不侵”,廣坤道人猖狂大笑,袍袖一揮,瓶中備着的劇毒汁液,都混入阿苦的血內。
那黑血所化的毒蛟,随着煉化,游動的愈發緩慢,漸漸形成實體,首尾相接,一股異香襲來,廣坤道人眼色愈喜,自築基後,他在結丹的瓶頸停滞近二十年,此刻,距結丹不過一步之遙了。
體內的血損失小半,阿苦軟軟倒下,四肢發麻,沒有任何知覺,在生死的這一刻,她竟然異常的平靜。
天際黑雲彙聚,異象橫生,乃結丹征兆,“何方妖魔,敢在雲華派結丹!放肆!”,一聲震耳咆哮,如驚雷四作,劍光如雪,劈開結界,一把白芒閃動的長劍激掠而來,将幾乎固化的黑蛟斬作首尾兩截,斷處泛着白芒。
廣坤道人瞪大雙眼,臉色慘然,萬毒血蠱丹盡碎,他體內湧出大量的黑氣,不斷吞噬,他的不甘化作凄厲的哀嚎聲,皮膚轉成墨黑,泛着綠芒,頹然倒地。
長劍入手,灰袍道人落地,身形微胖,白面長須,正是當日的廣乾道人,他定睛一看,大驚,“廣坤師弟?!”,廣坤道人躺在地上,黑氣侵蝕着軀體,命在旦夕,不再言語,手指摳地,艱難地爬着。
“師弟糊塗啊!竟堕入魔道?!”,廣乾道人看着邪異入體的師弟,心中大恸,“當年,我身中劇毒,不入魔道,如何能活?只恨蒼天待我不公!”,廣坤道人留下這句話,就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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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乾道人扼腕嘆息,看到躺在血泊裏的阿苦,探到仍有氣息,止血、渡氣,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阿苦悠悠轉醒已是三日後,廣乾道人領着她,往主峰禦劍而去,須臾便至,白玉臺階,一步步向上,廣乾道人問道,“小娃娃,我且問你,你想回家還是留在雲華派”,
“阿苦不想回家”,她答道,“你若想留下來,今後便只可梳童子髻,不可讓人看出你是女娃”,廣乾道人見她一臉困惑,遂解釋道,
“雲華五峰,主峰天一峰,乃掌門純元道尊所在,首座玄明真人,其次是赤陽真人、丹空真人,五峰之中,唯有寒水峰清胥仙子收女弟子,可她收徒嚴苛,你的資質太差,斷無可能入寒水峰。若你扮作童子,倒有幾分機會入其他峰”,
“多謝仙爺”,阿苦誠懇謝道,“本道當日受你恩慧,今日提點一句,能否留下還得看你的造化”。
主峰天一峰
殿宇峙立,青山含翠,如入九霄,靈氣萦繞,朱紅大殿,檐角飛翹,立有丈高的香爐,兩側麒麟石像,隐在山間薄霧,如紫氣東來。
玉階之上,金色牌匾上書,天一宮,兩端赤紅鎏金柱上,寫着“皈依三寶禪法悟道修清淨,源溯自性不生不滅具萬德”,
金翅鵬鳥收翅而立在檐頂,金眸掃過阿苦,低頭以喙梳着翅膀,不再理她。
“掌門,各位師叔,弟子廣乾奉命将人帶來”,廣乾一整衣袍,恭聲說道,
大殿中,衆人皆是雲華派穿着,上座之人,發須盡白,穿赫底缃紋繡青松白鶴紋道袍,神光內斂,鶴骨仙風,應是廣乾道人所說的雲華派掌門純元道尊。
其下四把椅子,坐有三人,氣度出衆,卓爾不群,“阿苦見過道尊”,阿苦老老實實跪下磕頭。
“你便是廣坤帶進雲華派的娃娃?”,純元道尊撫着長須,神情肅穆,
若是雲華弟子入魔之事傳了出去,門派幾百年聲譽毀于一旦,是以他即刻聚集五峰首座商議此事,“你且将來龍去脈一一說出來”,
阿苦見殿中衆人皆是肅然,知此事重大,故從廣坤道人将她帶回雲華派到飲血、煉丹悉數講來,她小小年紀,雖識字不多,卻是娓娓道來,條理分明。
純元道尊見阿苦根骨平庸,非修仙之才,只是,若将她放出雲華派,少不得廣坤成魔之事傳出去,有損門派聲譽,是以撫須不語。
“沒想到丹空師弟門下竟出了這麽個東西!”,一人脫口斥道,聲如洪鐘,見他身形矮胖,須發赤紅,胡子怒張,擰眉瞪目,似過年時貼的門神。
“赤陽子師兄,廣坤看守靈草園,是掌門師兄授意,方拜到丹空門下,傳其練氣、築基功法,師徒情分淺的很”,白面儒雅的丹空真人,收起手裏的扇子,神色微怒。
赤陽真人笑道,“師弟莫往心裏去,青木峰座下弟子衆多,偶有一兩顆老鼠屎,不足為奇”,丹空真人冷哼,反嘲道,“師兄說的是,赤陽峰弟子,屈指可數,确是容易管教”,
赤陽真人正要發作,被純元道尊打斷道,“即是雲華弟子犯的錯,這個小娃娃不如就收歸門下,如何?”,觀她印堂發黑,枯瘦蠟黃,誠如廣坤所言,其子體內劇毒若無解,不過幾年壽命,純元道尊望向丹空、赤陽,二人側臉不語。
“掌門師兄,雲華有門規,弟子資質須以五行靈珠鑒定”,玄明真人說道,他雙眼細長,方臉濃眉,眉間川字紋很重,看上去刻板、嚴峻,掌管門規戒律,行事不留情面。
純元道尊眉頭微皺,知玄明嚴守門規戒律,但他細心察覺阿苦身上若有似無的靈氣,遂應道,“傳廣塵持五行靈珠入殿”,“今日逢雲華入門儀式,不若叫廣塵把弟子都領來,給掌門師兄過眼”,純元道尊點頭應允。
雲華派逢三年挑新弟子入門,以五行靈珠為鑒,可窺其靈根、靈力的資質,廣塵領着七人而來,六男一女,年齡皆在十三、四歲左右。
五行靈珠呈紅綢上,珠內乳白霧氣翻滾,渾圓黯淡,“王楚”,濃眉炯目的少年,以手覆珠,珠呈褐色,流沙滾動,土粒翻卷,“王楚,土靈根,品級低階”,廣塵念道,
接着是七人裏唯一的女子,清秀俏麗,着紫色衣衫,珠子源源不斷湧出青芒,出現一股流動的風漩渦,勢頭強勁,竟然是罕見的異靈根,“風蘇九,風靈根,品級高階”,在場的幾位首座皆是神色大動,眼底有一絲惋惜。
純元道尊微笑着點頭,不多會,五行靈珠竟然散發出跟風蘇九同樣耀眼的青芒,“江寒月,木靈根,品級高階”,
“木生火,我看這孩子頗合眼緣,赤陽峰人丁單薄,不如收入我門下罷”,赤陽真人坐不住地站起來,搶先說道,“被赤陽峰的地火日夜烤着,這孩子恐怕就焦了,還是入青木峰好”,丹空真人說道,
阿苦站在一旁,看着赤陽子和丹空搶着收江寒月為弟子,卻沒有搶風蘇九,想來還是雲華派的規矩,女弟子只能入寒水峰門下,她擡頭看四周,并未看到寒水峰的首座,廣乾道人提及的清胥仙子。
“我這裏正好有一本長生木訣,适合寒月修煉”,玄明緩緩說道,連修煉木靈氣的長生木訣都拿出來了,赤陽子不便再說,丹空礙于玄明的面子,也只得拱手相讓,兩人郁郁不樂。
而後三個弟子資質普通,皆入青木峰門下,赤陽子弟子雖少,但他個性古怪,寧缺毋濫,不由對着丹空一頓冷嘲熱諷。
作者有話要說: 豪氣一把的二更